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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在一陣耀目的白光過後,巨蟒立刻變成了環佩玲瓏、唇紅齒白的禦好。

禦好道:「原來這都是你們故意設計的,為什麼?」

王長生冷笑:「為什麼?禦好,這句話,你該問問你自己,你身為妖物卻偽裝成大好人,你究竟對王家村有什麼企圖?阿全是不是你害死的?」

禦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雙手潔白無瑕,他搖頭道:「不是我殺的,我從沒有殺過人。我隻是好聞先生之道,所以留在了這裡。」

「胡說!我親眼看到,你月要斬了王虎,還把他埋在後山的竹林裡!」

禦好悚然一頓,後退兩步,求饒似的看了夏嫄一眼。他是有通天的本事,但他不希望夏嫄覺得他是一隻十惡不赦的妖物。

夏嫄方才受了驚,穩了穩心神才道:「長生哥,你知道王虎貪財,要殺人奪財,禦好是為了自保才殺人,這件事不怪他。」

「哼。」王長生舉著火把走近。

這些年他越發老了,臉在明滅的光中竟然有些猙獰。

「夏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這些年你都被蒙在鼓裡,可不要被那妖物迷惑了心智,為他說話。」

「我沒有!」夏嫄低斥,「長生哥,你捫心自問,你讓人偽裝成流氓作踐我,這是君子所為嗎?」

「那又如何!」王長生聲色俱厲,一字一句地道,「夏先生,你知道這妖物神通廣大,若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們能好活?而且你若得知我們的計劃,你會忍心欺騙他?我們隻是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夏嫄咬了咬牙。

「王村長,我雖然為妖,也害過人命,但這些年來,我一直不吝財帛幫助王家村,難道這些你們都忘了?」禦好解釋道,「那年瘟疫,如果沒有我,你認為王家村還能存活至今嗎?」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可還記得阿全?正是他給村裡招來了瘟疫,而他是被你害死的!你在村外的河裡蟄伏,他喝了那裡的水,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才妄想彌補。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從今往後你再也不用披著那張偽善的皮了!」

王長生一點也不懼怕禦好,因著這些年的怨憤,語氣越發凜冽。

禦好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又看了看自己那雙手,明明潔白無瑕,下一刻卻好像沾滿血腥,爬滿蛆蟲,他忍不住乾嘔。

「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知道……」禦好無助地道,「先生,你要相信我,我隻是想聽你闡述賢明的道理,但我害怕你發現我是妖,會趕我走,我不是故意欺騙……」

「夏先生!」王長生轉頭看著夏嫄,「我知道你慈悲心腸,但也要清楚人妖殊途的道理,難道你真的覺得沒有這條巨蟒,王家村就會沒落?難道你為人師表,還要與妖為伍?你讓學生們怎麼看你?」

夏嫄被質問得後退兩步,掐了掐手心才停住步子。

她似乎聽到學堂上阿全的提問聲,還有孩子們的念書聲,看到他們一個個紮著小辮子搖頭晃腦,笑起來的時候牙齒還不全。

「先生……」禦好沒想到夏嫄也退縮了,抓著她的手,「先生,不是你告訴我,眾口鑠金,三人成虎,即便我是裝的,隻要裝一輩子,假的也成真的了嗎?先生,是你教我的,要恩施,要行善,要愛護他人。」

禦好的手很冷,他是冷血動物,夏嫄的手也很冷,因為心冷。

夏嫄似乎是做了什麼決定,握緊了禦好的手,又走到眾人麵前:「禦好是我看著成人的,他雖然為妖,但心存善念,與那些異類不一樣。哪怕他犯過錯,也已功過相抵。你們告訴我,他造福了王家村那麼多年,你們有誰不是因為他而存活下來的?」

握著禦好的手的時候,夏嫄聽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聲。

禦好側臉看了看她,不覺也握緊了她的手。她的手漸漸溫暖起來了,他覺得十分安心。

他也用十分堅定的口口勿道:「我禦好生而為妖,卻一心向善,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以後,都絕對不會傷害任何人。這是先生教會我的,我也絕不會違背我的誓言。」

「你是無心,但我的兒子怎麼辦?!」阿全的父親此刻竟然涕泗橫流起來。

夏嫄不禁皺眉,她記得當年這家人把阿全接走的時候,從來沒有向她提過要還她醫藥費,哪怕後來受到禦好的接濟,家裡已經不再那麼困苦,他們也不曾來道謝。

阿全對他而言真的那麼重要嗎?

為何後來他與妻子連阿全的墓都沒有設?

禦好看了眼夏嫄,鬆開她的手,走到阿全父親麵前,誠心問道:「老伯,你要如何才能原諒我?」

阿全的父親悲切道:「我要你給我下跪磕頭,向我的兒子懺悔!」

禦好轉頭看了眼夏嫄,夏嫄動了動唇,最終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縱然是異類也是有骨氣的,難道這些年他做得還不夠嗎?」

「不夠!隻要我兒回不來,他便怎麼做都不夠!」

男人聲嘶力竭的聲音在夜裡格外刺耳,下一刻,禦好卻真的跪了下來,磕頭道:「我誠心悔過,一心向善,先生相信我,我不想讓先生失望。」

「那可是一條人命,跪一跪就完事了?」王長生獰笑,走過來,忽然抬腳踩禦好的手,踩得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

「你是可以許諾一生向善,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與夏先生有了嫌隙,又想起我王家村人曾經這樣待你,你因一時怨憤屠村,我們又能怎麼辦?」

夏嫄急了:「長生哥,你究竟要乾什麼?」

「不乾什麼,有些話空口無憑,隻有去了猛虎的利齒和凶爪,我才相信它沒有繼續作惡的能力。」王長生把腳收回來,禦好的手已被踩得血紅一片。

禦好沒有吭聲,抬眸,王長生的臉越發難看。

「禦好,若要我們信你,你必須廢了一身修為,扒去一身逆鱗,拔去口中利齒,你可願意?」

禦好看著那張得意的臉,下意識地想說「做夢」。

夏嫄亦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對禦好?難道就因為他是妖,他為王家村做過的一切便都不作數了嗎?」

「哼,夏先生,」王長生多年的愛扭曲為恨,語氣越發怨憤,「你口口聲聲幫助這妖孽,難不成你真喜歡他?」

聽到「喜歡」二字,夏嫄閉了嘴。

禦好聞言,把目光落在夏嫄身上,詢問道:「先生,你喜歡禦好嗎?」

明眼人瞧得出來,一向喜歡素雅的夏先生開始注意容顏,還收下了禦好送的釵子、鮮花,便是對禦好有意思,但那時候眾人都不知道禦好是妖怪,夏嫄也不知道。

夏嫄躊躇道:「我是個教書的先生,也不是多麼好看的女子,更沒有什麼特別的本事,你心中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她用了一個「又」字,單純如禦好沒有注意,隻是看著她,誠摯地道:「我的看法便如他們所說,我非常喜歡先生,想娶先生為妻。」頓了頓,他小心翼翼道,「先生是否也是這麼想的?」

夏嫄的眼神復雜起來。

禦好又道:「說來也怪,我總覺得,我娶先生竟不受妖不得與人結合的桎梏。不知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說完,禦好啞然失笑,想必是他自己魔怔了。

王長生忍不住大笑:「十惡不赦的妖怪也妄想得到夏先生的喜歡?你知不知道,夏先生對你便像對待自己的學生,她怎麼會喜歡你呢?」

禦好目光黯淡下去,低頭,看著自己被踩得鮮血淋漓的手指。

黑色的炎氣在他的周身繚繞,他的眸子也漸漸變得殷紅。

「是這樣嗎?」禦好的聲音冷了下來,「先生隻是把我當成頑劣不堪的小孩子?」

他初遇她的時候已經三百六十二歲了,她卻才二十來歲。因為他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她才把他當成小孩子嗎?

夏嫄動了動唇,仍是沒說話,隻是走到他麵前,向他伸出手。她的手軟若無骨,細膩柔滑,十分溫暖。

「先生?」禦好不明白她的意思。

王長生嘲諷似的解釋:「夏先生,你是不是不敢告訴他,你根本沒有愛過他?這樣先把他扶起來又有什麼意義?」

夏嫄卻淡淡道:「不,我並非不愛禦好。」

「你說什麼?」

「我無法欺騙自己,在我收下他的寶釵,看到他笑,聽到他說話的時候,我會感到心旌搖曳。」夏嫄是教書先生,她做不到口是心非,也不希望禦好聽到她的謊言——雖然承認自己喜歡妖物需要莫大的勇氣。

人群開始沸騰起來。

原來夏嫄喜歡一隻妖啊,即便得知對方是妖也不避諱,她已被妖迷了心竅。

王長生的麵孔愈加扭曲,他大聲道:「沒想到夏先生為人師表,竟然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難不成你還想保護這孽畜不成?」

夏嫄不理會王長生的挖苦,隻是握住禦好的手,眼神堅定:「起來,你不該下跪,你沒有做錯什麼。」

「不。」禦好卻拒絕了她。

她也許永遠不會知道,他一直以為是自己一時失手害死了阿全,他廣施財帛是為了贖罪,他是自帶原罪的。

他更不敢確定,夏嫄是否真的願意相信有罪的他。

但在這個漆黑的夜裡,他冒著暴露的危險救了她,她也救贖了他。

夏嫄不明所以:「禦好,你要做什麼?」

「他們不是不相信禦好嗎?」禦好輕輕笑了笑,伸手,一顆紅色內丹在掌心漸漸浮現。夏嫄隻覺那笑淡得過分,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禦好你……」

「噓——」禦好環視四周,朗聲道,「今日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先生。她純良至善,給我做了好榜樣,我願為了先生廢去一身修為,去除我的鱗片,拔除我的利齒,隻要你們不要指責先生對我的心意,也相信我沒有惡念。」

夜風呼嘯著,王家村的人安靜了下來。

他們各懷心思,沒有什麼人願意出頭接話。

王長生作為村長,冷笑道:「說了那麼多,你倒是動手啊。」

夏嫄搖頭:「禦好,不要做傻事。」

「不必擔心,先生。」禦好又笑了笑,「我不會這麼輕易地死去。」

禦好的五指慢慢收攏,那內丹便如升騰的煙霧在指縫之間漸漸流散。等煙霧散盡,他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倒在地上,化作一條紅蟒。

「先生,旁人的手不宜碰我,」禦好幻化出一把刀,交給夏嫄,「扒皮刮鱗之事須得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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