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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紫還沒有睡著,聽到聲音,坐起身,正要開口,但將蕪一拂袖,她便僵在了床上,隻剩兩顆眼珠子和一張嘴還能動彈。

「誰?」王紫厲聲問道。

將蕪點燃燈盞,聲音柔軟:「是我啊,姐姐。」

王紫瞪眼,驚道:「將蕪?」

「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來這裡,你明明幫了我,我為何卻不念恩情?」將蕪淡淡道,「有些時候,現實就是如此——不講情麵,不講道理。在我看來,其實你根本沒有幫我,隻是在上演一場自我感動的戲碼而已。」

將蕪柔軟的聲音和冰冷的話語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令人難以辨別哪一副麵孔才是真的她。這樣的矛盾出現在一個人身上,詭異極了。

「能夠被魔君看上的果然不是一般人,」王紫冷笑,「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想找什麼?為什麼大半夜偷襲我?」

將蕪舉著燈盞來到床邊,坐在王紫身邊,笑容在橘色的光中顯得十分溫暖:「其實我知道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就是你,但我希望你能親口承認。」

「無憑無據的事,我為什麼要承認?」

「並不是無憑無據,我剛剛進來就聞到了,掩蓋在這香氣之下的,」將蕪壓低聲音,宛如吐芯子的毒蛇,「屍臭。」

王紫一怔。

「你放心,我不會把真相告訴任何人。很奇怪,因為你心地不壞,所以我也不願意傷害你。」將蕪把燈盞掛在床沿,聲音又柔又甜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擺在書櫃那裡的骨灰壇裡沒有骨灰,屍體被你藏在了床底下。你愛何有愛到癡狂,接受不了他突然死去吧?所以你把他的屍體藏在床下,這樣他便永遠也不會離開你了。」

王紫難以置信:「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一眼就看穿了你。你不壞,卻很蠢。你以為何有真的愛你,其實他隻是怕你。他在外麵說你的壞話,夜不歸宿,拈花惹草,濫賭成性。你一再寬容他,欺騙自己,直到最後你忍不了了,所以你殺了他。」

「不,我沒有殺他,我隻是想讓他做一個守承諾的男人。他說過今生非我不娶的,他說過隻愛我一個人的!我憑自己的本事讓他過上了優越的日子,他卻變心了。他跟那群狐朋狗友廝混在一起,也不顧酒樓生意,也不管我,我勸他,他就跟我吵架。他知道打不過我,就不回家了。」

「所以,你所說的他不會再辜負你,說的就是他已經被你殺死,藏在床底下了,所以沒有機會辜負你了吧?為什麼?」將蕪惡狠狠道,「為什麼要為一個男人變得這麼愚蠢?」

「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王紫哀哀道,「我是那麼愛他,雖然他原來家徒四壁,但是他性子可愛。他一開始很怕我,後來熟悉了以後,就開始抱著我在空曠的院子裡打轉,帶著我一起去看戲,人太多了,他就把我抱起來,舉過頭,還給我買很多好吃的東西……」

「後來才變了?」

「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後來他變了!一定是那群賭棍引誘他的!他認識那群人以後,整天混跡於賭場,也不管我了,還逛花樓……我知道,他跟別人說我是妖怪,別人告訴他跟一隻妖怪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還慫恿他找人把我抓起來……他變了,他背棄了他的承諾……」

將蕪的眸光在燈影下躍動。

「所以何有、任圭那些人都是你殺的?你認為是他們害了你?」

「那些人都該死!如果沒有他們,何有不會這樣對待我!我這麼做隻是為了讓他不違背承諾而已!」

將蕪嘆了一口氣,從床底下拉出了一個碩大的棺材,棺材用釘子封死了。她掀開棺材蓋,赫然看到一具屍體。

如果這是王紫挽留愛的方式,未免過於慘烈。

「為了一個這樣的人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值得嗎?」將蕪問。

「你沒有體會過愛情,你根本不知道!對我來說,隻要他能夠留在我身邊,一切都值得!」王紫淒然道。

將蕪合上了棺材蓋,輕嘆了一口氣,正不知如何安慰之時,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嘴角當即生出一絲外人無法察覺的笑,緩緩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也經歷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那時大家都很討厭我,隻有他願意陪我、誇我、養我。我沒本事,被人欺負,他就教我怎麼躲避那些人。他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人,可是算起來,我失去他快一千年了。一千年來,我對他念念不忘,我甚至努力尋找過他是否有來生,但是他連元神都碎了,我知道我做什麼都是枉然的,隻好這麼遺憾著。」

「你最喜歡的不是魔君大人嗎?」王紫驚訝道。

「時纓身上有他的影子,一襲紅衣,眉目若畫……可惜氣質和他的很不一樣,而且對我的態度也是天差地別。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不曾失去他就好了,或許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沒想到世上和我一樣傻的人那麼多。」

「那當初為什麼不和他一起死?」

「我不能死。」將蕪眸光一凜,「那些人打擊我,蹂躪我,踐踏我,不過都是想讓我自己了斷,是他救了我。他告訴我要活下去,他的死也是為了我能活下去,我若死了,才是真正辜負了他。」

頓了頓,將蕪惋惜道:「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不像你,愛上了一個根本不值得喜歡的人。」

「喜歡本來就是主觀的,」王紫無所謂地道,「也許在旁人眼裡他什麼都不是,在我眼裡卻是最好的。」

「那你的口味真的很奇怪,也難怪對方會離你而去。」將蕪又嗬了一口氣,燈熄了,她化成一縷煙消失了。

等煙徹底散去,王紫的手腳才能動彈。

將蕪離開了何宅,百無聊賴地在月色下漫步,走著走著,卻見眼前站了一個人,黑發紅衣,衣袍無風自動。

他眼尾上挑,剪水雙瞳甚是動人。

「將蕪姑娘,本君和你認識三年又三十多天,怎麼從未聽你說過,你以前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過?」

將蕪停在原地,兩人之間隔著一條街的距離。

她從未隔著這樣的距離,安靜地凝視過時纓。

「他叫江花。」半晌,她淡淡開口,「『江水』的『江』,『浪花』的『花』,是一隻花妖。在見到我之前,他已經修煉了六千多年。他有慧根,終有一日會成仙,是我害了他。後來我才知道大家為什麼討厭我,因為我不僅會克死陌生人,我還會克死自己喜歡的人。」

「江花?」時纓搓了搓鼻子,「本君的確沒有聽說過此人名諱。怎麼,和我長得像?」

「魔君像他,但沒有他溫柔。」

「嗬,原來地位是反過來的。」時纓自嘲,用左腳蹭了蹭右腳,「還有嗎?還有什麼想告訴本君的?比如為什麼大家都討厭你?」

將蕪動了動唇。

這時,一頂轎子從街道盡頭匆匆而來。是府尹閆頗的轎子,正要去往柳氏妖宅。

途中,轎夫一個匆忙止步,一團肉從轎子裡滾了出來。

閆頗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正要開罵,看到時纓,連忙激動道:「大人!出事了!齊公子來報案,說你府上那將蕪姑娘原來是一隻雙頭蛇妖,真身十分可怕,還擅長勾引男人!」

時纓搓了搓鼻子。

將蕪就站在他對麵。

「知道了。雙身蛇——肥遺。修為在本君之上的雙身蛇肥遺,原來就一直在本君身邊扮豬吃虎……」時纓自嘲地笑了笑,「肥遺一出現便可令天下大旱,是出了名的惡妖。」

閆頗愣了,才發現將蕪就站在兩人麵前,昔日清純的容貌慢慢變化,變得異常妖媚,下身的雙腿也幻化成了一條長長的尾巴,在地麵上搖擺。

「不錯,我一直在騙你。」她冷淡道,「江花才是我的愛人。我三百歲那年,便因為自己不能控製炎氣而被各類妖族追殺。我就像人人談之色變的毒藥,無論是見過我的還是沒有見過我的,都想殺了我。」

時纓定定地望著她。

「江花是第一個不討厭我的。他那時候正在野外修煉,一身紅衣醉臥花海之中,漂亮極了。我誤入花叢,驚擾了他的美夢。」

江花自出生起便被稱為最有慧根的花妖,大家都說他將來一定能夠離開汙濁的凡世,去往仙界。他自由自在,在忘憂花穀活了數千年,將蕪是第一隻闖入他的世界的妖。

他站在花海之中,手心上飛舞著兩隻蝴蝶,一笑,世上的春光悉數落在他的眼角眉梢。

「你是誰?」

「有、有人要殺我!」將蕪怔了一下便立刻反應過來,連忙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她一頭紮進花海之中,還做了一個「幫我擋擋」的表情。

江花不明所以,卻見不久後一群奇形怪狀的妖跟了過來。他連忙披上外衫,把頭發攏在耳後,冷冷道:「來者何人?」

那群妖裡有識得他的,竊竊私語:「這是花神大人的小兒子,為避免紛爭,自小養在這忘憂花穀之中,我們惹不起的。」

「那惡妖就不追了嗎?」

「反正她躲到了這裡,也沒有辦法活下去了。這位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話已至此,其中一隻妖立刻牛氣哄哄道:「我們正在抓一隻犯了罪的蛇妖,仙家若是知道她的下落,萬望告知。」

「犯罪?蛇妖?」江花笑,「不知道她犯了什麼罪?」

「她身上的炎氣極毒,所過之處必定大旱。我們要將她抓起來,以免她到處傷人。」

「原來如此。我方才見她朝東南方跑去了。」

「多謝仙家幫忙,多有叨擾,告辭了!」

一群妖聲勢浩大地離開,折了一地花枝。

江花淡淡看著,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眸笑道:「小友,你要去哪裡啊?」

將蕪正打算開溜,卻被抓了一個正著。她灰溜溜地起身,吐掉了嘴裡的一根草:「我要跑啦!」因為她的炎氣,地上有許多花已經枯萎了。

江花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抬手。將蕪以為他要打自己,連忙瑟縮著後退一步,失聲道:「你要乾什麼?」

江花動作一頓,又繼續。他的手碰上她的發,輕輕一拂,把她頭上的海棠花拂了下來,笑道:「海棠花已經枯萎了,那些人沒有騙我。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何其溫柔。

「你要把我交給他們嗎?」將蕪露出尖牙,「我可不會隨便投降的,我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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