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恩恩怨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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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火,燒成灰燼,隨風吹散了。」阿邵望著春婆婆的靈位,話語雖平靜,卻讓我無端地心酸,「她說,她生前成為別人要挾我的棋子,死後卻不願再做一回棋子。」

我才剛剛止住的淚再次傾巢,費了好大的勁才擦乾,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問道:「她是如何死的?」

周家既然用春婆婆來威脅阿邵,又怎麼會殺了她?

「因為她,想給我自由。」

阿邵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春婆婆不想讓阿邵因她而受困在周府,所以選擇了自我了斷。他一直看著春婆婆的靈位,我讀不出他臉上的情緒。

不知為何,我很害怕這樣的平靜。

將香插入香爐後,我跪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之時,阿邵伸手來扶我,我卻瑟縮了一下,他察覺到了我的變化,收回手。我咬了咬唇瓣,有種愧疚感從內心深處湧出,很想解釋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阿邵望了我許久,忽然笑了一笑,道:「興許我該站得遠些。」

雖是這麼說,他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不敢看他,隻得將視線落在香爐之上,看著那炷香一點點地燃燒。

「早在我看到那些書時,我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正如他十分懂我那樣,我太過於懂他,一下子便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大叔。

「我娘身體不好,小時候,她陷入昏迷時隻有我日夜陪伴在身邊。她在昏迷中總會抓著我的手喊沉壁。不單是昏迷時,她難得清醒時,也會一個人喃喃地喊沉壁。那時我還小,不知道什麼是沉壁,後來我懂了,那是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是我娘心愛的男人。自我懂事起,就知道我娘心愛的男人不是我爹,若不是因為我,她何須在周府之中忍受我爹眾多妻妾的欺淩?有時候我憎惡自己的存在,卻又慶幸自己的存在,若沒有我,我娘怕是早就去了。我自私地拖著她,即便她活得痛苦,我依舊強迫她活下去!那時候,她是我的全部。」

阿邵的眸光變得深沉悠遠,臉上的笑容漸漸斂了,整個人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全然不在乎我可曾仔細地聽。「可惜後來她還是拋下了我,她終於解脫了。她死之後我恨過她,卻更恨自己,因為我沒有能力保護她,因為我是她的累贅。那個我稱之為爹的男人,強娶了她,卻又不肯好好愛護她,任由她在府中被眾多侍妾欺淩,甚至連她死之時,他都不願見上一麵。不僅如此,他還在我娘親死的那日,派人送來了一紙休書,以不守婦道之名辱我娘親名節。你說多可悲,這樣的人,竟是我爹。」

我與阿邵不同,父王傾其一生,愛的隻有我母妃一人,生死相許。與阿邵相比,我的年幼時光過得十分幸福。可我十歲之後,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楚,所以我明白他心頭那種痛與恨意。那種痛和恨意,能夠腐蝕一個人的心,讓人迷失自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十歲離家,以連為姓,入伍從軍,在硝煙戰場中扌莫爬滾打,從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重回周家。春婆婆說,惡有惡報,或許真是報應,他那麼多的兒子,接連死去,最後竟隻剩下早已被遺忘在角落的我,為了讓我回去,他無所不用其極。不管我多麼不甘,到最後依舊屈服了,復以周姓,我為他征戰沙場,浴血奮戰,不顧生死,隻為了保護春婆婆,然而到了最後,我仍舊沒能保住她……這世上姓周的人何其多,姓秦的人亦不在少數,可是你與我,卻偏偏淪落到了這般地步。」阿邵愴然,「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我,問吧!」

「你何時知道我的身份?」我喉間苦澀異常。

「你還記得我與你說,曾回到小村去找過你嗎?那時我剛將春婆婆從燕京送回了邕州,待將她安頓好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回小村,卻隻見到一個空盪盪的小村,我找到了村人們的墳,也找到了屬於你的。我親手刨開那個墳包,但裡頭什麼都沒有。」阿邵說得雲淡風輕,「後來得了消息,昭仁郡主被裴家公子裴炎從鳳岐山腳下的小村帶回了岩都,我頓時就明白了小村中所發生的一切。這些都無妨,最重要的是你活了下來,不是嗎?」

「岩都元帥府來刺客的那夜,救我的黑衣人可是你?」他們的眼睛那麼像,我卻一直不敢肯定,所以才會在懷州往邕州的途中不斷地試探他,最後卻選擇了相信他。

「是。」

「從岩都元帥府將我帶走的人也是你?」

「你以為是顧家的人嗎?顧家的人確實想帶走你,隻不過他們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

「所以,在懷州你與我的相遇,也是刻意而為的?」我的手腳漸漸轉涼,多麼好的一個計謀。

「是。」

「你所謂的中毒亦是假的?」我兜兜轉轉,自以為處處小心翼翼,結果從頭到尾都在別人的圈套之中。

原來,什麼都是假的。

「在你自以為逃離之後,我們一路跟到了懷州,途中我便想好與你偶遇。」阿邵的眸光頓時一寒,「隻是沒想到,我身邊竟出現了背叛者。所以,中毒一事,是真的。我賭你會不顧自己正在逃亡而選擇救我,事實證明我賭對了。」

「可是我卻輸了。從懷州相遇,一路到邕州,到我們成親,其中我曾試探過你很多次,你從不曾想過對我說真話。」我笑不出來。我輸了,輸得徹底。

「你想讓我說什麼?告訴你我姓周,周家唯一的繼承人?」阿邵終於轉頭看我,「我曾希望你問上一句,隻要你問,我定會如實以告,可你從不問。你從不曾問過我,一句都不曾。」

「這一路走來,何謂真,何謂假?」

「我愛上你時,並不知什麼昭仁郡主,隻知秦滿兒。我執意娶你時,拋卻了所謂的身份顧慮,試圖拚上全部的力量來保護你。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愛的人,從來都是秦滿兒。」阿邵轉身,拉開了廂房的門,陽光落在他的肩上,折射出迷離的光彩,「這世上那麼多的真真假假,誰又分得清楚明白?滿兒,如果一個人不夠強大,注定無法保護身邊的人。你如此,我亦然。」

阿邵走之時,我捂著嘴拚盡了全部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耀眼的陽光與被淚水模糊的雙眼讓我再也看不清他的背影。媛真不知何時來到身邊,遞上了一方繡帕,我終於泣不成聲。

他說得對,一個人如果不夠強大,注定無法保護身邊的人,注定受人束縛,永遠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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