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恩恩怨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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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錯落有致地灑在春仁巷中,落在行人身上,映出一條條影子。這個時辰的春仁巷中,行人較多,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偶爾還能見到幾張熟麵孔——在春仁巷居住的那些時日,四周鄰裡我亦有些印象。他們曾想與我打招呼,卻在見到那幾個麵色嚴肅的侍衛後,紛紛小心翼翼地與我拉開了距離。

媛真他們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緊緊跟在我身後,到阿邵家門口時,我轉身與那些侍衛說道:「你們都留在外頭。」

那扇沉重的木門緊緊閉合著,門口那副為了成親而特意貼上的喜聯不知被誰撕了,依稀留下紅紙殘片,在當日那場大雨的沖刷下,早已褪去了紅艷。門環在風吹日曬之下被打磨得十分圓潤光滑,我伸手輕輕一推,看似鎖緊的門竟吱扭一聲開了。

侍衛們都留在了外頭,媛真卻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進了門。昔日我在岩都之時,她也是這般亦步亦趨,故而她這般舉動於我而言,並無什麼影響。這棟老宅的院子內,所有的東西都井井有條地擺放著,與大門不同的是,裡頭貼著的紅對聯依舊光鮮依舊,那艷麗的顏色入目,我隻覺得刺眼。那顏色讓我想起嫁衣,我換下的那襲嫁衣尚且留在這家中,它約莫也隻能那麼留在這兒,以後……我想,以後我再也不會有穿上它的機會。

「郡主,屋裡好像沒人。」媛真平靜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若非她的提醒,我怕一時間還想不到這問題。

四周確實靜悄悄的,方才我進門時鬧出的聲響並不輕,為何這裡頭一點動靜都沒有?昭兒又去了哪兒?

「昭兒,昭兒你在嗎?」

我大喊了兩聲,無人回話,入內之後沒看到人影,走到內堂,仍是不見昭兒,遂疾步到昭兒住的那間屋子,用力推開門,裡頭卻空盪盪的,絲毫不見昭兒的身影。屋內收拾得十分乾淨,昭兒的那個包袱已經不見,這讓我鬆了口氣。看來她是自己走的,並未受到任何波及。這樣也好,與我們這些人摻和在一起,不是什麼好事。

出了昭兒的屋子後,媛真問道:「郡主,還要去別處看看嗎?」

我轉身看了隔壁那屋子一眼,下意識地搖頭。昭兒隔壁便是我住的屋子,裡頭還有我換下的那身嫁衣,可我卻沒有勇氣進去再看上一眼。看了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是徒增煩惱。

我站在原地環顧四周,依稀還能聽到四周鄰裡家中的聲響,唯獨我腳踩的這老宅子,靜悄悄的,讓人覺得冷清。

走到門口時,我忽收回了跨出的步伐,轉身又朝院子內走去。媛真不知我為何突然改了主意,卻什麼也沒問,這也正是我能容忍她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原因。她足夠聰明,不該問的,她從不多話。那日之後,這家中走的走,離開的離開,唯一留下的隻有昭兒,如今昭兒也走了,人去樓空,我本沒什麼可留戀的,方才臨門一腳時,我忽想起了那間供奉著靈位的廂房。我想,我該去那兒瞧瞧,即便沒有機會拜祭,也該瞧上一瞧。

關於阿邵的身世,我想了許多,也從裴炎的口中聽到了一些,約莫得了個大概。阿邵的娘親姓連,名箴,是大叔心愛的女人。大叔與阿邵的娘親連箴自幼定下婚約,後來大叔父母雙亡,被托付給他的連父連母,後來雖未能與連箴結成秦晉之好,但連家父母的養育之恩卻是實實在在的。大叔於我有救命之恩,又有養育之恩,我有生之年既有幸見到他的家人,若不代他看上一眼,實為不孝。

那間放著靈位的廂房在哪兒,我已記得不太清了,隻能靠著之前那些印象尋去,一番扌莫索之後,竟真讓我找到了那間廂房。我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快靠近門口時,媛真忽然一把拽住了我,將我拉到了身後。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險些沒能站穩,亦打散了我找到廂房時的喜悅,我冷冷地看著她,剛想質問,就聽她說道:「有人!」

她藏在月要間的軟劍不知何時抽了出來,劍身在陽光的照耀下一閃一閃,讓人不敢直視。我心頭咯噔了一下,冷靜下來,這才發現廂房門上那三道鎖不知何時被人開了。那三道鎖的鑰匙都在春婆婆的手中,她平日貼身收著,從不落別人手中,我低聲與媛真說道:「應該不是什麼壞人,你不必太過緊張。」

媛真不以為然,提劍四下查看了一番,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我上前兩步,沒有伸手去推門,出聲喊道:「春婆婆,是您嗎?」

廂房內靜悄悄的,無人應聲。我不死心,又喚了兩聲,裡頭依舊無人吱聲。我心頭失落感油然而生。

本還以為可以見到春婆婆,現在看來,怕又是我想多了。也對,春婆婆既是被周家的人帶走,又怎麼可能回到這兒,她是周家威脅阿邵的一個棋子……

想到這兒,我啞然失笑。春婆婆是枚棋子,我又何嘗不是?我邊想,邊伸手推開了門。

這緊閉的廂房之門沒有從裡頭落鎖,我並未花費多大的力氣就推開了門。媛真見我開了門,迅速閃身到我身旁,提劍的那隻手比原先更加用力,一副隻要裡頭有狀況立刻就護住我的模樣。外頭的陽光從我們身後透進昏暗的廂房中,瞬間映亮了整間廂房,才踏進廂房,就見媛真手中那柄劍劍光一閃,直直朝我的左前方刺去。而後隻聽見當啷一聲,一個空酒瓶蓋飛向她,被那柄劍撩開,應聲摔落在地。

我這才發現廂房中的人,看清那人的臉時,我愣在原地。

是阿邵。

「住手。」我喝住了媛真,輕聲道,「你先出去吧,把門帶上。」

媛真收了劍,深深地看了阿邵一眼,轉身出了廂房,並依言帶上了房門。廂房內頓時暗了些許,阿邵站在角落裡,麵容昏暗不清,我看得有些不真切,明明想上前去,腳步卻粘在了原地,怎麼也無法移動半分。地上那摔成碎片的空酒瓶中依稀散發著幽香酒氣,若非媛真發現了阿邵,我怕是沒這麼快發現他的存在。我踢了踢腳邊那塊碎片,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能說些什麼。

阿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雖未曾正眼看他,卻能感受到他膠凝在我身上的視線。想來有些可笑。他是仇人之子,卻是我所愛之人,我不知這份愛有多深,竟讓我無法恨他。他的父親,害得我們秦氏一族家破人亡,害死了我的爹娘,害死了我年幼稚氣可愛的維弟。

我明明,該恨他的。可是我無法恨他,也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恨。在我有生之年,我愛上了這樣一個人,把自己逼入了這樣一個悲慘的境地,著實有些可悲。我曾無數次問老天,為何要這樣愚弄我,在我愛上阿邵之後,才告知我,在我與他之間有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卻始終沒有答案。

我深呼吸一口氣,欲上前去上炷香,視線落在那些供奉著的靈位時,血色在頃刻間被抽空。原本隻有三個靈位,而今卻變成了四個。第四個靈位,是春婆婆的。

我迅速看向阿邵,他狠狠地握緊了右手,很用力地咬著牙,我好似還能聽到他牙齒打戰的聲音。

他在極力地隱忍。

我鼻尖一酸,忙別過頭去不再看他。淚順著眼角一顆顆滾落,無論我如何去忍,都忍不住。

阿邵不知何時走出了角落,他身上帶著些許酒氣,從我身邊經過時,我聞得很是真切。他不是個好酒貪杯的人,在那冬日十分嚴寒的小村之時,他冬日飲酒也隻是小酌兩杯,今日不知喝了多少,雖看不出醉意,卻大有借酒消愁的意味。

他上前點了一炷香,遞到我手中,我顫抖著手接過,望著他時,欲言又止,最後卻是他先開了口。他道:「她老人家很喜歡你,上炷香吧,以後興許沒機會了。」

「她葬在何處?」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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