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解連環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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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喜慶的誕辰就這樣在宮中的打更聲中悄無聲息地逝去,昭兒他們都已在宮人安排的住處睡下,隻有我睜著眼無法入眠。

這是我重回汴京後的第一個誕辰,我本應在齊王府中對著父王與母妃的畫像回憶著年幼時的美好,而非像現在這般,靜靜地倚靠著景仁宮的柱子看著天上那悄無聲息飄落的雪花。夜早已黑透,白雪卻將夜幕映亮了些許,精致的宮燈在夜風中來回款擺,隱隱約約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四周靜悄悄的,並無外人,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靠近,身上穿著宮女的服飾,步伐輕緩,伏跪在地,低聲道:「奴婢叩見郡主。」

我回身,道:「起來吧!」

「是。」伏跪在地的人站起身,抬頭,赫然是秦纓身邊的貼身宮女碧玉。

碧玉並非表麵看起來那般怯懦,她擅長偽裝自己,怯懦膽小不過是一種表象。我滿意地看著她,心想著秦纓恐怕永遠也想不到她身邊最為親近的宮女是我的人。

「說吧,興平公主是怎麼中毒的。」想起秦纓,我冷冷地笑了聲。

「從齊王府回宮的路上,公主就吃下了紅陀羅。」碧玉低眉順目,聲音平緩,全然不見之前在眾人麵前指責我的怨毒與憤怒,「宮中的陳禦醫早就準備好了解藥,再過陣子公主就會醒來。」

「死不了最好。」我嘴角的冷笑更甚,「近來公主可有跟顧家的人聯係?」

「紅陀羅」是天下最為陰狠的毒藥,無色無味,不會毒死人,卻能讓人生不如死!在我眼中,秦纓一直都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我從未想到她會用這麼偏激的方式來陷害我,我的確是小瞧了她心中的恨意。

碧玉道:「公主曾讓奴婢私下送了封信給顧大公子,他回了公主一封信,公主看了之後,發了很大一通脾氣,接著便帶奴婢去了齊王府……」

原來如此!我斂去唇邊冷笑,淡淡說道:「你先回去吧,好好盯著秦纓,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是。」

碧玉應聲離開後,四周又恢復了寂靜。

雪勢漸漸變小,伸手,小雪花飄落在我的手心,化開,透心涼。

秦纓醒來時已是四更天,崇華宮的宮人們得了消息,個個都興高采烈,卻在看到我時,都紛紛低頭走掉。我踏進秦纓的寢宮時,裡頭的宮人都紛紛退了出來,唯有碧玉坐在床畔細心地餵藥。寢宮內燃著熏香,淡淡的香味縈繞在四周,十分清淡的氣味,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聞過。

靠在床上的秦纓麵無血色,唇瓣甚至有些發紫,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全然看不出平日的嬌俏柔美。碧玉將藥餵給秦纓時,一碗藥吐了半碗,隻有半碗勉強入了口。她又氣又急,委屈而又憤怒地瞪了我一眼,收了碗,最終在秦纓的示意下出了寢宮,臨走之時仍不忘惡狠狠地瞪著我。

她走之後,我慢騰騰上前,坐到了床畔,視線與秦纓齊平,相視。秦纓一直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攀比些什麼,我眨了眨眼,雙手輕輕拍掌,道:「不錯呀秦纓,長進了,連自己的命都可以拿來賭。」

「隻要能贏,有何不可?」秦纓喉嚨乾澀,聲音沙啞不復往日的溫柔。

「可是你輸了。」我伸手扌莫了扌莫她蒼白無色的麵容,「今日大家都遭遇刺殺,即使你中毒又如何,大家都會覺得是周家餘孽所為!」

秦纓軟軟地靠在床上,咬著唇瓣不再說話。我看著她不甘的模樣,收回手把玩著垂落在側的發絲,輕輕笑開:「其實,你不用和我爭,就可以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一切?」秦纓嗤笑,「我想要鐵騎軍,你會給嗎?」

「不會。」

「秦滿兒,你真虛偽。前一刻還說會讓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秦纓蒼白的麵容上露出笑,透著一種難言的嫵媚,「你這人從小就是這樣,搶走父王的寵愛搶走屬於我的一切,卻總是一副驕傲的模樣,現在的你甚至比從前的你更討人厭!」

能說這麼多話,想來也沒什麼大礙。我並不惱,也不再同她爭辯什麼,轉身便離開了她的寢宮,任由她在後頭如何歇斯底裡地呼喚,都不曾回頭。

回到景仁宮時,天邊已經微微透著亮光。

這一日過得很艱難,全城仍舊在戒嚴中,郝漢仍舊和裴炎、顧西丞在外抓捕刺客,也不曾派人傳什麼消息給我,讓我不免有些心慌。刀刀本該陪在我身邊,卻被我安排去打探消息,故而這會兒不曾出現在我麵前。

那場雪早已停了,外邊的積雪被清掃得整整齊齊,打著燈籠送我回來的小宮女唯唯諾諾地上前,見我的傷口開始滲血,嚇得摔落了手中的燈籠。當時刀刀下手並不重,我身上這個傷口看似嚴重,實則傷得不重,隻是方才在秦纓那兒被她狠狠掐了一把,這才開始滲血。

我低頭看了手臂一眼,冷冷說道:「還不起來為本郡主換藥?」

「奴……奴婢遵命!」小宮女慌慌張張爬了起來,迅速找了紗布和藥膏過來為我換藥。

她的手腳還算麻利,也不曾扯疼我,很快便為我換好了藥。我著實有些累了,疲倦地朝小宮女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後便寬衣就寢。興許是真的太累了,躺在床上很快便迷迷糊糊入了夢。待到半夜,我迷迷糊糊從夢中驚醒,意識混沌,覺得渾身發燙,心頭燥熱,雙手隱隱約約有些控製不住,很想去扯身上的衣裳。

我努力地掐自己的手心,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強撐著雙眼掃視寢宮四周,隻看到寢宮內燭影綽綽,擺放在桌上的那盞燈不知何時也被點燃了,燈下坐著的人背對著我,素衣出塵,玉冠綰發,冰冷而又跳躍的燭火映出那人搖擺的影子,在這寂靜的夜裡無端讓人悚然。

我不傻,知道身上層出不窮的灼熱感從何而來,我從不曾想過有一日自己也會中了這等下三濫的招數,果然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並不知一向引以為傲的自製力能夠讓自己忍耐到何時,我想張嘴喊人,卻又無法喊出口!刀刀至今沒有回來,沈念從一開始就沒能帶進宮來,此前我早已抽調走守衛皇城的鐵騎軍,餘下一些侍衛都躲藏在暗處,我想呼救,卻無從下手——因為這並非景仁宮!

那人轉過身,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卻隻覺得心上像被人狠狠割了一刀般難受。他俊美麵容上帶著淺笑,眉梢微挑,我雙眼迷離地看著他,好像又看到了幾年前重遇他時,他也是笑得這般妖艷。

「裴炎,你為何要這麼做?」我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指甲嵌入肉中的疼痛感一波波,手心有些濕潤,已經出了血,淡淡的血腥味幾不可聞。

裴炎在床畔坐下,靜靜地望著我,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撫過我的臉,我忍不住呻吟了聲,隻覺得被碰觸的地方戰栗不已,怒極攻心,喝道:「別碰我!」

掐傷的地方正冒著鮮血,疼痛鑽心,我卻甘之如飴。裴炎愣了愣,隨即笑開,我惡狠狠地盯著他的笑臉,掐著手心的右手更加用力。他拉過我的手,掰開,唇瓣輕柔地刷過手心,溫熱的觸感讓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奮力抽回了手。他的唇邊猶沾染著我手心的鮮血,嘴角微揚,在忽明忽暗的燭火之下顯得妖艷動人。

「滿兒,我送你的生辰賀禮你喜歡嗎?」裴炎忽然冒出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我隻什麼!」我向床角縮了縮。

「哦?看來你根本就不曾拆開……」裴炎笑容不變,「你問我為什麼?我隻是不想放手罷了!」

生辰前一日裴炎私下上門提親被我婉拒之後再不曾見到他,連我生辰那日,顧家前來下聘他也不曾出現過,那時我雖鬆了口氣卻也知道他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放下我,但我沒有想到裴炎會用這麼極端的方法!

是啊,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小時候的裴炎了,正如我也不再是小時候的我,心中都有骯髒齷齪的陰暗一麵。

我看著眼前的裴炎,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裴炎朝我靠近,我下意識後退,退到牆角無路可退。他俯身向我,伸手撐著床,低頭看著我,高大的身影在我眼前籠罩出一片陰影,熟悉的麵容近在咫尺,卻隻讓我覺得陌生。手心的疼痛感漸漸不敵藥物帶來的陌生感,我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

裴炎的身影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更加用力地掐著手心,試圖再讓自己清醒些,甚至弄斷了悉心修剪的指甲也在所不惜。左手手臂上的傷口經過這一來一往的折騰又一次被撕裂開,血絲透過包裹在傷口的紗布滲透了睡袍,在藥物的作用下並不讓人覺得疼,刀刀依舊不曾回來,我的心開始漸漸往下沉。

若是往日,我可以鎮定地麵對裴炎,相信他不會傷害我,可當他的唇瓣刷過我的唇,溫熱的感覺讓我戰栗的同時,也讓我無法再相信他。我強忍著不讓自己呻吟出口,心頭湧起了一股焦慮。

我偏頭避開裴炎的唇瓣,低吟了一聲,努力穩住自己的氣息,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裴炎,是你下的藥?」

裴炎渾身一僵,推開了些,隨即笑開:「你覺得呢?」

「不是你。」我稍稍鬆了口氣。

「滿兒,即使我可以為你連命都不要,你依然無法全心全意地信任我……」裴炎的笑容中添了些許冷意。

我無法反駁的同時漸漸安下心來。我確實還存著懷疑,也知道這一絲懷疑傷了裴炎的心,卻又暗自慶幸我身上的藥的確不是裴炎下的。

「裴炎,你走吧!」身上的藥效漸漸在揮發,身體也越來越不受控製,這讓我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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