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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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焱說:「大單於一刻看不見你就擔心,要麼請他過來?」

陳星擺擺手,答道:「你說吧。」

陳星有點忐忑,正鬱悶著,恐怕自己的心情影響了拓跋焱,但他偏偏挑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兩人走過洛水岸畔,穿過紛紛落下的楊花。

拓跋焱伸出修長手指,拈開落在陳星肩上的楊花,說:「我想,求你一件事,天馳。」

陳星揚眉不解。

拓跋焱想了想,說:「我少年喪父,陛下待我,就像我爹一般,我……我知道我沒有立場說這話,但是……」

「我懂,」陳星答道,「苻堅對你很好。」

當初苻堅以一國之君身份,冒著開罪大單於的風險,親自替拓跋焱來向陳星提姻親的尷尬事,陳星到現在還記得。想必苻堅確實非常疼愛拓跋焱。

「我不想陛下被王子夜控製,也不願看到他遭受折辱。」拓跋焱說,「如果可以,我想回去號令禁軍,保護陛下,能不能請你朝大單於轉達,屆時將陛下還給我們?」

陳星「嗯」了聲,想到項述與苻堅也是舊識,無論如何不會讓苻堅蒙辱,但謝安可就未必了,代表一國利益,該下狠手的時候就得下狠手。

「項述樂意,」陳星說,「我那師兄多半不樂意,但我會想辦法,隻要除掉了王子夜,項述也會將苻堅交還你們,不會讓他落在我們漢人手裡,何況了,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拓跋焱笑道:「我會盡全力保護你們的。」

如果能讓拓跋焱策反禁軍,將會是一著有力的棋,隻是不知禁軍麾下有多少人能明辨是非,違抗苻堅的命令,倒向拓跋焱。

「項述!」陳星朝項述道。

項述站在岸邊,低頭看著河水,陳星因為項述騙他一事,多少還有點鬱悶,說:「我們聊的事……」

他知道項述一定已經聽見了,這家夥與肖山的耳朵都靈得很,每次他隻要走過去,從東廂到西廂,幾十步開外他們就能馬上察覺。

「我真的沒聽!」項述有點惱火地說,「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愛說什麼說什麼,不想管你們。」

拓跋焱尷尬一笑,顯然還記得在敕勒川那棵樹下的事,於是擺擺手,示意陳星別吵架。

陳星哭笑不得,說:「那你在乾嗎?」

「想事情。」項述道,「我不在乎你們說什麼,繼續說。」

「想什麼事情?」陳星又忍不住想氣他,說,「想下河去洗澡嗎?」

項述:「想怎麼把你扔進河裡去!」

這大半夜的,原本是拓跋焱約了陳星,沒想到卻旁觀了兩人吵來吵去,一時也不知怎麼說,陳星隻得不管項述,與拓跋焱並肩,繞過楊樹林。

項述忽而聞了聞自己身上,見兩人走了,又慢慢地跟了上去。

「就是這件事嗎?」陳星笑道,「值得你大半夜特地跑一趟,有空再說,也是一樣的。」

拓跋焱笑了起來,說道:「因為他就像我爹一般,對我而言,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陳星想了想,理解到拓跋焱的心情,事實上項述也不想折辱苻堅,更不打算把他交給漢人,從這點出發,拓跋焱與項述的初衷是相同的。

「我會找項述商量。」陳星答道。

「夜深了,你回去罷。」拓跋焱站在街道中央,朝陳星示意,項述亦在另一頭停下腳步,陳星點點頭,拍了拍拓跋焱的胳膊。

項述依舊一臉戾氣,不知在想什麼,見陳星回來,也不等他,徑自轉身走了。

回到院後,肖山有點好奇地看著陳星,陳星想了想,說:「肖山,那天拓跋焱問你什麼?」

肖山答道:「沒什麼,問我你和哥哥怎麼樣了。你們去了哪些地方,又做了什麼。」

「哥哥?」陳星奇怪道,「誰的哥哥?你還有哥哥?」

肖山一指驛站廳堂,陳星明白過來,他在說項述!隻覺十分好笑,說:「你叫他哥哥?」

肖山:「我不知道叫他什麼,他就讓我叫他哥哥了。」

項述居然還有這麼一麵?

陳星坐下,說:「你都告訴拓跋焱了?」

肖山枕著胳膊,麵朝天上月亮,側頭看了眼陳星,說:「我告訴他,你睡覺的時候,哥哥脫了衣服上床殺你……」

「什麼?!」陳星聽了這半句話,頓時就炸了,抓狂道,「你在說什麼?」

於是肖山把陳星昏迷那天,項述抱著他的場麵具體描述了下,陳星難以置信道:「我怎麼不知道?!」

「你在睡覺啊,」肖山莫名其妙地打量陳星,說,「當然不知道。」

「然後呢?」陳星現出尷尬表情。

肖山:「後來我沒看,不知道了。」

陳星揪著肖山領子,說:「你怎麼不看下去?!」

肖山說:「他不讓我看!他要打我!」

陳星一手扶額,說:「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從來沒朝我說起過?」

肖山道:「很重要嗎?」

肖山那語氣簡直與項述一模一樣,反問句式總是帶著一股嘲諷之意,陳星說:「你不能再跟著他學了……都學壞了!成天這副模樣,跟別人欠了你倆錢似的,他是不是收買你了?難怪我看他成天教你武功……」

肖山答道:「他說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讓我保護好你。」

陳星:「……」

「哦……」陳星說,「是、是嗎?可他怎麼會死?算了吧……他這麼能打,怎麼可能?肖山,我問你……嗯……」

陳星聽到這話時,鼻子頓時發酸,項述整天到底在想什麼?一瞥肖山,卻又改變了主意,說道:「沒什麼了。」

肖山卻道:「我說你不需要我保護,他說要的,他說,你很孤獨,比別人都孤獨。你沒見過世上那些好的,也沒有親人。從他見到你的那天,你就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陳星笑了起來,說:「這話可不對,我現在就挺開心的不是麼?」說著扌莫了扌莫肖山的頭。

肖山端詳陳星,答道:「不是,你就像陸影一樣,像是明天就要死了,笑的時候也有點難過。」

陳星:「……」

算了吧。陳星心想,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會察言觀色的,何況我還能活個一年多呢!別咒我好嗎!什麼明天就死,呸!

這夜肖山的話為他注入了海量的信息,令他在榻上輾轉反側,項述居然在他昏迷時做了什麼事?可是自己根本不覺得有什麼異常啊!

他想起身去問項述,可是開口問的話,隻會更奇怪吧。

而就在此時,傳來敲門聲響。

「睡了?」項述說,「我有話想對你說,陳星。」

陳星爬起來,聽完肖山的轉述正尷尬,本想不搭理他,項述卻已推門進來,陳星赤|裸上身,隻穿一條襯褲,馬上坐到床邊去。項述也打著赤膊,袒露上半身,隻穿白色的長褲,臉上、身上帶著冷水珠,似乎剛用井水洗過臉以清醒。

「你……」陳星皺眉道,「我還沒說進來呢!」

「拓跋焱又朝你說了什麼?」項述疑惑道。

陳星把拓跋焱的請求轉述給項述,項述便隨口道:「知道了。」

陳星問:「可以嗎?我猜你本意也是……」

項述不耐煩道:「我說,知道了!你是不是聽不懂我的意思?」

陳星明白到項述的意思是「可以」,於是便不再多說,免得挨揍。

「你想說啥?」陳星說。

項述道:「方才在外頭,你不是讓我去洗澡?」

「你們這大半夜的,一個兩個是不是有病?」陳星答道,「跑來和我說洗澡的事?」

「不是!」項述不禁又暴躁起來。

陳星催促道:「快點說,說完回去睡下了,這都什麼時辰了?」

「你……」項述頓時無名火起,握了拳頭,陳星道:「你瘋了嗎?半夜三更把我叫醒要打我嗎?」

項述隻得按捺怒火,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與拓跋焱囉囉嗦嗦在外頭說了半天不嫌浪費時間,自己一來就被趕,差點被氣死。正要轉身離開,走到臥室門前,又改變了主意,沉聲道:「你不聽的話別後悔,我把話放在這兒了。」

陳星本來趁著項述一轉身,便目不轉睛地盯著項述半裸的身材,見項述要轉身,馬上一臉冤枉,別開視線:「你說啊!又沒不讓你說!」

項述在房裡走了幾步,一瞥陳星,陳星呆呆的,奇怪地看著項述,項述終於消氣了,不耐煩道:「方才我與謝安正在討論一些事,我們忽然說起,屍亥能通過地脈離開,我才想到了這點。」

陳星:「哦?」

項述在榻畔坐下:「我想了一個計劃,不知能否奏效,計劃是建立在王子夜能以魂魄離體、四處行動上的,且讓我梳理一下……」

陳星說:「你想跟著王子夜,通過地脈潛入幻魔宮,是嗎?但恕我直言,地脈隻接受靈體,除非我們放棄肉身,否則絕不可行。」

「『借屍還魂』是什麼?」項述忽然問。

陳星想了想,這個他倒是學過的,解釋道:「他所用的『借屍還魂』之法,古時也曾有過記載。某些力量特別強大的鬼魂,確實能在死後找到活人,或是死人暫時寄生一段時間。」

項述說:「王子夜應當就是用的這一辦法,正如那天謝安藥倒了被他附身之人後,軀體上所釋出的黑氣,那就是他的三魂七魄。」

陳星皺眉,點了點頭。

「對,嚴格說來,他應當算是鬼,」陳星說,「或者說獨立存在於天地間的遊離魂魄。我設想過許多種可能,他為什麼不像其他的靈魂一般,在死後會被吸入天脈,進入輪回呢?也許他用人間的怨氣,以及魔神血,煉化了自己,才能以魂魄離體的形式自由行動。」

人在死後,三魂七魄很快就會消失在天地間,被天地脈吸走,進入輪回重新轉世。魂魄中帶出來的怨氣與不甘,則在天地靈氣之下淨化,怨氣與靈氣互沖,彼此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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