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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淝水已近乎被夷平,然則逃散的士兵們,卻依舊怔怔看著這一切,繼而回過神來,各自大喊一聲,散入山野。

謝玄頭發散亂,與一眾晉將領們緩慢圍聚而來。

烏雲退盡,秦軍大敗而去,慕容沖轉身,尋找苻堅的下落,卻發現業已不知所蹤。

清河公主推開攔路人等,沖向慕容沖,哽咽道:「沖兒!」

慕容沖疲憊地出了一口氣,抱緊了清河公主。

小獸林王、石沫坤等人過來,逐一拍了下項述,石沫坤亦戰得筋疲力盡,疲憊地抱了下項述。

陳星已一屁股坐在地上,忽見有客人來,隻得勉強拍拍身上,復又站起。

「小師弟!」謝安在另一側喊道,「你來看看?接著這……怎麼辦?」

項述朝眾人示意,稍後再敘,握緊了陳星的手,將他帶到戰場上萬人圍聚的空地中央。

不動如山插在地上,牢牢釘住了兩條化為黑色火焰的小蛇。

「蚩尤的天地雙魂。」新垣平稍一沉吟,便道。

陳星試著想用心燈來再驅它,看看它有什麼反應,卻忽然發現,自己已無法再用心燈了。

「不用再驅,」項述看了眼陳星的手勢,說道,「驅不動了。就算有心燈,也驅散不了,這是神魂,不是人魂,心燈是古神留下的法寶,隻能作用於比神低階的萬物,你淨化不了神。」

「這家夥到底是什麼?」陳星想起先前朝蚩尤問的問題。

「沒有人知道,」新垣平皺眉道,「他實在太古老了。」

溫徹皺眉道:「一旦拔|出來,說不定他就跑了,來日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我沒有記錯,」謝安說,「蚩尤三魂都無法被天地脈淨化。還有一魂,成為了天魔種,反復吸收人間怨氣,千年一輪回,對罷?」

項述馬上道:「不能放他走,否則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出現三隻天魔了。」

三隻天魔萬一合體,那麻煩簡直遠超想象,雖然魔心已歿,蚩尤的身軀也不可能再被復活了,但光是三魂也夠受的。

馮千鈞思考道:「那……讓不動如山釘在這兒,再加幾個封印?」

「不行。」陳星當真煩惱,說,「日久天長,萬一封印鬆動呢?」

這家夥太難解決了,怎麼殺都殺不死,陳星開始領會到軒轅氏的無奈了。

「當初是怎麼弄他的?」肖山說,「咱們帶他回卡羅剎去,埋在地下呢?」

肖山拿了根樹枝去戳蚩尤的兩魂,陳星道:「別玩啦!這有什麼好玩的?你當是蚯蚓呢!」

陳星有點懷疑蚩尤的本體其實是條龍或者別的什麼,但這下實在讓他很頭疼。

「他的力量已經很弱了。」溫徹想了想,說,「蚩尤的三魂,都以怨氣為食,現在是它最虛弱的時刻,其實要封印他不難,用拘魂法陣能辦到,難就難在,怎麼保持這個封印,何況人間永遠不會停下爭鬥,伴隨著爭鬥釋出的怨氣,它又將漸漸強大起來。」

謝安唏噓道:「依我看,要麼還是盡力而為罷,誰也無法開口,說出『千秋萬世』這四個字,是不是?就連咱們的老祖宗軒轅,也無法一了百了,最終攔不住它想在後世復活。人能算上百年、千年已是不易,誰能知道『萬年』以後的事呢?」

溫徹與新垣平都忍不住點頭,以他們的法力,維持一兩千年的封印應當是能辦到的。

陳星陷入沉默之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你覺得呢?」項述握緊了陳星的手,與他十指交扣。

陳星與項述對視,說:「他還可以進一步削弱。」

謝安還沒問出口,隱約也想到了。

「分魂法陣,」馮千鈞說,「繼續分他的魂。」

「這可不容易啊,」新垣平想了想,認真道,「不過不妨一試。」

鬼王道:「我倒是有個辦法。」

眾人便一起望向鬼王,鬼王走向釘在地上的不動如山,朝眾人說:「將他的天地雙魂分為數片,以我等法力引導,各封印入一件法寶之中。我們魃是永生不死的,便可世代看守這一法寶。」

「好主意!」謝安馬上道。

「可以嗎?」陳星想了想,說道,「好像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若是封印起來交由人族守護,實在無法確保人世世代代都遵守他們定下的規矩,更無法保證會不會有人動念,拿著法寶去做什麼事。

交給魃王們,則將安全許多,他們是不死的。而且分魂之後,蚩尤寄存在法寶中的七塊靈魂碎片亦已神誌不清,不太可能蠱惑看守者將它們拚在一起。何況就算蠱惑司馬瑋與鬼王,他們曾被陳星點亮過心燈,蚩尤極難影響。

謝安說:「猙鼓、滄浪珠、天羅扇、白虎幡、騶虞幡、落魂鍾,這裡已有六件,四枚璽戒,隻怕承受不住。」

「不動如山不能拿來封印,」陳星朝項述說,「以後還要傳下去,以驅天魔。」

項述點了點頭,肖山說:「蒼穹一裂呢?喏,這可以的。」

「稍等,」項述說,「且先別忙分派,魃王隻有兩名,哪怕分出七件法寶,每人一件,又由誰來守護?」

司馬瑋與鬼王對視一眼,溫徹說:「我與新垣平可各執一件,我們也勉強可算為魃。」

「也隻有四個人啊。」陳星說。

由多指指自己,一手拍了下月匈膛,示意他也可以。

「五個。」陳星數了下。

「算上我罷,小師弟。」王猛說。

「大師兄!」謝安驚了。

「不認識你,別亂攀親戚。」王猛看了眼謝安,答道。

王猛在苻堅開戰時便已跟來,陳星忽然意識到,問道:「你將苻堅帶走的?」

「他被魔神血侵入全身,充滿毒素,已活不了多久了。」王猛答道,「我簡單救治了他,讓他回到他該去的地方,等待死亡罷,在戰場上落敗為俘,橫遭折辱,又有多大意思?」

苻堅這麼一敗,想必已難再起,何況也已時日無多,北方將亂上好一陣子,任務算是完成了,謝安便不再提要求。

項述看了眼陳星,陳星點了點頭。

「六個。」陳星說。

謝安說:「最後一件法寶交給我罷,這次打完,我也想辭官告老,專心當驅魔師了。大不了待我死後,你們再將我……」

「謝安,」新垣平皺眉道,「你很了不起,但你不行。」

謝安頓時遭受重大打擊,自己苦學了這麼久,卻最終還是得不到承認,一臉莫名。溫徹不悅地朝新垣平道:「你能別這樣不?你看都快把老頭子說哭了。」

新垣平一挨罵,馬上解釋道:「不是說你修為不行,而是引導神魂碎片注入法寶的這個過程異常復雜,這等神魂不是凡人身軀能承受的,死氣會流轉你的全身,讓你頃刻間化為魃,就連驅魔師也抵擋不住,除非你想成為我們的一員,從此永生不死,雖然你已有覺悟,不過……還須慎重考慮。」

項述看了陳星一眼,沒有說話,稍稍揚眉。

陳星知道項述想說:你想?想的話,我可以與你一起成為魃,永生永世相伴。

但陳星卻想到一個問題,成為魃以後,還能「那個」嗎?上回他還問了車羅風這個問題。萬一不行,那可……然而觀察新垣平與溫徹,好像又是可以的。他也不好意思開口問,隻是顯得稍微有點不太情願。

「你們也不行。」溫徹想也不想就知道陳星的表情意味著什麼,解釋道,「你與武神,須得幫助引導法陣,不能掌控法寶。」

項述:「四下問問去?說不定晉人的皇帝想當個活屍呢?」

「不要了吧!」晉朝所有將領頓時色變,皇帝當一輩子皇帝已經夠麻煩了,永生不死,統領千秋萬世,那將是多恐怖的事?

「我覺得苻堅說不定想,」馮千鈞哭笑不得道,「王猛你不該將他送走。」

王猛淡然道:「那也許會成為神州的災難罷。」

「我來罷。」一個聲音道。

眾人回頭,隻見拓跋焱一手稍稍按著月匈膛,來到空地上,手指縫裡,心髒前被刺傷之處,朝外淌出少許黑血。

「拓跋焱!」陳星馬上過去看拓跋焱。拓跋焱有點累,說:「我……坐著與你們說。」

「你不是沒事麼?」陳星焦急問道,「方才你說不礙事,傷得重嗎?」

「我也許……」拓跋焱說,「我好像,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拓跋焱有點茫然,說:「我的心髒好像不跳了。」

陳星:「………………」

大夥兒怔怔看著拓跋焱,溫徹單膝跪地,為他檢查,謝安、馮千鈞紛紛圍了上來,不少驅魔師湧向拓跋焱身前,畢琿眼裡帶著淚,問道:「統領?」

「是吧,」拓跋焱問陳星,說,「我已經死了。」

陳星看了眼項述,項述目光落在陳星的指環上,沉吟片刻。拓跋焱卻仿佛知道他們想做什麼,馬上道:「別!你們又要重新再來一次嗎?千萬別了!好不容易才除掉了他!」

肖山跪在拓跋焱身前,拉開他的手,側頭聽了下他的月匈膛,沉默不語,最後抱了下他。

「辦不到。」項述沉吟片刻,說道,「首先過太久了,其次咱們借用了太多天地脈的力量,在這期間靈氣幾次爆發,尤其你控製天地脈那會兒,以及鑄劍收光。這不像萬法歸寂,要逆轉回去,須得耗費更多的靈氣。要逆轉……法力不是簡單借用天地靈氣就夠的,隻怕還要獻祭……」

項述走上前,拈著陳星手指上的潮汐輪,它自從顯現過一次後,便奇異地出現在了現世,且戴在了陳星的手中。

項述嘗試著旋轉它,潮汐輪卻卡緊了不動。

陳星知道項述曾經是定海珠,多少與這件法寶會有冥冥中的聯係,於是嘆了一口氣。

慕容沖看著拓跋焱,說:「你應當在箭刺穿他月匈膛,再刺進你身體時,就已死了。」

「嗯。」拓跋焱說,「但我辦到了,我隻想讓他回來。」

慕容沖與拓跋焱沉默相對,拓跋焱朝慕容沖勉強笑了笑,慕容沖沉聲道:「值得麼?」

拓跋焱沒有回答,片刻後,又朝陳星說:「我想當魃,陸影答應了等我。生前我隻怕我等不到他……」說著,拓跋焱竟是釋然道:「這下一千年、一萬年,也可以等了。」

肖山馬上表情就變了,盯著拓跋焱看,拓跋焱朝肖山道:「他會回來的,是吧?他朝你說了什麼?」

「你會等到他的。」肖山低聲說。

陳星眼眶發紅,走上前,緊緊抱住了拓跋焱。

「準備分魂法陣罷。」項述說,「拓跋焱,有失必有得,你這一生,從此也與天地共存,擁有無限的光陰,去體會人的喜怒哀樂。」

「還不一定呢。」溫徹說,「那殺千刀的屍亥本來也與天地共存,架不住他自己找死,還禍害旁人,罷了。」

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卻帶著少許苦澀之意,謝安沉吟不語,嘆了口氣。

世人都道長生之好處,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暉,又何嘗不是一種久遠的寂寞?當曾經相識、相愛、相許的人都逐漸離世,就像失去了薑瑤的牧神王亥,終其幾千年的光陰,不過是折磨罷了。

「人生苦短,」新垣平道,「卻也正因苦短而快樂,不過我等是無法再明白了。」

眾人各自散開,拓跋焱與陳星抱了一會兒,拓跋焱抬手,扌莫了扌莫陳星的頭,說:「真奇怪,有時候我總覺得,我什麼時候當過你的護法似的……武神,你別生氣,我就開個玩笑!」

「謝謝,」陳星低聲道,「拓跋焱。」

項述說:「對不起,拓跋焱。」

拓跋焱:「?」

「開始罷!」溫徹說,「趕緊乾完活回去了!」

新垣平說:「要分蚩尤的魂,須得在地脈交匯點上,說不得還需再辛苦一小會兒。項述,麻煩你們了!」

陳星點了點頭,新垣平化為蛟軀,謝安命人取來法寶,眾人分了。拓跋焱說:「我將它封在流雲真璽上罷。」

大夥兒於是議定,新垣平載著魃王們飛走,項述與陳星目送,青蛟消失在天際。

「要是早點認識新垣平前輩,」項述說,「也不必天天騎著馬到處找你,奔命個沒完了。」

陳星還在為拓跋焱傷感,聽到項述這話時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所以你要討回場子麼?」陳星說,「我追你也追了!」

項述走到不動如山前,一手按在劍柄上,想了想,說:「從敕勒川到平壤那段你沒追。」

陳星:「……」

那一天,淝水之戰結束之後,神州大地萬靈陣再啟。

地脈交匯之地,北鬥七星的各個點上煥發出強光,天地脈再次溫柔地短暫相連。

匈奴阿克勒王長子,搖光魃王由多祭起白虎幡,引動天地靈氣。

開陽,鬼王立於哈拉和林石塔前,拈起猙鼓,朝向天脈。

司馬瑋持騶虞幡立於陰山之巔,拓跋焱以流雲真璽定洛陽,王猛持天羅扇定長安。

溫徹持落魂鍾立於會稽,新垣平持滄浪珠立於襄陽。

項述與陳星手按不動如山,天地脈中靈氣湧動,幻化出分魂法陣符文,開始朝著世界擴散,這一刻,神州大地成為了封印蚩尤的法陣,兩魂在痛吼之中,被分為七塊碎片,接連送上天際。

「啊!」陳星抬頭看天脈,驚訝道,「心燈!」

天脈中,心燈光華接連一閃,每一枚被送走的神魂碎片,都被心燈再加了一道封印,轉眼間沿著天脈飛過千裡之遙,進入各魃王身體,再順著被送到法寶之中,七件法寶同時一閃,完成了在阪泉之戰的三千年後,對兵主蚩尤的重新封印。

建康,皇宮平台。

晉帝司馬曜抬頭看天,不禁道:「喲,哇,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一會兒亮,一會兒暗,一會兒刮風下雨,一會兒電閃雷鳴,轉眼間又晴空萬裡,突然天黑,又突然天亮,還時不時閃光,眼睛都差點瞎了!」

濮陽在司馬曜身後笑道:「這是三千年一遇的祥瑞之兆,陛下,根據這天象推測,驅魔師們一定贏了。」

司馬曜懷疑道:「當真?」

與此同時,一名內侍慌張道:「贏了!淝水一戰,苻堅敗退!百萬大軍兵敗如山倒!」

濮陽驚道:「哪兒來的消息?這麼快?」

「剛剛外頭,來了隻會說話的鳥兒,突然說的。把我給嚇慘了……」

司馬曜頓時跳了起來,瘋狂大笑,喊道:「謝安!謝安!」

謝安一臉呆滯,正在家中與王獻之下棋,司馬曜已與眾大臣沖進來。

「贏了!贏了!」司馬曜大喊道,「贏了!你說的沒錯!」

謝安麻木地被司馬曜往外拖,兩人一同絆倒在地,王獻之先是大喜,繼而大驚,忙道:「陛下使不得!他月要不好……咦?」

隻見司馬曜手裡拿著一隻木屐,在門檻前摔了一跤,眾人麵麵相覷,一臉茫然。

又一年建康,秋高天闊。

長街十裡張彩,謝安召集全驅魔司,齊齊施法。

那一天,「天女散花」之術飛花處處,秋日建康紅花萬朵,落花足足將近一個時辰。馮府以錦帶、絲帛裝點,王、謝、朱、張、陸、顧全部到場。

這是驅魔司自成立後的第一場婚事,馮家在廳堂中扯開萬裡江山錦繡圖卷,新郎馮千鈞一身錦袍,依舊作武人裝扮,新娘顧青則穿一襲繡有鳳凰百鳥的婚袍,盈盈來到堂前。

馮千鎰坐在高堂之位,微笑看著弟弟與弟媳。

「鋪——氈——」禮賓唱道。

「共牢——」

「卻扇——」

「拜堂——」

陳星與肖山、拓跋焱豎著耳朵,等到禮賓唱出「鬧房——」時,當即一起沖了進去,大夥兒協力把馮千鈞抬走了。

「哎!」顧青道,「馮郞!」

數人騎在馮千鈞背上,馮千鈞不料被按著,狂叫道:「等等啊!我還沒揭蓋頭!」

「你們又做什麼?」項述與謝安正說著話走來,見他們正使勁鬧馮千鈞,不禁皺眉道。

陳星馬上道:「沒做什麼!隻是好奇他到底有沒有九寸!」

馮千鈞:「我……你!天馳!」

「你自己說的!」陳星說道。

肖山與拓跋焱本來騎在馮千鈞背上按住他,一見項述來了便跑了。

馮千鈞謝天謝地,拉好褲子,說:「還好項兄弟你來了……」

項述卻抱著胳膊,一步過去,也跨坐在馮千鈞身上,麵無表情道:「你什麼時候朝星兒說這等話了?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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