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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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千鈞大喊道:「救命啊——」

宴席一側,鬼王與司馬瑋各自坐著,麵無表情,還在等拓跋焱。

「你成過親麼?」司馬瑋朝鬼王問。

「忘了。」鬼王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朝司馬瑋問,「你呢?」

司馬瑋若有所思,說:「應當是有的,這幾日裡,我查了下生平事跡,有過夫人。」

鬼王「唔」了聲,說:「我認不得如今的字,看不懂,過段時日,還須找個先生跟著學學。」

「王猛呢?」司馬瑋說,「怎麼不來?」

「他又不認識他們,」鬼王說,「回去找苻堅了罷。」

陳星在隔壁另一桌扔了枚花生過來,司馬瑋與鬼王便馬上一起轉頭,都試著去接那枚花生,最後鬼王銜住了。

陳星還要扔,項述說:「別玩了,吃罷,吃完趕緊走,吵得頭疼。」

肖山與拓跋焱各拿了個嗩吶對著吹,項述都快被吵瘋了。

陳星說:「你就是想回家去,再不聚聚,以後能見著的時候都少啦。」

項述說:「那你與有九寸的人聚去罷。」

陳星說:「你不也有九寸?我看還不止呢。」

項述說:「你又知道?」

「我現在給你量量……」陳星按著項述就要扌莫,項述馬上道:「別鬧!」

「怎麼這麼自覺?」陳星抱著項述的月要,笑道。

皇帝過來了,陳星馬上放開項述,竭力憋出點大驅魔師的氣勢,笑道:「陛下怎麼來了?」

「來看看新任的大驅魔師。」司馬曜難得主動來參加一次成婚之禮,說道,「兩位好啊。」

陳星站著行了個禮,項述這個時候實在不方便站起來,莫測高深地朝司馬曜一拱手。

「大單於當真要走了麼?」司馬曜也不介意,在一旁坐下,畢竟項述也曾是國君,又道,「陳先生這大驅魔師也不當了?」

項述答道:「不過隨便走走。馮千鈞也並非大驅魔師,隻讓他代管著,過得幾年,待新人學起來,便也傳下去了。」

司馬曜點頭,嘆道:「兩位一定要回來啊。」

陳星答道:「肯定的,為陛下找到生發靈藥就回來!」

司馬曜馬上道:「那很好,那很好!」接著又起身,說:「我看看謝安去。」

項述隻是坐著,又瞥了陳星一眼,陳星把手放他大腿上,隨手扌莫了下,今天項述袍穿了白色的武褲,絲綢段子滑滑的,扌莫起來很舒服,月匈膛上裹著的綢緞武袍也總忍不住讓陳星想扌莫扌莫或捏幾下。

「下去了嗎?」陳星問。

項述湊近些許,在陳星耳畔威脅道:「方才下去了,你一扌莫又起來了。」

陳星側頭看他,舔了下唇,說道:「你一定不止九寸。」

「待會兒讓你用自己來量量有幾寸。」項述又道,「教你量足三天三夜。」

陳星:「……」

「差個慕容沖沒到,」謝安有點唏噓,朝馮千鎰說,「不然人就算真齊了。」

「與他也不熟。」馮千鎰說道,「清河倒是請了的,沒有來罷了。」

滿廳正熱鬧時,謝玄忽然匆匆進來,看了眼,越過賓客,朝司馬曜說:「陛下?」

忽然間,廳內紛紛安靜下來,謝玄聲音不大,前來參宴的滿堂賓客,卻聽得一清二楚。

「苻堅崩了。」謝玄輕聲道。

太元十年,淝水之戰後,慕容沖整軍,收敕勒川鮮卑舊族,平幽州一地,攻陷長安,大敗秦軍,稱帝於阿房宮,繼大燕之正統。

是年,苻堅逃離長安,敗於姚萇之手,落俘。

八月廿六,苻堅被姚萇縊死,大秦分崩離析,諸胡各散,北方重陷四分五裂,或回往敕勒川,或據地為王,苻丕於晉陽即帝位。

同年,馮千鈞成婚後,謝安一病不起,數日後咳血而亡。

晉舉國哀痛,謝安獲「文靖」之諡,發喪當日,江南一地四百萬百姓湧入建康,司馬曜親自扶靈,悲痛難抑,葬於鍾山。

驅魔司舉司列匾:萬世恩師。

建康滿城哭聲,靈樞緩慢前進,一人戴著鬥笠,手上戴著四色璽戒,手裡提的一雙木屐隻剩一個,好奇張望,唏噓不勝,感動得老淚縱橫,正是謝安本人。

謝安躡手躡腳正想離開,一回身,險些撞在自己侄女謝道韞身上。

謝道韞抱著手臂,麵無表情。

謝安:「嘿嘿嘿。」

謝道韞:「快來看一看啊!謝大人根本就沒有死……」

謝安趕緊捂住謝道韞的嘴,把她推到箱裡,說:「叔得走了!還給你磕頭不成?別鬧!」

謝道韞眼眶通紅,忽然抱住謝安,哽咽不已。

謝安笑了起來,扌莫扌莫謝道韞的頭。

傍晚時分,一聲清嘯響徹山林,謝安背手,駕馭飛劍,破空而去。

是年,深秋。

陸影坐在鳴沙山下茶棚中,將信折上,附了一張小小絲箋,分作兩封,又在內裡放上兩片樹葉,寫上「肖山啟」與「拓跋焱啟」,交由過路驛使送走,再持一根木杖,跟隨商隊,走向更西方。

暮秋節前三日,肖山回到敕勒川中,繼任匈奴單於之位,這一年的暮秋節隆重無比。

這天清晨,肖山正升帳接受祝賀時,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喊,所有人忽然齊齊轉頭,下一刻,全部湧了出去,將肖山扔在匈奴王的帳篷裡。

肖山:「???」

肖山也跟了出去,隻見項述正在敕勒川外拴馬,陳星則將馬車上帶來的南邊的貨物分給族人們,笑道:「我回來啦!」

肖山登時大喊一聲,沖上去,騎在陳星月要間,摟住了他。陳星頓時失去平衡,被肖山撲倒在地。

「你已經十八歲了!」項述怒道,「比陳星還高,還這麼撲?」

「你是匈奴王了!」陳星也怒道,「怎麼還跟小孩兒一樣?」

肖山正高興被教訓了,隻得站到一旁,不住瞥兩人,不片刻又嘿嘿笑了起來。

「還好趕上了。」陳星無視了哄搶馬車的一群胡人,說,「快給我回帳篷裡坐著,正想給你封王呢!」

項述將一個包袱扔給陳星,肖山走在前頭,生氣地回頭說:「我以為你們不會來了!」

「本來不想來的,」項述說,「是陳星鬧著要來。」

肖山說:「哥哥,你怎麼總是這麼口不對心?」

陳星哈哈大笑,說道:「他不就是這麼一個口不對心的人麼?」

肖山又問:「他們呢?」

「誰們?」項述皺眉道,「我倆陪你還不夠?還想找誰?」

肖山不說話了,陳星說:「道韞本也想來,不過剛好成親,說明年再來朝你補道賀,馮大哥與青兒去她婚禮了。」

陳星拍了拍肖山的肩膀,鼓勵地笑了笑。

「魃糖呢?」肖山問的是司馬瑋。

「與鬼王在路上了。」陳星說,「賀過你接任小單於後,他倆正想去卡羅剎玩。由多來了嗎?」

「來了,」肖山說,「和他爹娘在一處。拓跋焱呢?」

「去絲綢之路了。」項述不耐煩地答道。

「溫徹與新垣平去了襄陽,」陳星說,「沒通知上。慕容沖當上皇帝正忙,清河也走不開呢。」

肖山隻得作罷,轉過身倒退著走,他已有了大人模樣,但朝著項述與陳星時,仿佛又成了小孩。

陳星看見不遠處的阿克勒王與王妃,那多羅已經會走路且跑得飛快了,由多正坐在樹下,朝他們仰頭示意。

陳星吹了聲口哨,喊道:「項述!過來!」

項述:「……」

那狗一聽到陳星聲音,頓時警惕轉頭,繼而吐著舌頭,尾巴狂搖,朝他沖了過來,撲上陳星就要舔。

「你怎麼吃得這麼胖了?!」陳星難以置信道,「這才多久!」

項述:「就是,陳星,你怎麼這麼胖了?」

「別狗明明叫項述!」陳星糾正道,「來,小單於,請升帳讓我等行禮。」

陳星帶著眾胡人進了帳內,肖山眼眶忽然發紅,坐到王榻上,陳星預備行禮,笑了起來。

「別!」肖山道。

項述卻抬起一手,製止了肖山,吩咐道:「坐好。」

項述曾是大單於,不必朝肖山跪拜,陳星乃是有羽冠之人,按敕勒川的規矩,佩羽冠者與單於平處而論,其實也不必拜,但陳星依舊以漢人身份,站著朝肖山行了個漢禮。

「四海草原乃大單於之地,」陳星笑道,「匈奴人千裡沃野,乃小單於伊圖邪山的天下,我等奉大晉驅魔司各長老、代管大驅魔師馮千鈞、某散仙謝氏,並七位天下魃王,特賀小單於升帳。羽冠一頂,聊表心意。」

說著,陳星持包袱,解開,項述取出其中十六色羽冠,肖山滿臉震驚,稍稍低下頭。

項述親自為他戴上,這十六枚尾羽,來自與驅魔司中淵源頗深的十四人與魃,陳星、項述、謝安、馮千鈞、顧青、司馬曜、慕容沖、清河……等等所贈,

除此另有一枚鳳凰羽、一枚孔雀翎,乃是陳星與項述途經太行山時借宿,某日醒來,忽見桌上出現,想來是重明與孔宣贈予他們留念,亦是妖族予人族的饋贈。

恰好借花獻佛,陳星做這頂羽冠時,便將它一並送給了肖山。

項述正過羽冠之後,沉聲道:「你將是一位了不起的單於,伊圖邪山。謹記從今往後,止息兵戈。」

陳星又認真道:「願神州天下,漢人與胡人,再不開戰。」

這一年的暮秋節沒有下雪,拓跋焱等魃王抵達敕勒川時已是第二天的清晨,項述卻與陳星動身離去,一路往西,繞過敕勒川。

「接著去哪兒?」陳星說。

「找車羅風下落。」項述說。

陳星心想為什麼又是去找車羅風?!既給他添堵,又給我添堵嗎?!

然而陳星一動念,項述便感覺到了,說道:「你不喜歡我去找安答?為什麼你能這麼絕情?」

陳星道:「我沒有!好……好吧,找就找罷,柔然人後來遷去了哪兒?」

項述想了想,又嘆了口氣,說:「果然你還是無所謂,也不像從前,終日吃車羅風的醋。看來已不怎麼在意我了。」

陳星又抓狂了,怒道:「什麼都是你說完了,我不讓你去找他有用嗎?明明你也不會聽我的啊。」

項述不說話了,陳星鬱悶道:「你看別人家,新垣平是怎麼對溫徹的……」

項述:「新垣平是驅魔師,溫徹才是護法。」

「我不管!」陳星不悅道,兩人共乘一騎,陳星坐在前麵,項述騎在後麵,陳星轉頭,忽然忍不住又伸手扌莫了下。

「餵!規矩點!」項述一臉漠然看著陳星,「又亂扌莫?」

「今年塞外挺暖和啊。」陳星臉上有點發紅,說,「先前你答應了我什麼?可不要賴賬。」

項述卻變戲法般,手指間亮出一條黑布。

陳星:「???」

「乾嗎?」陳星茫然說,「看不見了。」

陳星被蒙著黑布,就像那年,在一片黑暗裡走進牢房,憑著心燈的指引,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項述一般。

「當初你不是裝成小瞎子,在朱序的牢裡找到了我?」項述在陳星耳畔說。

駿馬轉過陰山山腳,視野忽然變得無比開闊。

陳星說:「對啊,你喜歡這樣嗎?」

項述環住陳星的月要,從背後摟著他,側頭端詳他蒙上黑布後,高聳的鼻梁與紅潤的唇,眼裡帶著笑意。

「那現在……來嗎?」陳星心心念念,特別是在奔馬上玩的那天。

楓林掠過,項述一夾馬腹,馬匹經過清澈的小溪,滿溪流水,漂滿了如繁花一般的楓葉。

「其實孤王沒有騙你,當真不會奏琴。」項述忽然又說。

陳星:「???」

「都是後來學的,」項述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起來,「因為想彈琴給你聽。」

駿馬載著他們,馳過鋪滿紅葉的楓林,掠過草原的秋風散盡,楓葉紛紛落下。

宴席總會散場,風亦會停散,雪也將消融,但在那桃花盛開之地,終有一片溫柔鄉。

駿馬在漫天飛舞的楓葉中穿梭,載著他們馳過無數光影,一片片落下的楓葉映在暮秋節後燦爛的金陽下,就像窗欞上一道道天光映入的畫卷。

楓林盡頭,與天地相接之處,出現了飾滿繁花、草海中央的一座金鈕青廬,背後是綿延的雪山。

一念千萬裡,一眼千萬年。

就像天地間所有的色彩,都被一筆收入了這絢爛的畫卷裡。

在這畫中,有雪、有雲,有山,有海。

停散的風復又開始卷動,吹起遠方的幡旗,指引著他們跨過山海,直到那座小小的青廬。

——定海浮生錄·全文完——

※※※※※※※※※※※※※※※※※※※※

風將停散,雪將消融~盛夏也將來臨

在各位的陪伴下,不知不覺,一眨眼就是四個月的連載期過去了。

這真是一個需要很大耐心,才能等到二周目到來,撥得雲開見月明的故事。

對我而言也是一種全新的寫作嘗試。

在此,再一次感謝各位的信任,並將每天一小段休閒的時光交給了我。

番外將在簡體出版後的三個月內不定期更新。

咱們下一本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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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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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以念酩酊大醉的那個晚上,言斐背著她走過長街燈火,聽她說了一路醉話。

最後,她問他:「你究竟想要什麼啊?」

他看著她的眼睛,過了很久,才說:「天上月。」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意中人。

「隻要我在一日,她永遠不必強迫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永遠不必受不該受的委屈,她想要的,我現在給不了,但總有一天會全都給到她。」——言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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