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章（2 / 2）
「坐公交。二哥說騎車太曬。」
「也行。」
女人拿梳子給閨女梳頭發，望著鏡中她花骨朵一般的麵容喜歡的不行。「出去玩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別省錢。你二叔回來給了一部分分紅，家裡不缺錢。」
女孩點頭，知道媽媽怕她委屈。其實她自小從未在錢上受過製約，可說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這回來京讀書，臨走李大雪還給了她五張大團結呢。
倆媽媽心有靈犀啊，一出手都是五張。五十塊錢，抵剛進廠的學徒工倆月多工資。普通人家也許幾個月都攢不下。
「媽，我想到東方中學上學，跟厲憶一個班。」
「……好。」
看女人頓了一下，她轉頭問：「難道你之前有別的安排？」
「本來是想讓你去一中。離家有些遠，媽媽來回接送你。不過你喜歡，那去東方中學也行。」女人笑笑，在床上坐下：「你二叔二嬸提議讓你到米國讀書，我跟你爸給拒絕了。你還小呢，怎麼也在我們身邊讀完高中再出國。」
「出國啊？」女孩笑笑眼眸中有好奇，「國外是什麼樣子的？」
「不知道，爸媽也沒出過。你要下回拉著你二叔好好看看，要是喜歡了也可以早點兒去。聽說國外物資豐富，啥都有。比國內開放，環境好。連普通家庭裡都有熱水器可以洗澡呢!」
「是嘛。」女孩笑笑，拉著媽媽的手：「不用羨慕她們，我們也能很快趕上的。」
「對，我們現在不正在趕嗎。大家一起努力，以後一定能趕超英美。」
娘倆說著話，樊淑芳臉上洋溢著貼心小棉襖的熨帖。女孩子就是貼心，會跟媽媽這樣坐著閒聊。
霏兒說著話用手觸碰到了床，這才發現它居然變硬了。「呀，媽媽你給我換床了。」
「晚飯時剛換的。你大哥說你睡不慣軟床，我今兒在家具店給你買來的。」說著女人伸手按按，好像在試驗它的軟硬程度。「夏天熱，媽媽隻給你鋪了一床褥子，等天冷了再多鋪一床。」
霏兒也伸手按壓一下：「嗯，正合適。」
「要不要把電風扇給你拿臥室來？小孩子火力旺怕熱，但那玩意晚上不敢對著人吹，否則要吹壞的。」
「不用了。晚上把窗戶開個縫，一點兒都不熱。」
「那好，你早點睡，明天出去好好玩。」
媽媽離開，霏兒關上了房門。躺新床上試試，搖頭喟嘆：「還是硬板床舒服。真不明白，外國人乾嘛喜歡那軟軟的床啊，躺上頭感覺脊椎都沒個著力點。」
換了床一夜好眠，翌日神清氣爽的起了個大早。床頭鬧鍾剛響，她立馬跳下床洗漱換衣。
今天出去玩，她特意挑了一身利索的衣裳。白色的長袖襯衫，搭配深藍的牛仔褲。腳蹬一雙帆布鞋。
她一出現，大家的目光就移了過來。劉振康跑過來跟她站在一起，兩條幾乎一模一樣的牛仔褲進入大家眼裡。
「默契，這就是默契。我就說二叔帶回來的牛仔褲好看，你們非說不好。看，霏兒打扮的多漂亮。按港台話說，妥妥的時代潮流。」
劉之山作為軍人，多年軍旅生活讓他有些古板。之前罵了二兒子一頓，嫌他穿著不得體，這回看閨女也這麼穿，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樊淑芳是女人，在家裡更隨性。此時伸手拍兒子一下，話語依舊嫌棄。「好看也是你妹妹好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妹妹穿上青春朝氣，你穿上這牛仔褲簡直一吊兒郎當的紈絝子弟。」
劉震博望著弟弟委屈的臉嗬嗬笑。同樣的褲子他也有，不過他在軍醫院上班，這種服裝是不會穿的。
「媽，你就別管他了。兄妹倆都這麼穿，出去玩看著就是一家人，多有出遊的氛圍。而且，要是走丟了，這也是個很顯眼的線索可以問人。」
樊淑芳本來也沒逼著兒子非去換，她隻是給丈夫解圍找場子。這回聽大兒子所言，沒高興的贊成，反而又生出旁的擔憂。
「劉振康，我告訴你啊，把妹妹領好了。你要敢給我丟了，看我不收拾你。」
她話音落，劉之山接茬：「要不還是等周末你休息了帶著吧。」
霏兒嗬嗬笑笑挽住媽媽的手臂，邊往餐桌走邊說「我是誰啊，怎麼可能丟了呢。你們快別杞人憂天，丟了劉振康都丟不了我。」
女孩話音一落，大家的目光全轉向劉振康。青年趕快笑道：「我丟不了，你們別擔心。」
「自作多情。」劉震博四個字一出口，父母都轉頭不搭理他。完美詮釋了這四個字。我們隻是看看你，才沒擔心你。
霏兒笑著給二哥夾一個包子，暗示他吃了補補受傷的心。青年拿起包子，咬一口直搖頭。
「好想念胡誌成，他要是在根本不會輪到我被調侃。」
「哈哈、」大家被他委屈的表情逗笑，劉震博開口繼續調侃他：「你不是說要跟胡誌成當難兄難弟嘛，以前在胡叔叔那裡大家不好意思說你。現在爸媽年紀都大了，你就負責當開心果。」
「彩衣娛親？你怎麼不來？」
劉震博指指自己身上的軍裝。「我達到爸爸要求了，你達到了嗎？」
一提這個劉振康又嘆氣：「爸，我念經濟，以後創業為國家繳納賦稅，也是報國的方式。」
「我沒說啥呀。」劉之山喝口豆漿。「有你哥進了部隊，我已經挺滿意。至於你，你也不是長子，想乾啥乾啥吧。」
「真的嗎？」老二問完看父親點頭，趕快接著說：「我二叔說給我聯係英國的學校，出國留學。」
「這個你二叔也跟我提了，我是反對的。」迎著老二沮喪的表情，男人給他解釋「你學的是經濟，而歐美與我國的經濟形勢完全不同。資本、社會主義，走的道路是不一樣的。你以後要在國內發展，去學他們的沒多大益處。」
父親的話有些道理，老二低著腦袋在慢慢消化。
「行了，我吃飽了我上班去。」男人起身穿外套，扣上扣子後伸手扌莫扌莫閨女的小腦袋。「跟二哥好好玩，熱了就找個商店買冰棍消暑。」
「好，知道了。」
男人前腳走，樊淑芳後腳也跟著離開。「碗筷你們都不用管，等我回來收拾。」
話是這麼說，劉振康和霏兒這倆不用趕時間的依舊洗了鍋碗才出門。背上搭配的包，戴上遮陽帽，時尚的裝扮兼顧了防曬，簡單又實用。
「漂亮、」劉振康吹聲口哨，伸手拉住妹妹往外走：「這外國人做的衣裳還真是好，你說他們花樣咋那麼多？」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如今我們也放開了，你看吧、以後的樣式也是越來越多。」
「嗯。」劉振康點點頭鎖好門，「這厲憶咋還沒來？」
「我來了。」
回頭一看果然是厲憶，劉二哥領著倆人出去坐公交。倒了三次車到故宮，他去買門票，厲憶跑去買了三瓶汽水。打開後遞給霏兒一瓶兒。
「給，橘子味的，嘗嘗喜歡不。」
女孩接過喝了一口，炎熱的夏季喝到氣泡水，那感覺真的十足的爽。「好喝。」
劉振康回來也熱的不行，咕咚咕咚灌幾口汽水，仨人爽的相視而笑。「你倆跟緊了，別掉隊啊。今兒我給你們當解說，給你們講故宮的秘密。」
八十年代初，改革開放剛剛開始，旅遊業還不發達。故宮裡人不算太多，他們仨背著包拿著汽水，剛開始是聽劉振康解說。後來發現這裡有人在講解，倆小的立馬拉住劉振康的手讓他閉嘴。
「太和殿、俗稱金鑾殿。是東方三大殿之一。明永樂十八年建成……」
跟隨著工作人員的講解，大家好像看到了那個威嚴莊重的宮廷生活。皇帝天不亮早起，到這裡來上班、哦不上朝。大臣們黑壓壓跪了一地，他坐在龍椅上俯瞰眾生，手握生殺大權。
「當皇帝真好。」
劉振康隨口一句話，兩小隻同時歪著腦袋看他。厲憶嗬嗬笑：「劉二哥，你想當皇帝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沒等劉震康開口，霏兒跟著調侃。「那麼多女人，得把你撕吧乾淨。」
「皇上，蘇妲己娘娘求見。」
「皇上，武氏媚娘見過皇上。」
「皇上，太後老佛爺來了，您趕快跪下啊。」
「倆小兔崽子，敢調侃哥哥。合著哥哥不是亡國君就是怕老婆，或者乾脆就是個傀儡唄。」
劉振康說著要動手，小隻手牽手飛快的跑。邊跑還邊繼續調侃他。什麼惠帝劉盈、獻帝劉協、爛泥扶不上牆的劉禪，把丟了江山丟了小命的皇帝說個遍。
劉振康追累了，喘著粗氣停下腳步。深呼吸幾口沖兩小隻擺手：「 不行了，不行了，老了追不上你們了。」
兩小子哈哈大笑，霏兒將手裡包裡的水壺拿出來咕咚咕咚灌幾口遞給厲憶，然後繼續調侃二哥。
「就你這速度，還是別當皇帝的好。不然跑的時候很容易被追上。」
「我就算是光緒要跑，那也有馬車。哪兒用得著我親自上陣。」
「好吧，二哥當光緒。」
「你這小家夥，越大越調皮。你二哥我才不當光緒呢，要當也得是李世民級別的。」
「行吧，李世民被玄武門刺殺。不知道你有沒有他的本事反敗為勝？」
「李世民親征突厥，被草原部族稱為天可汗。你這馬都不會騎，還不得被那些崇拜狼的凶猛漢子給活捉了啊。」
「讓你倆這麼一說，當皇帝還真挺不容易。」
幾人說說笑笑離開故宮，往天安門廣場的路上人多的很。等到了廣場劉振康準備去買冰棍，不遠處傳來一個女人氣急敗壞的哭喊。
「我的錢啊，該死的小偷，那是給我閨女治病的錢，救命錢啊，你怎麼能偷了呢。喪良心的黑心鬼……」
女人聲音極大，很多人都聞聲回頭。有些人四處亂轉，好似在尋找小偷。有的則低頭查看自己的兜，看有沒有被偷。
劉振康也下意識扌莫扌莫自己，發現褲兜完好，裡頭的錢依舊在。青年抬頭看兩小隻，厲憶苦笑著給他看被刀片割破的褲兜，霏兒也給他看被割破的挎包。
「這小偷技術真好，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我也沒感覺。要不是聽到那女人哭，我根本沒發現。」
霏兒抬頭望一眼那個哭的傷心欲絕的女人，伸手拉住厲憶開始回看。他們之前是一起從故宮出來的，先是女人的錢被偷，然後是他倆的。小偷要去割劉振康的時候他正好蹲下係鞋帶，所以他僥幸逃過。
「上身白色半袖，下身黑褲子。身形纖細單薄……」霏兒說著小偷的特征，四處搜尋的目光鎖定了人群中一個漸漸遠去的人影。「就是他，他背著一個條紋的布包。」
「追、」
劉振康緊跟兩小隻的腳步，他人高馬大腿長跑的快，很快超過他們。眼看快要接近那個男人，那小偷敏銳的發現了身後有人追來。回頭瞅一眼，頓時沒命的狂奔。
「抓小偷，抓小偷、」
之前怕驚動他，這回看人跑了仨人立馬大喊。人群一頓騷亂，等有人見義勇為的幫忙時，前頭的小偷已經憑借對周圍狀況的熟悉不見了蹤影。
「怎麼辦？」
劉振康雙手撐著膝蓋粗生粗氣的問，霏兒伸手拉住一個女人的手，很快放開直奔旁邊的百貨大樓。
「看」到他進來了，可是這裡這麼多人，他又去哪兒了呢？霏兒喘口氣，開始慢慢往前走。不經意間觸碰到很多人，她一般都挑小孩子來「看」。隻要是出現在他們周圍的，她都可以看到。
劉振康和厲憶在她旁邊不吭聲，默默的跟著她七拐八拐的出了百貨大樓。之後進了小巷，又是一番饒。終於在一個小院兒裡停下。
院裡傳出燒飯的味道，站著一個纖細的人。不過這人跟剛才的男孩子好像不太一樣啊？霏兒隻是輕輕碰了他一下，隨即大喊。
「小賊哪裡跑？」
霏兒一聲喊，這人嚇的一激靈。看清他們後瞪大雙眸如同見鬼。這地方地形復雜，這幾個是咋找來的？他都換了裝束，這幾個怎麼還認識他？
「把錢拿出來。」
「什麼呀，不知道你們說什麼。你們是什麼人，跑這裡找誰？」
一瞬的慌亂後很快鎮定下來。捉賊要髒，他早把錢都藏好了。不管他們怎麼找來的，他來個死不認賬，就是到派出所他們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還想抵賴、」霏兒又氣又累臉都紅了，剛想說什麼被厲憶打斷。「別跟他廢話。劉二哥咱倆按住他。」
「好嘞。」
倆人說著話已經動手，雖然眼前的人變了裝，可霏兒說是他那肯定沒錯。男孩則想落一個被欺負的軟弱形象，所以既沒跑也沒躲。很順利的被他們按倒在地。
霏兒上手再次細「看」，沒等他哭天抹淚扮柔弱扮無辜，女孩已經邁步去了他藏東西的地方。
院裡一個水泥台下麵，當他們把那口黑箱子拿出來的時候，男孩急的上手要搶。
「不許亂動我的東西。」
厲憶和劉振康拉住他，霏兒從他身上拿了鑰匙打開。蓋子掀開的一瞬間，男孩軟成了一團。他最近偷盜的東西都在裡頭，之前女人的小布包，霏兒的錢和發卡……
「人贓俱獲，這回看你還怎麼狡辯？」
拿著證物將他扭送派出所，辦案的民警展開了審訊。之前來報案的女人看自己的錢真的被找回來了。激動的恨不能給這仨跪下。
「我孩子的救命錢啊。她做手術前想看看故宮，我就帶著她出來了。我一直捂著包，沒成想還能被鑽了空子割破偷走。」
她主要的感謝對象是劉振康，大概覺得他最有能力，畢竟這仨他最大。劉振康有些不好意思，自覺冒領了功勞。這會兒他終於明白胡叔叔因妹妹而被感謝時的心情了——心虛虧欠。
「沒關係，沒關係，本來我們也是受害者，也是要抓他的。」
一旁的民警聞言誇獎：「小夥子別謙虛，厲害就是厲害。這家夥附近作案多起了，可每次都仗著變裝不易認出和對環境的熟悉而逃脫。有人給他取外號叫幻影，一眨眼就沒了。抓到他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