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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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慶遠堂裡的愁雲慘淡,楊氏的豐和堂裡就歡快得多。

韓瑤聽見這消息,歡喜之餘,也覺不敢置信,「祖父當真說要讓表姐嫁出去了?」

「做出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在內在外都犯了忌諱,哪還能留在府裡。」楊氏的手撫過韓瑤的小奶貓,仍是慣常的慈和之態,「從前你和解憂犯錯時,太夫人總袒護縱容解憂,我隻按家裡的規矩責罰教導。你總抱怨我罰得過重,說我不心疼你。如今可想明白了?」

「明白了!」韓瑤笑容朗然,「母親教我明白對錯輕重,往後做事,總會想想後果。不像表姐做事肆意妄為,仗著有祖母袒護,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瞧,這兩年我沒受過半句責備,她年初才跪了祠堂,如今又受責罰。」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人栽的跟頭,你也能引以為鑒。」

「女兒明白!」

楊氏頷首,嘆了口氣,「唉,隻可惜了你的姑姑。」

當初韓蓉雖被捧在掌心,到底有韓鏡親自教導,行事還算端正,姑嫂相處得也還算融洽。不像唐解憂,因是孤女格外被憐愛,老人家又都上了年紀,太夫人袒護溺愛,韓鏡又甚少能分出精力耐心教,平白養出了一身毛病。

若是韓蓉親自教養,唐解憂也未必是如今這模樣。

好在太夫人沒插手韓瑤的事,倒省了她許多心。

楊氏瞧著韓瑤,慶幸而欣慰。

歇過午覺,楊氏估扌莫著太夫人的怒氣應消了些,便往慶遠堂去。

除了那背主的丫鬟金鈴,唐解憂跟唐敦互通消息,必定也有內應。楊氏打著韓鏡的旗號,將唐解憂叫到跟前,半個字也沒提唐解憂的過失,隻說府中規矩,仆婦丫鬟私相傳遞之風不可放任,請太夫人查查是誰如此大膽。

先前韓鏡來時,也曾說過此事緊要,叫太夫人不可再徇私。

唐解憂沒了太夫人庇護,哪裡扛得住楊氏逼問,很快便招了。

楊氏將往來的人盤查清楚,遂按規矩挨個處置,沒留半點情麵。

……

銀光院裡,令容倒算因禍得福——不止享受了兩頓韓蟄親手烹飪的佳餚,韓蟄的態度也有了些微好轉,雖說那張清冷的臉仍舊擠不出笑容,待她卻更和氣,晚間夫妻同榻看書,瞧見有趣的還會說給她聽。

甚至有一日,韓蟄下值回府時還帶了五香齋的點心,安慰她病中辛苦。

小心翼翼地在婆家賣乖自保,令容求的無非是相安無事,惡虎不發威傷人,算她命好,便隻拿殷勤笑容還他盛情。

隻是仍有件事,不時在腦海浮現——唐敦那張臉。

自那日見過唐敦後,也不知是經期體虛,還是她心有餘悸,令容連著三晚都夢見了前世臨死的場景,暴雨淒冷,鐵箭冰寒。夢裡那張臉被雨幕隔著,遙遠又模糊,輪廓依稀與唐敦相似,每回她掙紮著想掀開雨幕看清,憑空便有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握住她,化開淒風冷雨。

這晚夫妻各自擁被,令容翻了半篇閒書,困意襲來,便擱下書卷。

「時辰已不早了,夫君還不睡嗎?」她掩著唇打個小哈欠。

韓蟄雙腿一屈一伸,坐姿挺拔又愜意,隨口道:「還不困,你先睡。」

令容遂鑽進被中,將頭發理順拖在枕後,仰麵躺著,闔上眼睛。自打來了月事,她睡覺時就規矩了許多,每回醒來,蠶蛹仍是蠶蛹,隻是換個姿勢而已。

眯著眼睛躺了會兒,朦朧中覺得有東西蹭過臉頰,半睜眼睛,看到韓蟄修長的手。

她眨眨眼睛,看向韓蟄,那位的目光仍落在書卷上,隻道:「睡吧,給你掖好被角。」

「嗯。」令容眉眼彎彎,「多謝夫君。」

漸漸睡意深濃,熟悉的夢境再度襲來,暴雨傾盆,電閃雷鳴。她像是飄在空中,竭力望向遠處,雨落如珠,隔斷視線,忽而又仿佛停了,遠山起伏,峭壁陡峻,山月要亭中有人臨風而立,輪廓端方剛硬,像是唐敦的模樣,卻蓄著胡子,神情陰鷙。

難道是唐敦殺了她嗎?

她心裡咚咚跳著,又害怕又好奇,想看得更清楚些,淩空卻有鐵箭激射而來,強勁的力道將她帶向深淵。

令容驚呼求救,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急促的呼吸、微不可察的掙紮,韓蟄看向側旁熟睡的人,便見她眉頭緊蹙,額頭似有冷汗。他皺了皺眉,擱下書卷挪到跟前,輕搖她肩膀,「令容?」

噩夢中的人猝不及防的醒來,一眼看到韓蟄模糊的臉,仿佛看到救命稻草。

「救我……」她仍沉浸在驚恐夢境,聲音含糊,撲向他懷裡。

韓蟄就勢抱住,察覺她在微微顫抖,單薄而無助。

「我在,我在。」他抱緊她,手掌貼在她背心,輕緩安撫。好半天,察覺她停止顫抖,才低聲道:「做噩夢了?」

令容鑽在他懷裡,雙手仍緊緊抱在他月要間,明明是令人敬懼的逆賊,卻讓她莫名心安。

「夫君,我……」她抬眼,瞧了瞧韓蟄,頭緒紛亂,不知從何說起。

重回幼時,這種事本就駭人聽聞,她臨死的記憶裡隻有冰冷鐵箭,這夢境卻稍有延續,著實怪異。但三番五次的噩夢都是相似的場景,夢裡她看得清晰,那人就是唐敦。

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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