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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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的一聲「別停下」, 反倒是讓荊沉玉繼續不下去了。

他其實什麼都知道,相處這樣久,也足夠了解昭昭, 她那樣恨他厭惡他,怎麼可能甘心與他……她必然是有所求,那所求的是什麼很容易猜到。

「現在不行。」荊沉玉躲開了她的口勿, 呼吸淩亂道。

「為何不行。」她也不意外他能察覺, 按著他的後頸不準他躲,尋著他的唇追過去,「你不是說我要你做什麼都可以,我現在就好好心疼心疼你,你一會就配合我。」

荊沉玉額頭青筋直跳,因她的追逐話都說不連貫。

「回宗後他們若不依從我的決定, 你還要回我靈府之中,如此我方可保證你的安全。」

這樣隻要他不死, 她就沒事。

若此時分割開,她就回不去了。

「我不在你靈府也能保證安全,最起碼情況不對的話還可以逃走。」

昭昭不肯聽他的,一直要親他,荊沉玉氣息短促,為躲她後撤開來。

她步步緊逼,跳到他懷裡, 他不得不接住她,手托著她, 身子僵得好像冰塊。

「昭昭,不要亂來。」荊沉玉靠到另一側牆上,仰著頭閉眸道, 「別任性。」

「看來你那些話都是騙我的,什麼我要你做什麼都可以,這點小要求你都不答應。」昭昭扒開他的領口,盯著他滑動的喉結,還有月匈膛上凸起的黑色血管,突然又泄了氣。

「騙子。」

她想走,卻又被荊沉玉緊緊抱住。

「沒有騙你。」

昭昭冷著臉沒說話,眼瞼微垂,遮去了眼裡的神色。

「你也未曾……允我,不是麼。」

公平的交易,她沒心疼他,他就不答應她?

昭昭不想跟他講道理,抬眼瞪著他:「我就要分開,你答不答應。」

荊沉玉垂眸與她對視,須臾,他平靜道:「你不信我。」

昭昭沒說話。

「無論我說了多少次不會讓你有事,你還是不信我,你還是想靠自己。」

「既然你明白那就別廢話了,隻回答我到底行不行。」昭昭有些煩躁,「我不會臨陣脫逃,隻是想在情勢危急的時候能全身而退罷了。」

這下輪到荊沉玉不說話了。

昭昭不耐地催促:「不過幾個字罷了,有那麼難回答嗎?行或者不行,就那麼難說出來嗎?」

她仔細觀察他,他不看她的眼睛,她突然笑了,有些譏誚道:「說到底,你還是自私。」

荊沉玉氣息安靜,眉頭都沒皺一下。

「你不過是怕真出了意外,我那樣走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她手按在他心口,感受著他沉重的心跳,一字一頓道:「你真自私,荊沉玉。」

荊沉玉修道千餘年,素來是最無私的那個,無論何時何地都準備為三界犧牲,為大道埋骨,今日倒是稀奇,昭昭居然說他自私。

自私嗎。是啊,是自私,她說的一點都沒錯,完全說中了他的心事,他的確是自私。

他真與她分割開,在劍宗真的未曾拿下一個好結果,他會再也見不到她。

清寒的藍眸望向她,荊沉玉冷靜道:「我這樣自私,讓你更厭惡了麼。」

昭昭靠在他懷裡,他還托著她,兩人這樣親密的姿勢,她倒也沒急著下去,隻輕飄飄地勾著他肩上的發絲,接著很突然的,扯著他的頭發逼近他,鼻尖碰著鼻尖,呼吸糾纏。

「我對你的厭惡已經不能更深了。我隻是很意外。沒有人是完全不自私的,我也很自私,我一直都在做自私的事。倒是你,我曾經覺得你是無私的,現在才發現,你也不是。」

這再次印證了她之前的想法,這裡已經不單單是一本書了,荊沉玉也不是單薄的紙片人,他是個活生生的人,這是個真實的世界,她很可能回不去了。

撐著他的月匈膛想下去,但失敗了,昭昭意外地望向使勁托著他的人,身下感知到什麼,她憋了口氣,半晌才道:「怎麼,你又改變主意了?我不會和你這樣。」

她往下一看,意思很明顯。

「隻能這裡。」她靠過去碰了一下他的額頭。

「……不是。」荊沉玉耳根泛起緋色,他本麵色極為蒼白,這抹紅就顯得格外明顯,他似赧然至極,很快放開了昭昭,轉過身去認真整理衣衫,壓低聲音道,「昭昭。」

他喚她,她懶得理,想走,但他後麵的話讓她愣住了。

「我的確自私了一次,這是我此生第一次為自己著想,若讓你難過,實非本意。」

「……」這措詞可真是君子。

「我已經打算放棄一切。」他說,「失去什麼都無所謂,劍君之位不要了,宗門亦可不回,家族也罷,什麼都好,我都已做了打算。」

昭昭怔怔回眸。

「唯獨你,不能放手。」

她睜大了眼睛。

「我不會放手。」

荊沉玉坦然而冷靜地望過來,沒有任何躲避,將整顆心乾乾淨淨毫無隱瞞地放在她麵前。

昭昭嘴唇動了動,過了一會才輕飄飄道:「這麼愛我啊?」

「愛」之一字,荊沉玉不敢想,也不敢說出口。

他甚至不如鏡花水月裡的自己那麼大膽,麵對她直白的詢問,不敢重復一遍,像怕驚動什麼,隻能闔眼緘默,直到她再次開口。

「我兩次問過你會不會後悔,還記得嗎?」昭昭不那麼急著走了,轉過身來問他,「現在要問你第三次了,如今你我走到這一步,都是拜你所賜,你後悔了嗎?」

純粹就是好奇,沉玉這個人到了今日,會不會後悔,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火候,該是會後悔了吧?這樣的男人也會後悔啊?……

「不後悔。」

昭昭臉上神色空白了一些。

「以前做過的事,絕無後悔。」

荊沉玉於寫滿了經文的金色高牆間走來,通道狹窄,他迎麵而來,寬大的道袍拂過牆麵,帶著颯颯的風。

「現在決定的事,也不會回頭。」

他站定在她麵前,一絲不苟,認真肅穆道:「從前如何皆成過往,隻論今後,我許你一人。」

「……什麼意思?」昭昭聲音乾澀,「許我一人是什麼意思。」

「我是你的。」他一字字道,「隻是你的。」

昭昭情不自禁後退一步,手緊緊抓著衣袖。

「你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死。你要我成魔,我就做你的魔臣,要我成仙,我便破碎虛空。你要我為人,我便隻活百年。你要我死……」荊沉玉停頓了一下,很快道,「我便去死。」

昭昭深吸一口氣:「你別說了。」

荊沉玉卻不曾停下。

「前半生我為三界而活,此後生生世世,我隻為你而活。」

昭昭再也聽不下去,轉身就跑,他未曾追去。

他知道她需要時間消化這些話,他也需要。

他從沒想過要說這些話,甚至在說出來的前一秒,都不知道自己想這樣說。

一切全是本能。

他每個字都是認真的,做魔做仙還是做人,活著還是去死,全憑她的意思。

過往對她的傷害,他不會後悔,但會用所剩的一切去彌補。

隻他無論走到哪一步,做了什麼,都不會去傷害無辜的人,哪怕成魔。

昭昭也不會讓他傷及無辜,他以前不信的現在全都信了,隻可惜她已經不需要了。

如此又過了兩天,昭昭始終沒出來見荊沉玉。

他每日用心療傷,她作為心魔,能清晰感覺到他在好起來。

原書裡哪怕有星流彩在,他也用了七七四十九天,現在不過才七天,他就已經有此成效,這真的能行嗎?會不會太急於求成了?之後會不會受反噬?

算了,這也不關她的事,隻要劍宗的事有個好結果,之後她有的是時間和他分割,他忍得了一時,有本事忍一輩子。

這日雪荒天終於不下雪了,昭昭走到大門前開門出去,這裡雖然很大,但太悶了,處處透著死寂,她快憋死了,得出去透透氣。

剛一出來就看見了荊沉玉,他風塵仆仆的,懷中抱著長盒,竟是從外麵回來的。

上次一別,兩人第一次見,雖然中間也沒多少天,但就是都很不自在。

荊沉玉比昭昭不自在得多,他懷中的長木盒子很紮眼,被她瞧見立刻收進了空間。

但如此一來,更顯得刻意,昭昭本還不在意他拿了什麼,現在卻有點好奇了。

「……」張口想問問,可一想到那日的對話,昭昭就不知該怎麼和他說話,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別開頭跑了。

荊沉玉往前邁了一步,到底是沒追上去,她不想見他,表現得那麼明顯,他不該去惹她心煩。

想到空間裡的東西,荊沉玉定了定神,回了雪荒天。

昭昭在外麵轉了一圈,很驚訝荊沉玉居然沒追來,就不怕她跑了嗎?

好像確實也不用怕,她都答應了,這次是真心想試試,也不會跑。

但就是覺得,有點不習慣。

被他追著習慣了,他不追了,她反倒是有點不自在。

雪荒天外都是雪地,也沒什麼植物,全都是石山,實在沒什麼好看,除了視野開闊一無是處,荊沉玉可真是會選閉關之所,和他本人的性子一樣,冷冰冰的。

找個鳥語花香的地方閉關不好嗎???

她真的搞不明白他。

傍晚時分,昭昭回了雪荒天,沒見荊沉玉,也沒找,回自己休息的殿內癱著。

他們是相連的,他自己療傷她就會好,所以很閒。

後麵又閒了好幾天,昭昭感覺自己身子一天比一天好,隻是速度不如前幾天,本來以為是後麵拔除蛟氣更難,所以才放緩了,直到荊沉玉來找她。

這是個早晨,昭昭剛起來,還沒穿鞋,就坐在床榻邊。

「你來乾什麼。」她手不自覺抓緊了被褥。

荊沉玉懷裡抱著的是那日他帶回來的長木盒,他往前走了幾步,光風霽月的劍君微微彎月要,墨發交疊著透光的輕紗飄帶垂落下來,與雪色的織金道袍相應襯。

他姿態從容,明明隻是放下木盒那樣簡單的動作,卻做得儒雅端麗,更顯仙姿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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