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鮫珠(1 / 2)
沒有人比雲舒月更清楚, 紅色因果線代表什麼。
但正因為清楚,他才會如此意外和驚訝。
他若有所思看著腕上已微微染上粉色的因果線, 忽然問君伏,【是你?】
君伏顯然也注意到了那變色的因果線,聞言頓時不悅道,【不是我。】
說完,君伏又沉聲問雲舒月,【什麼時候的事?】
紅色因果線代表姻緣,雲舒月知道,君伏問的是他何時對沈星河起了心思。
但這個問題,雲舒月自己也不知曉答案。
確切地說,雲舒月並不認為自己對沈星河有任何超出師徒以外的感情。
喜愛與憐惜確實有, 畢竟他與沈星河已朝夕相處那麼久, 又時時麵對那孩子的一腔熱血與赤誠,即便淡漠如雲舒月,也不得不說自己確實早已被沈星河打動。
但那僅限於長輩對晚輩的喜愛。
憐惜也是因沈星河前世的遭遇。
但……因果線是不會說謊的。
現在也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雲舒月索性先隱去那異常的因果線, 專心看沈星河與那鮫人對峙。
那王座上的鮫人顯然並不意外泉弦的死。
對於泉弦的死,他也沒有任何動容。
他仍姿態優雅地靠在王座上, 月匈口處被泉弦掏出的血洞至今仍未愈合,望著沈星河的目光卻帶著奇異的笑意。
沈星河聽到那鮫人嘆息似的道,「沈輕舟當初究竟是與誰, 生下了你這樣漂亮的小家夥?」
他的氣息已經很微弱, 像是下一刻就要死去。
但他出竅期的修為又不是假的。
可若那鮫人真有出竅期, 月匈口的傷口為何到現在仍未愈合?
沈星河皺眉打量著那鮫人。
因那鮫人看上去實在太過從容淡定, 似乎還有什麼底牌,沈星河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隻能聽那鮫人斷斷續續地說著些奇怪的話。
那鮫人似乎也不在意沈星河是否回答,很快收回望著沈星河的目光, 看向被黑暗籠罩的地下暗河。
「我曾出身靈墟瀚海鮫人王族一脈。」
「當年曾因一時惻隱,救下一個險些被淹死的男人。」
「後來那人帶我離開大海,把我囚禁於此,每百年必飲我鮮血,食我血肉。」
「再後來,我遇到了沈輕舟。」
聽那鮫人又提起他爹,沈星河心中忽然有些無語,在神魂中對君伏吐槽,【這鮫人……該不會是我爹的爛桃花吧?】
沈輕舟受歡迎這件事,沈星河自小就深有體會。
但據沈星河所知,他爹對這些爛桃花一向敬謝不敏,每次提起丹陽秘境時也總有些咬牙切齒。
想到沈輕舟在玉簡中曾重點強調讓他見到子母河趕緊跑,沈星河眉心一跳,忽然想到,他爹當年該不會恰好碰過子母河水,又倒黴地遇到過那鮫人吧?
憶及子母河水的功效……
沈星河:!!!
所以……
他爹極有可能不是他爹,而是他娘???!
雖然這隻是個忽然冒出來的猜測,但這一刻,沈星河的三觀還是險些被震裂了,臉上的表情也有點沒繃住。
聽到他崩潰心音的雲舒月和君伏:……
那鮫人顯然並不清楚自己的話,令沈星河腦補出了怎樣不得了的真相,仍神色懷念地說道,「那實在是一個太過自由的靈魂。」
「耀眼到連我這本該厭惡飛鳥的鮫人,都忍不住想把他留下。」
沈星河:……
行叭,實錘了,這確實是他爹的爛桃花。
沈星河實在不想和師尊一起聽這些與他爹有關的狗血過往,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那鮫人的周圍,確定那裡確實沒有什麼異常或陷阱後,沈星河直接提著刀沖了——
這鮫人顯然對師尊不懷好意,之前也確實蠱惑泉弦去殺師尊,沈星河自然不會再留著他。
令沈星河略感意外的是,直到「絕欲」刀死死釘入那鮫人的身體,那鮫人仍沒有任何反應。
隻那雙冰藍豎瞳,近距離看著沈星河時,忽然泛起虛幻的微光。
「咳咳——」
喉中忽然咳出大片猩紅的鮮血,那鮫人望著沈星河的眼睛卻越來越亮,神色也愈發神神叨叨。
「你……」
他忽然對沈星河伸出手來。
沈星河這才發現,他那隻手已因之前刺入王座扶手,而變得殘破不堪,此時仍緩緩流著猩紅的血。
沈星河神色冷漠地後退躲過那隻染血的手,那鮫人卻仍像魔怔似的,努力向他探來。
喉中也發出「嗬嗬」的聲響,嘴唇也越咧越大,露出怪物般鋒利細密的牙齒。
「好……好啊!」
「沈輕舟一定不知道,他生下了怎樣一個……」
「哈哈哈哈!好啊!!!」
「好孩子,好孩子……」
「隻可惜,我等不到那天……」
那鮫人的神色實在太過瘋狂,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神往的絕世之景。
想到這鮫人曾說過,鮫人王族有預測未來的能力,沈星河心中忽然有點好奇,不知道這鮫人剛才是不是看到了他的未來。
月要上傳來輕微的束縛之感,沈星河低頭一看,才發現是黑色的「蟬不知雪」。
他也這才看到,師尊已來到他身後。
此時正微微蹙眉,看著那神色癲狂的鮫人。
那鮫人雖然狀似瘋癲,卻還是注意到了走近的雲舒月。
他忽然嘶吼著向雲舒月撲去,沈星河頓時被他嚇了一跳,立刻放出青鸞聖火。
那鮫人便一頭撲進火海中,幾息便徹底失去聲息。
也是直到那鮫人暴起,沈星河才發現,原來那鮫人的魚尾竟有大半都是空殼,內裡的血肉早已所剩無幾。
想到那鮫人說的,曾被人喝血食肉,沈星河不由自主顫抖了一瞬,又是唏噓又是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