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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張鳳右側的半圓形, 前幾個人跟風調一樣,都是夏天才剛剛畢業,幾個十六歲左右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互相看了看, 都低著頭不說話。

張鳳直接點名:「高惠萍。」

高惠萍打了個哆嗦,慢慢抬起頭看著張鳳:「我,我不知老場庵以前啥樣, 我今兒是第一回來老場庵。」

「哼!」張鳳冷笑一聲,「直接說你不想說就妥了唄。」

「張鳳, 你乾脆直接說, 不編瞎話誣賴俺家破壞集體財產的你就記住人家, 去公社告人家的黑狀不妥了?」田素秋對著張鳳發難。

張鳳一臉蠻橫地看向田素秋:「我就是要去告狀了, 你能咋著我?」

田素秋一點不示弱:「就你長嘴了,別人都是啞巴?你能去告我就不能去?」

張鳳輕蔑地一笑:「哼, 你去呀, 你去試試, 到公社看有人理你沒有。」

田素秋也是一笑:「人民公社是貧下中農的靠山, 俺家是貧農, 我就不信我受了壞人欺負去告狀沒人理。」

張鳳放下了一直架在臉前的喇叭, 換上輕鬆愉快的笑容:「那走吧?這兒就去, 誰不去不是人。」

田素秋解開頭巾, 一邊重新係一邊對春來和風調說:「您倆擱家看好年年、好運他幾個,我去公社。」

說完她對著張鳳一擺頭:「走。」

張鳳冷笑:「走就走,誰怕你。」

「哎哎哎哎哎哎哎……」一直站在構樹後頭裝泥人的於老全跑了過來, 「這光想凍死人的天,您這是弄啥咧?」

孟連登和隊裡另外兩個執事的也一起過來了,攔在兩個人麵前:「張鳳,素秋, 別置氣了,雪鎮深,您走不到公社天就黑了,萬一路上出點啥事,叫孩兒們咋弄?」

「可不嘛,就算您倆能走到,公社的人也下班了,這冰天雪地的,您住哪兒?」

「就是就是,這天,零下十來度,擱外頭別說一夜,半夜就沒命了。」

於老全指指滿場縮肩抄手跺著腳取暖的人說:「鎮些人,有老有少,凍了大半晌了,再凍下去該出事了,張鳳,叫散會吧。」

張鳳推著於老全,義正言辭地說:「不中,不能叫咱集體的財產受損失,我今兒非去公社不可。」

田素秋也毫不示弱地推著過來勸說的祁三嫂幾個人說:「老場庵原本就那樣,集體財產受啥損失了?你就是看俺家平時沒個執事的男人,想欺負我,今兒不去公社告你我不姓田。」

已經快挪進人群中間的安瀾推了雨順一下:「你去,就說好運餓了,也凍得不行,把她給田阿姨。」

雨順一下沒反應過來:「俺媽正跟張鳳槓咧,抱著好運咋弄?」

年年急了:「姐,鎮深的雪,你還真叫咱媽去柏崗?半路滑到溝裡咋弄?這天,野地裡可沒人。」

「哦哦,我知了。」好運睡著了,雨順掀開褥子一角看,好運的小胖臉上還有淚痕,但臉蛋紅撲撲的。

雨順看了一眼還在跟於老全拉扯,堅持要去公社的張鳳,狠著心把冰涼的手塞到好運的脖子裡。

「啊哢哢……」睡得正香,突然被冰醒,小胖妞哭了起來。

雨順抱著她往田素秋跟前跑,邊跑邊喊:「媽,媽,好運將叫摔得狠了,到這兒身上還冰涼,還一會兒就哆嗦一下,你看看咋弄。」

圍觀的人都看向雨順和好運。

隊裡幾個執事人也停了手看過來,孟連登說:「別置氣了素秋,這不全隊的人都知了你沒砸牆,你還非跑那一趟乾啥?孩兒不要了?趕緊生個法兒,叫孩兒暖和暖和吧。」

葛美芬和祁三嫂、祁四嫂幾個人拉著田素秋往馬車軲轆那邊推,同時七嘴八舌地勸解:「你身子骨瓤成這,這天,要是再擱外頭凍一夜,你是想叫年年、雨順他幾個以後都成沒娘孩兒咧不是?」

「這不都已經說清楚了,老場庵原來就這樣,不會有人再冤枉你,你趕緊坐這兒叫妮兒吃口奶,孩兒將摔得差點倒不過來氣,可憐死人了。」

「啥都別說,先餵孩兒兩口奶,叫孩兒暖暖。」

……

田素秋沒說話,靠在馬車軲轆上接過一直在哭的好運,掀開衣襟餵她吃奶。

好運抽噎了幾聲,吃到奶後,終於不哭了。

田素秋麵無表情地整理著好運的頭發和補丁褥子,眼淚啪嗒啪嗒掉在好運的臉上。

老場裡鴉雀無聲,一百多個人都安靜地看著田素秋。

雨順扒著田素秋的胳膊,頭紮在她身上,一直在「呼哧呼哧」地哭。

田素秋掉了會兒淚,突然用袖子把臉一擦,攬過雨順說:「哭啥哭,沒事,隻要還有個命,場庵不叫住,去南河溝搭個窩棚咱也能活。」

祁三嫂撩起衣襟擦眼睛:「真是的,都解放鎮些年了,還有人不想叫窮人好好過日子,非得給人逼死才中?」

張鳳跳了起來:「李秀環,你說誰咧?」

祁三嫂臉扭到一邊。不看張鳳:「我又沒指名道姓,蹦恁高弄啥?我那話戳著誰的肺經了?」

於老全伸手拉張鳳:「哎呦,差不多妥了吧,你看素秋那妞都凍成啥了,孩兒還不到一歲咧。」

張鳳大叫起來:「你啥意思?她妮兒叫摔成那樣是怨我?」

於老全嘆了口氣說:「我哪有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事兒也調查清楚了,叫社員都散了吧,叫她一家也趕緊進屋,叫妞暖和暖和。」

「說了半天你不還是覺得是我叫她妮兒跘住了嘛,你不還是……」張鳳瞪著於老全繼續發作。

「喲,妞,張鳳,別氣了別氣了。」一直站在外圍旁觀的三奶奶突然走了過來,打斷張鳳,拉起她的手說,「妞,俺都知你思想先進,今兒開這個會是為生產隊好,隻是你結婚晚,不知咱隊以前的事,素秋也一樣,所以您倆一直各說各的,都誤解了對方。

聽我一句勸妞,鎮冷的天,您倆跟前都有孩兒,別置氣了,回家吧,今兒這事,保證沒一個人說你的不是。」

三奶奶是王立仁的母親,張鳳再囂張強勢,也知道不能把鄉親鄰居給得罪完,尤其是王立仁一家,不到迫不得已,她是不想得罪的。

並且她也看出來了,破壞集體財產的罪名今天是摁不到田素秋頭上了,別的不說,南街祁家肯定所有的人都會和祁老成、祁文魁保持一致;有祁家那麼多人帶頭,其他人肯定順水推舟就跟著說了。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證田素秋,那她去公社也沒有用,何況就算有用,今天這麼厚的雪,她也不想去,天黑以後真的可能會掉進哪個溝裡,這種天氣,到時候肯定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所以張鳳借坡下驢,一副委屈的模樣看著三奶奶說:「三奶奶,你這樣想,別人可不這樣想,有人認定我是打擊報復咧。」

三奶奶笑著拍拍她的手:「沒,沒,你多心啦。我跟你說一下吧,咱這老場庵呀,是成立人民公社前那一年開始蓋的,那之前,沒生產隊,也就沒有隊裡統一用的大麥場。

公社成立前那兩年,咱這兒雨水特別多,柿餅啥的曬不成,都焐了,你知,咱這兒沒別的,就柿餅柿霜有點名,多少能賺幾個錢,柿餅焐了,柿霜自然也就沒了,那兩年咱這一帶的人覺得日子都沒法過了。

咱隊蓋這個場庵的時候,正好趕上成天下雨,當時乾活的幾個人就商量了一下,說把場庵的窗戶開大些,叫兩邊能通風,以後秋天的時候再遇到連陰天,能擱裡頭晾柿餅……」

「不可能,一聽你就是胡說八……」張鳳脫口而出嚷嚷了起來,可她馬上就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王立仁的母親,生生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不是,我是想說,咱這兒哪有恁多柿樹,叫生產隊為了曬柿餅蓋個這樣的場庵。」眾目睽睽之下,張鳳不想失了麵子,也不想得罪三奶奶,硬著頭皮找了個理由,算把自己的場子圓回來了。

三奶奶好像沒聽到張鳳前麵那句話,她依然微笑著往下說:「你年輕,不知十來年前,咱村邊上這一大圈,鋪天蓋地的都是柿樹,西崗,南河溝,大西地,北溝,咱跟嶽家寺、柴垛、六角樓之間的崗上,全都是,也有可多杏樹跟梨樹,不過柿樹最多。

後來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叫砍完了,老場庵是為了晾柿餅才把窗戶蓋的恁大,不過,蓋成沒使幾年,就沒柿樹了,也沒柿餅了。」

「對,就是。」祁老成在人堆裡接過了話,「老場庵將蓋成那一年雨水老多,生產隊做了幾十個架子,老場庵裡一層一層蓬到頂,全是晾的柿餅。」

「所以咧妞,」三奶奶再次笑著拍拍張鳳的手,「你別生氣了,你擱娘家積極,到了咱這兒更積極,不光是大隊的宣傳員,還是婦女隊長,你事兒老多,老忙,記錯一點事難免,沒人說你。」

於老全和稀泥:「就是就是,你是女的,不光得上工乾活,回到家還得做針線照應孩兒們,忙成那樣,記錯一點事,大家夥都能體諒。」

三奶奶扭頭看田素秋:「素秋,張鳳是婦女隊長,忙,一時疏忽記錯了老場庵原來的樣,你可不能因為今兒這事跟她記仇。」

田素秋笑笑:「記啥仇?我以前也沒進過老場庵,要不是借住,我自個兒也不知老場庵啥樣,頭一天進去,看見恁大的窗戶,我也嚇了一跳。」

孟連登拍手:「妥了妥了,話都說開了,素秋是叫冤枉了老生氣,張鳳是為了咱生產隊成天忙,給老場庵原來的樣記錯了,她今兒開這會也是一番好意,怕生產隊的財產受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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