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七百裡(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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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下待了兩天再回市裡,風堂累得渾身都要散架了。

邵晉成和遲刃青帶著人來找他,他都還在床上躺著休息。說是找了律師谘詢,風準那邊暫時還沒有什麼線索。因為醉駕逃逸未造成人員傷亡,這事可大可小,暫時還引起不了高度重視。風堂喝一口蜂蜜水,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

他手機屏幕上還亮著賽車遊戲。

被窩裡再往下,是封路凜早上托人送過來的暖水袋。風堂從鄉下回來就一直感冒,興許是做得太狠了,還有些低熱。

城裡天氣入冬,一下雨屋簷就結冰,水管濕滑,封路凜也沒辦法爬上爬下,隻得找手下來幫著送點東西。

遲刃青看他捂得嚴嚴實實,發現他坐起來端水的手腕上還有紅痕,笑容變壞,腳尖抵一抵床沿:「體力不錯啊?」

風堂先是一愣,然後裝傻:「嗯?」

「裝什麼,」遲刃青找凳子坐下來,「你這戰鬥力不減啊,玩兒兩天休息一個周,怪不得以前市裡那麼多小男生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

「咳……」邵晉成聽得無語,端起熱水壺給風堂重新晾一杯,「舒服點了嗎?要不要熱水。」

遲刃青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哎,你真的是單純發燒了嗎?」

風堂從容應對:「對啊。三十八度呢。」

「那你身上斑斑點點的是什麼啊,鄉下蚊子那麼大?」

「是挺大的。」

「肩膀上誰給你咬的!哥哥我收拾他去!」

「……」

風堂轉頭狠狠瞪遲刃青一眼——成哥還在這兒呢,你開什麼黃腔?三十多歲的已婚婦男,那是能亂刺激的嗎!

他生病的樣子乖得不行,偏白膚色的雙頰緋紅,怎麼看怎麼像小時候的弟弟。風堂借著自己這副模樣撒嬌,眯起眼笑:「謝謝成哥,我想喝點可樂。」

邵晉成、遲刃青:「……」

「紅牛行嗎!我實在不想喝熱水了。」

邵晉成:「……」

「蜂蜜水?」風堂小心翼翼地說完,又加一句:「要涼的……」

「我給你帶了喝的。」邵晉成揉揉手腕,去拆自己拎的口袋,並在風堂期待的眼神下說出答案:「老母雞煨湯。」

「我就是……身體有點疲憊,不是坐月子……」

「沒事,等你們下次擱冰天雪地裡做一次,我給你煨點枸杞大棗豬大骨湯。」

這回輪到風堂哽咽了,說不清是感動還是給堵的:「……」

「我好虛弱啊……」風堂躺下開始翻白眼,把整個身體藏進去,悶悶地說:「我得在家休養一個周。發燒太慘了。周末還得遠嫁。」

在一旁給風堂盛湯的遲刃青手一抖,詫異道:「遠嫁?你要去封路凜他老家?」

這兩個人發展這麼快了?!

「對啊,他說帶我回去看看。正常的吧?兩個不一樣地方成長的人在一起之後,都會想要去對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看看的。」風堂認真道,「城市氣質是刻在本地人的骨子裡的。無論以後他們再走多少路,都會被故鄉所』跟蹤』著。」

「別跟我扯那些!」遲刃青感覺風堂這回真的要跟個男人「遠走高飛」了,緊張道:「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我聽說封局最近也回去處理事情了,你倆回去撞槍口?」

「無所謂,可能這才是回家的主要目的。」風堂想起來封路凜好像是給自己提過封萬剛回去要住一段時間的事情,心中鬥誌瞬間被激發了。

遲刃青倒是不樂意風堂去撞那堵牆,忿忿道:「封路凜這個心機……」

深秋落葉,有一片軟紅墜上封路凜的肩頭。

他摘了那一片,感覺耳朵發熱。誰在罵我……

不過思慮的時間不宜過多,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他按響傳呼機,將葉片卷起來對著交警支隊門口的樹一指,又招呼不遠處忙著拍照的白仰月:「小白過來,這車裡麵好像有人。」

他大早上八點一輪班,就看到交警支隊門口的樹上撞了一輛車,雙閃都還沒有關掉。

垃圾桶東倒西歪地被撞飛了兩個在地上,車頭凹陷,後視鏡雜碎也砸碎在地。被撞到的樹上皮已脫落大片,汽車前槓半掉著,前擋風玻璃全碎成蛛網狀。

「看看怎麼回事?」白仰月叫來大池一起將車門打開。

無奈前排兩個安全氣囊已全部打開,人不方便出入,封路凜急忙蹲跪下來檢查過駕駛員情況。安全錘砸開玻璃,入鼻便是一股酒味。

喬策再檢查過一遍後,說:「人沒什麼問題,就是喝醉了。」

「行,先把人弄出來。」封路凜脫了手套揣進兜,開始指揮現場。

事情折騰過中午,盒飯吃一半涼了,封路凜又開始恢復站崗。

市內入冬,他們需要穿的衣服也加厚了,熒光黃的馬甲穿在身上,封路凜覺得自己暫時怎麼都帥不起來。月要間還有前些天風堂給他咬出淤青的印子,偶爾磕碰到還會疼。

但封路凜很喜歡這樣的表達方式。

他每次給風堂解釋,風堂就紅著眼喊,這不是你隨便咬我的理由!

封路凜問,那你還給我咬麼。風堂想了會兒,說,咬吧。

從市裡開車到封路凜老家需要十個小時,一路上休息站多,走走停停也花了不少時間。天一黑,車換著開,風堂鑽到副駕駛位上去,擰開一瓶汽水就往肚子裡灌。

車上放著lofihiho,月色已落了滿窗。塵埃浮動,高速路上不斷有速度更快的車輛超過他們。

以前小時候就特別想來這邊瞧一瞧。

記得幼時隨柳歷珠到藝術宮看過一次巡演。戲台上幾個漢子迎靈出會,姑娘家鬢邊斜插朵海棠花,映得貼麵子臉蛋兒紅彤彤,花珠子夢蝶亂顫。台上跟著班子來演出的人說,那器具叫月琴,社是錦繡班。這不是「劇」,叫「腔」。

風堂那會兒小,光記得母親說那兒的橘子汽水好喝了。

坐得累了,風堂靠上車門,曲腿抱著膝蓋。他將車窗開了條縫,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著節奏扭,手指撣煙,煙灰全卷入夜風裡。他許久沒有跟著坐過長途汽車了,一般這種距離都是坐飛機。

抽完一根煙,他側過臉,乖乖地在座位上認真打量封路凜開車。

這人估計是交通事故看得太多……開車速度適中,壓著跑,方向盤也打得十分地穩。明明就拿餘光緊盯後視鏡,還要抽出目光來看自己在做什麼。

風堂伸出手一摁手機屏幕,將車內音樂換了。

「哥哥,我這兒隻搜了《釵頭鳳》出來。什麼一別蓬山遠,什麼情天難補鸞鏡碎……」風堂皺起眉,封路凜立刻說:「換你想聽的吧。沒必要聽我家地方戲,你這選的也不吉利。」

風堂笑起來,拿語調勾他:「沒看出來你這麼迷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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