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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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兄都已經去了,我在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依靠的。」竇婉想起父兄罹難,幾乎語不成調。

「小娘子話也不要這麼說。」楊女史接過話,「相國不是和小娘子同母異父麼,現在大長公主隻是一時半會的想不開。小娘子能想明白去相國夫人那裡,這最合適不過了。」

竇家遭到了重創,族人死了不少。想要恢復元氣,非幾代人不可。若是運氣不好,就此家道中落也不是不可能。族中小娘子依靠的便是父兄,父兄若是沒有,那麼就是族人。如今連族人都沒有幾個了。親生阿娘又成了這樣,要是還不為自己著想,那就真的無路可走了。

「也不知道相國夫人喜歡什麼。」竇婉發愁。

她在之前沒有想到世道竟然會如此無常,原本他們的前途也光明,隻是等著熬資歷,等到資歷上去,憑借他們的家族,哪怕慕容顯袖手旁觀,也不愁沒有好的位置。可是他們的打算全都落空了。

她沒有料想到,自然對虞薑的喜好也沒有多少打聽。

「這——」楊女史說起這個也是一時語塞,她也不知道那位相國夫人到底喜好什麼。仔細一回想,這位夫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不聲不響,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偏好。

「聽說那位夫人是從南邊過來的,或許對南邊的東西會喜好一些。」楊女史道。

竇婉聽說之後麵上的憂愁更重,「這個時候,恐怕弄來些南邊的東西也不容易。」

竇家如今今非昔比,大長公主對慕容顯虞薑夫妻恨之入骨,自然是不肯讓她在這個上麵下功夫的。偏偏那些巧思的東西要弄到手,非得花上不少錢財,這不是她一個未婚小娘子能承擔的起的。

「無妨。」楊女史安慰她道,「虞夫人是個再和氣不過的人,和相國不太一樣,她生來脾氣和善,知道你的難處,不會為難你的。」

竇婉也沒有聽說過虞薑刁難人過,不但沒有刁難人,倒是有被人刁難過。想了半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虞薑今日進宮,這次進宮不是和往常一樣,是入大內去拜見後妃,而是優哉遊哉的,和春初去邙山那邊踏春差不多。

宮門處對過入宮的門籍,確定無誤了放車入內。除了宮門這麼一出之後,接下來幾乎就是為所欲為,暢通無阻。

那種入宮之人在宮門處皆下馬的宮規是落不到她的頭上了。

「我當年都沒有這樣的榮光。」宗氏陪著虞薑坐在馬車裡,挑開車窗往外遠眺。

宮城大的厲害,光是宮門後的空坪,一眼看過去都寬敞的令人有些膽寒。

「你阿公那會,除非必要,否則連宮門都不想入,說是裡頭住著的人太晦氣,怕沾染上那股晦氣,所以我也跟著少往宮裡去了。更別說像現在這樣,還能在宮城裡頭跑呢。」

虞薑聽宗氏這麼一說不由得一笑,「那阿娘現在覺得高不高興?」

「自然是高興!」宗氏看著外麵的風景,巍峨的宮闕在車裡看起來越發的高高在上。但宗氏此刻心裡也沒往日的敬畏。

「你不高興?」宗氏回頭過來問。

虞薑撐著下巴,「就是覺得這地方好大,看著都覺得累。」

「你當初不去和我一道做女冠真是委屈你這資質了。」宗氏道。

虞薑臉頰微揚,「那可不成,我要是真去做女冠了,三郎可會把道觀都給拆了。」

宗氏聽著這話,酸倒了牙根,剛想要說話,稍稍一想,又覺得這像是慕容顯能做出來的事。

車輛在宮城裡慢悠悠的轉,閒情逸致。

洛陽宮經歷了兩代帝王的經營,規模龐大驚人,裡頭還有不少能人巧匠築造的繁華園林。以前都是虞薑靠著自己兩條腿走,現如今車馬代步,舒舒服服的到了地方。

「這地方以前太後領著人來過。」宗氏帶著虞薑走在漫長道路上,滿臉的感嘆。見虞薑看她,她解釋道「就是先頭送出去的那個,那時候還是左昭儀,風光無二。領著內外命婦在宮廷內的園林遊玩。」

「說是遊玩,其實就是來給她做陪襯的。」宗氏略有些感嘆,「一趟下來渾身上下累的能散架,就別說其他的了。」

她看了一圈身旁,「原來這裡風景這麼好看,我那會都沒看到。」

虞薑一手拉住她,「那阿娘這次可要好好的看看。」

宗氏點了點頭。

皇家園林窮奢極欲,就算是南邊的那些士族,出手也不一定有這邊皇族的闊綽。

宗氏看得驚嘆連連,她抓住虞薑的手,「我以前日子也算是過的金尊玉貴,沒想到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往的那些日子都不算什麼。」

「建鄴那邊,雅致是雅致,但還是比不上洛陽的大方。」

宗氏看著園林裡種著的各類難得一見的植株,又忍不住去看,「這是什麼長得真好看。」

後麵跟著的中常侍滿臉堆笑,「太夫人好眼光,這是新栽培出來的紫牡丹,現在還不顯,等到了季節綻放的時候,富麗堂皇,世上百花不可與之比擬。」

宗氏聽了連連點頭,看了虞薑一眼,她輕輕攬袖,「既然如此,那也應當送一株到我家。既然這麼富貴,也要去相配的地方。」

中常侍一愣,下意識抬頭,對上宗氏的眼睛。中常侍立即低頭,順著宗氏的話就往下說,「太夫人說的極是。」

宗氏眉目含笑點頭。帶著虞薑去別處了。

「你們現在和以前不同了,自然是不能照著以往的來。」宗氏拉住虞薑殷殷叮囑,「應當和身份相匹配的威儀,這世上多是一些小人,指望用德行那簡直癡人說夢,隻有這樣才能看看他們到底懂事還是不懂事。」

虞薑聽著,「就是一株花的事,阿娘喜歡,到時候叫人在府裡都種上。」

宗氏抬手就敲在她頭上,「誰要你弄這個了。」

平日裡這些宮廷林園除非帝後有詔令,否則宮外的人想要進來,無異於癡人說夢。現在虞薑和宗氏逛這些地方,和逛自家後院也沒有任何區別。

宗氏隨手折下一段花枝,叮囑人給瑤光寺的廢太後送過去。自從廢太後權力角逐失敗,被隆應逐出宮廷之後,頭上皇太後的名號也一並被褫奪,在寺廟裡做比丘尼去了。

聽說沒了宮廷優渥供養,人老的很快,短短一段時日下來,已經認不出來原來的模樣了。

宗氏很是感嘆,「希望看看這些東西,她能快些好起來。畢竟原本那麼要強的人成了那副模樣,給她送去這個。讓她回憶起一點往日的鮮亮,也好振奮精神。」

虞薑差點沒嗆到,她見著宗氏滿臉的真摯和認真,原本要說的話剎那幾乎全吞回了肚子裡。

「阿娘高興就好。」

虞薑也不打算問親娘這到底是希望人好,還是希望人趕緊氣死完事。

她隨意的就把這事給挑過去了,突然前麵有中官鼓掌示意,後麵的中常侍見狀解釋,「太夫人,相國夫人,陛下駕到。」

「陛下也來了?」虞薑笑問。

中常侍見狀一愣,他方才那話是暗示這兩位回避一下。可是這位相國夫人似乎完全不當回事?

他訕笑道是,宗氏笑起來,「那更要見一見了。」

說著皇帝的儀仗已經到了,宮人抬的小輦上坐著個孩童。

小皇帝看向虞薑和宗氏兩人,讓宮人把輦停下。

「你們是何人?」

小皇帝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到其他人了,隆應已經有段日子沒有出現,孩子的記憶也就那麼一點點,對外界的變故有所感知,但隻是朦朧知道,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整日裡見得是中官和宮人,除了這兩類人,他似乎就再也見不到其他人了。

見到兩個明顯麵生,且衣著不是宮人的貌美婦人,他就讓人停了下來。

「妾是相國之妻。」虞薑倒還是給這位小陛下留了足夠的顏麵。

宗氏對帝王沒有太多的敬畏,她隻是行了禮,然後上下打量了小皇帝幾眼,「還是瘦弱了些。」

這口口勿不想是對皇帝說的話,倒像是對家中晚輩的愛惜之語。此話一出,周圍人大氣也不敢出。

小皇帝對此也不甚在意,五歲的孩子對很多事要懂不懂,隱隱約約明白什麼天子威嚴,但礙於年歲也施展不出來。

他看著宗氏,麵前的母女都是眉目清麗婉約出眾的,看著頗為可親。隻是看著她們。

不過他知道相國是個厲害人物,自己得聽相國的話,要不然相國會生氣。這些東西都是身邊的中官告訴他的,時常聽著,他也怕相國發脾氣。

「兩位夫人是來遊玩的麼?」小皇帝道。

宗氏點頭笑道是的。

小皇帝左右看看,竟然還真的打算親自領著虞薑和宗氏在園子裡走一圈。隻是年紀還是小,走了那麼一會就開始累,最後打著哈欠叫人抱起來去休息。

宗氏看著小皇帝被抱走,回頭和虞薑說,「要不然讓阿伽進宮給陛下做個伴吧?」

「宮裡能和陛下作伴的人也不多,年紀合適,身份合適。真的算起來,還真的沒幾個。」

「這聽上去倒也不錯。」

虞薑笑道,「洛陽裡阿伽的玩伴也沒幾個,同族的大部分不在洛陽,和表兄們又差了那麼一點,玩不到一塊去。」

「重要的是,在陛下身邊呆的時日久了,情誼可以放在一邊,到時候阿伽長大一些身上封個什麼名號也好他順理成章。」

天子近臣遠遠比旁人更有名正言順的機會。有時候麵上的功夫哪怕看著隻是表麵功夫,也是要做一做的。

這點虞薑自然也想到了,「回去就和三郎說一說,安排一下。」

說罷,母女倆再逛了會園子就啟程回去了。還沒到家門口,外麵就有人來報,說是竇家的小娘子前來拜見。

竇家人都死了大半,這個時候還能上門拜訪的,自然是慕容顯同母異父的妹妹。

其實同母異父,若是相處的好,也能和同父同母的妹妹一樣。但眼下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虞薑讓人把竇婉給請到府內,宗氏回來就忙著找外孫。虞薑安排好宗氏,自己去內堂見竇婉。

她和竇婉並不怎麼來往,哪怕以前見過,再見麵的時候虞薑隻能靠服飾來認人。

竇婉麵對虞薑頗有些心虛,尤其這次還是有求於人。好在眼前這位夫人沒有算前賬的意思,拉著她下來好生一番安撫,幾乎將她這段時日所有的衣食起居都問了個遍,問完了她,又把繁陽大長公主問了一回。

竇婉答完,頗有些難以招架,口乾舌燥。

虞薑在一旁看著,瞧出竇婉此刻的窘迫,恰到好處的給她送上溫熱的茶湯,讓她潤潤喉。

「竇娘子也知道,我們一直都很想去探望大長公主,可是……」虞薑沒有說下去,隻是嘆氣。

竇婉很有眼色的道,「阿娘年歲大了,性情執拗又有些糊塗。我會極力勸說阿娘。」

虞薑不指望慕容顯能和繁陽好到什麼地步,隻是隨口找了個話題說而已,她看了一眼竇婉,竇婉觸及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垂首。

虞薑抬手讓婢女取出一個盒子來,「竇娘子和三郎同母異父,說起來,說關係,的確應當是要比旁人要親近一些。」

說著,她把婢女送過來的盒子放到竇婉的手心上。

竇婉前來,在心裡想過無數個可能,但眼下這個不管如何都沒想到。她體會過世態炎涼之後,知道如今自己的處境得高位者的青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至少眼下看來,至少她還有交好相國夫人的可能。

虞薑見到竇婉眼圈紅了,噓了一聲,點了點眼下,「年輕小娘子還是不要哭,要是把眼睛哭腫了到時候還要熱敷,多麻煩。」

她扶住竇婉,言辭裡滿是感嘆,「以後若是有空閒,可以多多來。」

竇婉眼圈發紅,有了幾分哽咽。

慕容顯回來的時候聽了虞薑的話,他眨眨眼望著她,虞薑被慕容顯看得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你這是怎麼了?」

慕容顯回來就把身上的衣袍給換了輕便一點的常服,他一手撐著下巴,「我發現阮阮對誰都很好,而且都比我好。」

這就說的很沒有道理了,虞薑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他,「這怎麼說的,我有這麼厚此薄彼麼?」

這是一定要說清楚的,要不然莫名其妙的就被慕容顯給扣了這麼一頂帽子。

「都這麼久了。」慕容顯看著她,「阮阮都沒有親近過我了。」

虞薑望著他,神色裡滿是一言難盡,她伸手摟住慕容顯的肩膀,他抓住機會雙手反向的往她月要上一抱,這下可好,她整個人倒是全數落到他懷裡了。

「你這話我可擔不起。」虞薑湊近了,話語裡可聽到她言語下的調笑,「你難道和竇娘子是一回事?」

慕容顯見到近在咫尺的紅唇,嘴唇翕張了兩下,兩眼發直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虞薑纖細的手臂掛在他脖子上,另一隻手溫柔的抬起他的下巴,「怎麼說不出話來了,方才不是很能說麼?」

她湊近了,戲謔的問,「難道舌頭被狸貓給叼了?」

慕容顯睜眼就可以看到她散發著柔光的臉頰,眉梢眼角充斥著難以言說的風情。慕容顯隻覺得渾身上下像是有火在燒,一把心火燒的他立即就要口勿過去。還沒碰到,就被纖纖細手給一把擋住了嘴。

「乾什麼呢,正經點。」虞薑笑道。

慕容顯被她捂了半張臉,也就隻剩下兩隻眼睛露在外麵。露在外麵的那兩隻眼睛也滿滿都是戲,很是無辜的眨了眨,隨即虞薑感覺到掌心裡傳來了一股濡濕的癢意。

虞薑望見慕容顯的眼底裡起了些笑意。

不等她有所表示,慕容顯手臂整個圈起來,兩人跌在床榻上。

「這個時候,正經不起來。」慕容顯低頭笑道。

虞薑嗤笑,「不說我對竇娘子比對你好了?」

慕容顯頭壓的更低,「那阮阮告訴我唄。」

「她沒了父兄,阿娘又不怎麼管她,一個小娘子為了自己的前程奔波有些可憐。」

慕容顯嗯了一聲,「她也的確不走運。」

他似乎想到了自己,神色緩和了些,「那就讓人多照看她一些。」

說完,他精神奕奕的看向虞薑,「現在到我們倆了。」

話語落下,兩人滾在了一塊。

過幾日,虞薑讓人給竇婉暗中送去了些許禮物,算是表明了自家態度。另外慕容顯也把阿伽送到宮裡給小皇帝做陪讀。說是陪讀,其實就是玩伴。雖然阿伽也年紀小,但還好不是差的特別大,都能玩到一塊。

兩人在宮裡一塊讀書,除了每幾日阿伽要回家之外,和小皇帝吃穿都在一塊。消息傳出來,繁陽筆下的字寫壞了。

她看著黃麻紙上寫壞的字,良久沒有動靜。

「看來,他是要下定決心篡位了?」

旁邊的女官聽了嚇得半死,卻還是強撐著擠出笑,「大長公主這話怎麼說的,相國如今一心輔佐陛下,忠心耿耿啊。」

繁陽臉上都帶了點譏諷,她一眼看過去,言語尖銳,「你眼睛長頭上難道是瞎的麼,他都把兒子安排到陛下身邊,還能是什麼忠臣?身邊的人甚至連伴讀都是他的人,陛下一言一行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內。」

繁陽說著就笑了,她看過去,「我送的書信都送出去了?」

女官見繁陽主動轉移話題,求之不得,點頭道,「已經送出去了,幾位大王說,到時候會來赴宴。」

繁陽在宗室內輩分較高,又有一個權臣兒子,她發請柬請人來赴宴,其他人自然能來的都來。

她請的人都是宗室的人,宴會上繁陽坐上座,在她麵前,眾人是不好喝酒的,隻能在聊過那麼兩三巡之後,突然聽到繁陽冷不丁的開口問,現在朝堂有餓狼窺探朝綱,不知道有人可否為國除害。

來的人誰也沒有料想到還會有這麼一出,頓時麵麵相覷。

繁陽看了一下這些子侄們驚訝錯愕的麵,又將自己的話重復了一遍。

這下所有人都聽明白了,瞬間場麵上有片刻的寧靜,眾人下刻又活絡起來,他們紛紛站起來給繁陽祝酒。

誰都當做沒有聽到方才那話,一場接著一場,繁陽原本笑盈盈的臉色在一眾子侄們一輪接著一輪的祝酒裡變得鐵青。

主人如此,宴會自然是無法進行下去了,繁陽找了個身體不適的由頭匆匆結束這次家宴,赴宴的宗室聽說之後求之不得,也紛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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