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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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日子才死了不少人,再加上隆應動手殺的那些,宗室裡幾乎人丁單薄,活下來的人經歷了兩場血雨腥風,都得夾緊尾巴做人。這位長輩自己是權臣的親娘,就算事情敗露,做兒子的也不會真的把親娘如何,但是他們這些人就說不定了。

就算真的有那個心,也要小心謹慎,哪裡能夠這麼當場說出來。

前來赴宴的人都散去了,原本的熱鬧也逐漸散去。繁陽坐在坐床上過了好會,她伸手扶住額頭,「看來隻有我自己來了。」

幔帳後,隱約有人影浮動。

慕容顯坐在坐床上,他已經將自己手上的環首刀擦了不知道多少次,刀身寒光閃耀,照出他原本的麵龐。

虞薑從剛開始聽的震驚到如今的無話可說,她看向慕容顯,畢竟繁陽沖他來的。

虞薑讓送消息的人退下,看向他,「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慕容顯聽到她的話語,這才醒過來一般抬頭看她,「怎麼辦?」

「倒是比以前膽子大些了。」

慕容顯的話頗有些答非所問,虞薑也不急著問他要怎麼辦。

「再等等,」慕容顯復而低頭下去繼續擦拭環首刀,「看看,再看一看,」

他的眼神完全落到了自己手中環首刀上,刀身上清晰的映照出了他自己的影子。

慕容顯母子之間的事,她打算讓慕容顯自己去處理。母子之間再如何還是母子,就算要有什麼舉動,那也是他們母子自己動手。她哪怕是他的妻子,也不合適開口。

「看看。」

慕容顯道。

虞薑疑惑的嗯了一聲,慕容顯的眼睛緊緊的盯在刀身上,刀身清晰照出的那雙眼睛裡全是肅殺。

原本對慕容顯深惡痛絕的繁陽,對這個兒子也逐漸有了些許好臉色。慕容顯也十分上道,順著親生母親遞過來的梯子就往下爬,親自到公主府上,對繁陽噓寒問暖,親自照料了一段起居。

眼看著母慈子孝,到了繁陽過壽的時候,慕容顯親自去給母親過壽。

繁陽看著慕容顯站在麵前給自己作揖,隻是笑了笑,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婢女,婢女拿起放在一旁的金壺,婢女給繁陽麵前的水晶杯內注入酒水,回身給慕容顯斟酒的時候,借著廣袖的遮掩,迅速按在了酒壺梁上的機關。

這酒壺裡暗藏天地,內置一條隔板,一邊是平常的酒水,另外一邊是加了料的。隻要輕輕按下提梁就能切換。

慕容顯見到婢女把倒好的酒觴遞過來,一手接過,他抬眼看著繁陽一口飲下麵前的酒水。繁陽放下手裡的酒杯,麵上含笑看向慕容顯。

慕容顯看著自己手裡的酒水,麵上神情頗有些詭異莫測,他看向繁陽,「阿娘當真想要兒喝?」

繁陽笑道,「今日可是我的生辰,若是不喝,那就是你這兒子的心不誠。」

慕容顯抬頭看她,「阿娘真的要兒喝下去?」

繁陽麵上的笑意略有些褪去,浮現了幾分不耐,「怎麼,你來替我賀壽,難道連杯酒都喝不得?」

「那倒不是,」慕容顯看向繁陽,他作勢抬手,手裡的酒觴一鬆,酒觴掉到了地上,內裡的酒水頓時灑出,這時候一條狗躥了出來,不知道渴了多久,一上來對著地上的酒水就迫不及待的舔舐。

隻聽到一聲悲鳴,隻見到狗口吐白沫在地。

繁陽如何都沒有料想過還有這麼一場,她臉色煞白,盯著慕容顯連道了幾聲「你」。

慕容顯看了看左右,今日來的賓客並不算多,就算有來的,也是他手下人。

「阿娘難道不奇怪,為何阿娘過壽,來的人卻配不上阿娘如今的身份?」慕容顯問。

繁陽自然注意到了,但是來的人少,她心中有疑竇,也不會因為這麼一樁小事而停手。

「我連妻兒都沒有帶來,」慕容顯看她,麵上的神色極其古怪,一時間根本分不清那神情到底是悲愴還是譏諷。

「你早知道了?」繁陽嗓音尖銳,她從坐席上站起來。

「隻要阿娘你稍稍留意一下,也應當能猜到了。」

繁陽環顧左右,左右此刻都已經把頭給深深的垂了下來。

「你——刺探我的消息?」

「隻是擔心阿娘回不顧自己的身體,知道這個,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慕容顯麵上那難以言喻的神情逐漸褪去,化作了一片平靜。

「看來是有人挑撥我們母子。」

繁陽不等慕容顯說完,發出大笑,「有人挑撥?你我之間還需要什麼人來挑撥?我隻恨當初生下你的時候,不知道你今時今日竟然有窺探神器的野心,若是知道,你生下來的時候我就掐死你!」

慕容顯看了一圈周圍,周圍的人早已經很有眼色的退下,隻有母子倆人。

「窺探神器?」慕容顯笑了,「我倒是有讓小家夥給我賜九錫的念頭,但還不到時候。」

慕容顯笑看繁陽,「現如今時機不成熟,」

繁陽眼神恨不得生剝了他,慕容顯眼裡原本的那點溫情已經全部褪去,「阿娘難道覺得很奇怪?」

「亂臣賊子。」繁陽怒道,「到時候人人得而誅之。」

慕容顯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仰天大笑起來,在他毫不收斂的笑聲裡,繁陽臉上的怒色越發的濃厚。

如今這情形,她說的那些話在慕容顯看來,根本就是笑話。

「阿娘覺得,想要殺我的那些人,還真的是什麼忠臣?」

繁陽咬牙,「難道不是?至少比你這個意圖篡位的反賊強!」

「那可叫阿娘失望了,那些想要殺我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想要坐上我這位置的。不管是那些刺史都督,還是宗室,都是和我一樣的人。哪怕我真的死了,爬上來的人也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阿娘該真的睜開眼好好的看看這世上,這世上從來都不是阿娘以為的那樣。」

「更何況——」慕容顯的話語更加的尖銳刻薄,「真正把元氏的江山給弄丟的人不是我,而是元氏自己丟掉的。」

「你胡說——」繁陽尖叫。

慕容顯冷笑反問,「我胡說?」

「是我把漠北的柔然人放進來的?」慕容顯反問,「阿娘可知道,朝廷下令讓柔然人南下鎮壓鎮兵,讓邊關化為廢墟,庶民受盡屠戮搶掠。這是我乾的?」

「朝廷乾的可不僅僅如此。阿娘還打算聽麼?喪盡人心,可不是我推著朝廷乾出來的,是朝廷自己一代接著一代不停的自己做的!」

「那又如何?朝廷也是為了安定江山著想,反賊不平,何以安定天下!」

「那群反賊是怎麼來的?」慕容顯看繁陽的眸光頗有些古怪,嘴角也不由的浮現出幾絲的嘲諷,「他們世代戍守邊關,真當他們生來就是頭長反骨?」

「不管阿娘願意不願意睜開眼看看世上,這天下已經不是元氏能夠鎮得住的了。」

慕容顯不想再和繁陽爭論下去,和她說話,簡直無異於對牛彈琴。

「再道一句阿娘不願意聽的話,想要成就大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尤其天時。倘若上天沒有給我這個時機,我也不會到如今的地位。」

慕容顯見繁陽麵上的怒容越發濃厚,他挑了下眉,退後一步,「我們母子一向其樂融融,阿娘會這麼做,那都是受到了身邊人的挑撥再加上還沒從喪夫喪子的悲痛裡走出來,神誌不清。」

他手按在月要上,唇角挑著一抹笑,「所以阿娘日後好好在公主府裡好好休養,竇娘子的事阿娘也不用擔心,兒會好好照顧她,替她謀劃一份前程。」

繁陽臉色劇變,她撲上來,「你要軟禁我?!」

「阿娘,成王敗寇。這世上的道理就是這樣。」慕容顯冰冷的注視抓住自己不放的母親,「如果真的把我毒死了,阿娘覺得自己有定下乾坤的本事?不過是當初隆應死後的事再度重現。」

「現如今阿娘失算了,那麼自然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說罷,慕容顯掉頭離開,把繁陽甩在後麵。

外麵楊女史正等著,見到慕容顯出來,立即低頭。

「大長公主傷心過度,以至於得了失心瘋,你去挑一些安靜的人來侍奉,不可讓大長公主再見外人,以至於再次觸及心病。」

楊女史跟了繁陽大長公主二十多年,這段時日繁陽身邊的消息也是她送到慕容顯府上的。

此刻聽到慕容顯的話,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的留了下來,不必和其他人一樣落了個生死不明的結果。心下一鬆。

「是。」楊女史跪伏在地,額頭壓在交付的手背上。

虞薑坐在坐床上,她耐心的帶著阿伽看長長的卷軸。卷軸上描繪了各種上古傳說,鮮亮的圖畫是這個年歲孩子最喜歡的,遠比師傅們教的那些字要有趣的多。

沉沉的腳步聲從外麵傳進來,阿伽呀了一聲,「阿爺回來了。」

虞薑抬頭去看,發現慕容顯已經從門外大步進來,慕容顯眼圈發紅,他看到坐在坐床上的阿伽,定了定柔下嗓音道,「阿伽去別處玩,阿爺和阿娘有話要說。」

阿伽很懂事的點了點頭,乾淨利落的和乳母到外麵去了。

孩子一走,虞薑就被慕容顯整個抱在懷裡,他的力氣有點大,甚至於她都有些喘不過氣。

「我隻有你和阿伽這兩個親人了。」

虞薑聽後,已經明白了。

她沒說話,也不好說話。

慕容顯抱了她好會,一直到她骨頭都有些痛了,那股勁道才慢慢的放開。

「罷了,我也早已經預料,隻是沒想到她真的能下手。」慕容顯略帶點嘲諷,他笑著搖了搖頭。

虞薑手掌放在他的後背上,慕容顯道,「她是我阿娘,她對我沒有母子情,我不會對她如何,但是從此之後,她就好好休養,我也會盡兒子該盡的本分。」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了。」

虞薑依舊保持沉默,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無聲的將他所有的情緒全部包容。

「我和你,還有阿伽。才是真正的一家子。」慕容顯道。

虞薑聽了,「還有伯父,其他族叔呢。你都忘記了?」

「他們不一樣。」慕容顯解釋,「他們是我的長輩,是我該尊敬的人,其餘的族人,若是有本事,我也會任用。可是真的休戚相關,卻隻有我們三人。」

這才是他的愛人親人。

虞薑輕笑,她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我也是這麼想的。」

慕容顯心底那些悲憤隨著她這話徹底的消弭。

繁陽大長公主病了,病得徹徹底底。洛陽之前有不少人都羨慕她的好運氣,有一個那樣的兒子,隻要這個兒子還在那個位置上,不管將來前景如何,她都是天大的榮華富貴沒得跑,比以前還要更加風光。

洛陽裡許多人都羨慕她這運氣,誰知道還沒多久人就病了。有人倒是想要去探病,不過公主府上有人把守,說是這病需要靜養,可不能勞累了。

於是眾人有勁也沒地方使,隻能這樣了。

洛陽的日頭漸暖,慕容顯帶著一家子出去踏春。明媚的陽光讓人周身暖的幾乎想要融在裡頭。慕容顯讓人牽來新得的兩匹西域良馬,讓阿伽自己單獨騎坐一匹,自己和虞薑騎一匹。

「難道就兩匹沒有了?」虞薑問。

「因為我想和阮阮多處一會。」慕容顯連遮掩都沒有,直接了當。

牽來的馬是一匹健壯高大的白馬,體格矯健,看上去就不像個脾氣溫柔的。

「這可是洛陽裡獨有的幾匹,除了宮裡供給陛下的,也隻有我這裡才有了。」

虞薑瞥了一眼,「既然如此,那還不讓我試試?」

慕容顯扶住她的月要,雙手用力,帶著她上了馬背。等她穩穩當當上了馬背之後,他才翻身坐到她身後去。

洛陽暖日裡的風景很好,尤其郊外,樹木蔥蔥鬱鬱,再加上遊人,格外的喧鬧。

「好久都沒有這樣了。」虞薑感嘆。

慕容顯在她身後笑眯眯的聽著,「其實比起當年,還是差了不少。我和他殺的人不少。」

洛陽經歷了清洗,也的確不如當初她剛剛來的時候那麼繁華。但聽慕容顯自己主動提及,虞薑還是有些意外。

她看向身後的慕容顯,慕容顯看到她投來的一眼,臉上的笑容更大,「是我做的又有什麼不承認的。」

他手臂圈在她的月要身上,並不緊,但是也結結實實,半點都沒有放開過。

身後的男人目光專注的看她,看得她頗有些不自在。

「你看什麼?」

「想起當初你在江麵上的模樣了。」慕容顯道,「感覺這麼多年下來,你和原來不一樣了。」

「都已經有了孩子,還能一樣?」虞薑屈起手肘就往後捅了捅,「你如今也是跺跺腳地麵都要跟著抖三抖的人物。」

「我不是說這個,」慕容顯話語裡略帶點無奈,「那些都是給外人看的。」

「我是說,阮阮比初遇的時候更美了。」

他一張嘴簡直含了蜜,「和當初是完全不同的味道了。」

「所以我更喜歡。」

慕容顯嘆了口氣,嘆出的那口氣裡千轉百回,「這可怎麼是好,別人都說夫妻這回事,長久了,就是一起結伴。要說有多喜歡,也已經消磨乾淨。但是我這麼年下來,反而越來越喜歡你。怕不是一輩子出不來了。」

虞薑剛想要說話,又聽他道,「一輩子出不來又如何?越是喜歡你,每日看到你,我便開心的厲害,日子過的反而更舒心。那就一輩子不出來吧。」

「話都教你說完了。」虞薑放任自己完全靠在他的身上,眾目睽睽之下,她和他這般親密,讓慕容顯受寵若驚。

如今兩人的身份今非昔比,人前多少要收斂一點,連帶著夫妻倆在人前都客氣了許多,但對慕容顯來說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又不是那種年老了的夫妻,他們依舊年輕,渴望肌膚相觸相親,這種渴望入了心,哪怕是在人前,也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

慕容顯和她在人前扮演有禮的夫妻,心裡頭早就有貓抓,想要把蒙在兩人之間的那層裝模作樣給撕破掉。

他一手摟緊了她,在她耳邊笑。

那邊孩子已經跑遠了,比起黏著父母,他倒是更喜歡靠自己去探尋。

這一片全都留給了他們。

慕容顯抬手折了一隻桃花,親手簪在她的發髻上。

虞薑抬手扌莫了下,指尖觸碰到鮮嫩的花瓣,側首過去對慕容顯笑了下。

慕容顯低頭就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口勿,她下意識閉上眼睛承受這個口勿。

「明年我們還來吧。」

虞薑聽著笑,「難道不是每一年麼?」

她回過頭看他,「歲歲年年。我覺得挺好。」

慕容顯低頭笑,「好,一言為定。」

一生一世,終身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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