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星夜欲逃出楚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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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星夜欲逃出楚宮

湛藍晴空,艷陽高照,雲夢澤百裡外,層巒聳翠,湖光瀲灩,楚國渚宮位於此處。

渚宮坐落在湖中的一方小洲上,小洲曰渚,所以稱為渚宮。白牆黛瓦,清幽寧靜,宮牆上墨綠的藤蔓悄悄向上攀爬,纏滿了幾麵宮牆。夏日正濃,碧波盪漾,湖中碧綠的水藻長得十分旺盛,青泛了整個湖麵,兩岸繁花盛開,一路漫到遠處盡頭。

渚宮周圍是楚國的船官地,四周設有船塢,湖中架橋溝通聯係,小舟三三兩兩停靠在岸邊。

這樣的離宮在中原國家甚是少見,中原很少有水路,而楚國水網密布,船支建造也優於中原諸國。在這裡不僅能夠欣賞魚群,還可以見識船夫之間控船比較,三四個貴族攜伴一起踏青遠足,輕舟泛湖,還可領略山水風光……

渚宮之中,一位精瘦的老者立於菱格窗前,他身穿玄色寬袍,上麵的金線鳳鳥紋暗示著他尊貴的地位,歲月的磨礪讓他筆直的肩背漸漸佝僂,他的一雙蜂目透露出絕世的孤獨,睿智和攝人的寒光,宛如高峰上千年不化的冰雪,一旦坍塌,成下落成勢,愈演愈烈,將會覆滅一切,吞噬一切,不容小覷。

他望著窗外蔚藍的天空,青山綠水,眉頭漸漸舒展。

「哈哈哈,把樊氏那兩個丫頭救出來,我也算是報恩了。」豺聲刺耳,無人敢言,商臣背手笑道:「你對我那兩小兒怎麼看?」

連尹成嘉,羋姓成氏,名嘉,字子孔,他候在商臣身後,躬身行禮道:「秦國這幾年與晉關係不和,積怨已久,王子旅提前溝通秦國,與秦使在各國使者前配合,以幫秦之名伐晉,削晉以結秦楚之好,王子旅此番做法微臣以為並無不妥,但是在鼓動周邊小國出兵卻不及王子酌的手段。王子酌打探到了趙盾扶持的刺客組織,舒魚門,讓樊氏姐妹作證,並把各國被害者的信函給使者們看,有理有據,牽扯到本國自身利益,各國這才同仇敵愾。」

楚王商臣讓王子們幫助他處理政務,彼此之間獨立行事,各盡所能,尋找解決辦法,並派人暗中觀察考驗他們。商臣把伐晉之事交與熊旅和熊酌,熊旅溝通秦使,熊酌出其不意幫助了樊氏姐妹,還找到了舒魚門,巧妙地又找出一條伐晉之名。

「邦交之道無非是以利誘之,以害說之,利害拿捏得準,自然掌握人心。子恆和子思的兵力部署想出來了嗎?說來聽聽。」商臣將一枚藥丸服下,抿了一口湘荼。

「王子旅認為楚國出兵五百乘,和鄭陳蔡聯軍攻入晉國南部,秦軍三百乘進攻晉國西部。王子酌則認為出兵二百乘,和鄭陳蔡聯軍對晉國東部進行騷擾,秦軍三百乘進攻晉國西部。」成嘉抬頭看一眼商臣的表情:「王子酌還說,派四百乘兵力滅了群舒。」

「滅了……」商臣狷狂大笑:「酌是想表麵攻打晉,實則滅了群舒吧。」

「正是此意。」成嘉囁嚅道。

群舒是分布在舒城周圍的若乾個舒族小國,有舒、舒蓼、舒庸、舒鳩、舒龍、舒龏、舒鮑、宗、巢九國,位於楚國東部,齊國南部,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長年受製於楚國和齊國,相當於齊楚的後院,別國距離太遠並不好乾涉,一直以來被齊楚相爭。

「這一次采用酌的戰略吧。」

商臣走出寢宮,極目遠眺,成嘉趨步跟上。

「大王,正逢秦晉關係緊張,楚國能與秦達成一致攻打晉國,可以一雪城濮之恥,是削弱晉國的大好時機啊。」成嘉躬身拱手誠惶道。

「子孔,秦楚五國聯軍能這麼容易在晉國攻城略地嗎?非也,削晉非一朝一夕,一戰一捷,攻晉影響甚廣,如果秦楚聯軍發兵晉國,晉國定會聯合周圍附庸小國反擊,並且求助齊國,齊國必發兵援救,敵我雙方作戰時間和戰線都會拉長。」

齊國自齊桓公霸業衰微,國勢日蹙,再無人東山再起,隻能跟隨依附晉國,若晉國有難,齊國不會坐視不理。

商臣凝視北方,如虎窺伺:「攻晉國須長久之計,而攻打群舒不一樣,用兵在速,一戰摧之,齊國是影響此戰局的唯一變數,酌的兵力分配聲東擊西,正好把齊國的注意力引到晉國,忽視南部,這樣我們出兵群舒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臣多謝我王指點。」

「子孔,你查過舒魚門的底細嗎?」

「回稟我王,臣查過,趙盾扶持的舒魚門正是出自群舒。此組織早年是群舒貴族的暗衛,由群舒貴族掌管,門下有上百名的劍客,這些劍客經過精挑細選進入舒魚門,通過十幾年的培養,內力都在五成以上,劍術暗器超乎一般劍客。趙盾利用舒魚門對其他國家的人才、貴胄等重要人物進行暗殺,這一組織已成為群舒除正規軍外的另一支秘密軍隊。」

群舒為了擺脫齊楚的製約遠交晉國,也是煞費苦心。

「正因為如此,群舒一定要滅,群舒是趙盾在放在楚國後背的芒刺,這刺不拔,楚國坐立不安。」

「微臣明白了。」

「子孔,成氏就你和孫伯讓寡人放心了,你遇事多慎思,日後的太子還需要你多幫襯啊。」

孫伯是現任令尹成大心的字,成大心是成嘉的哥哥。

「臣惶恐,我王定會長壽安康,莫要說此話。」成嘉立即跪倒在地。

成嘉自知天資並不聰穎,不能為大王分憂,如今鬥氏勢力日趨膨脹,葉大根深,漸漸乾預楚王的統治,北方晉國虎視眈眈,成嘉深感自己能力不足,但楚王依舊對他格外信任,他立誓為楚王,為大楚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鬥氏和成氏同出於楚國若敖氏一脈,這個家族出了很多楚國重臣。鬥祁在楚武王時期擔任令尹;族人鬥班在楚成王時期鏟除了覬覦楚王之母的子元;鬥榖於菟甚至毀家紓難解救楚國,死後又指定讓其弟成得臣繼承令尹之位輔佐楚王;城濮之戰後成得臣引咎自殺,楚王為削弱鬥氏勢力,讓成得臣之子成大心繼任令尹,其弟成嘉擔任連尹,此外還特意扶持了潘氏、蒍氏等家族。

「周王是天子,天的兒子,不都是照樣會死,身為王者總喜歡自命不凡,哈哈哈……」商臣自嘲地大笑,笑得淒涼又諷刺。

近年來他的身體狀況愈發嚴重,沒有了往日的活力,行將就木,時常感覺力不從心,卻不舍放手這麼多年的權力和豐功偉績,他就是為了這些弒父殺弟,他不想就此放棄,可如今他不得不這麼做。他的路,他的兒子們要重新走一遍,時至今日,潘崇當年對他說的話猶然在耳:「太子能北麵視職乎?」

「不能。」

「能逃往他國乎?」

「不能。」

「那就隻能弒君自立了。」

商臣絕不會顧及兒子們的忠孝仁義,他煩透了楚國棄長立幼製,所以他用各種方式考驗他們,等待著他們用盡任何辦法手段完成任務,爭奪王位,就算像他當年弒了楚成王一樣也無所謂,智力能者才配當上楚國的王。

「酌王子,我妹妹還沒回來,你帶我去找找吧。」樊玶一身白色蓮紋曲裾,眉頭微蹙,嬌美可愛,扶著門問道。

熊酌抬眸看向樊玶,放下手中的竹簡道:「她昨晚沒回來,已是巳時了,她肯定在我王兄那。」

「那你能帶我把她接回來嗎?」

「接回來作甚?」

「那還用問,當然待我身邊安全些,還未出閣的女子怎能一直在男人身邊。」

「你不也一樣。」熊酌氣定神閒地看著竹簡。

「我,我現在不待你這我去哪呀,雲夢澤有我住的地方嗎?」

熊酌並不理會,仿若未聞。

「你不帶我去,你告訴我王子旅在哪裡,我自己去找。」樊玶看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氣惱得很。

熊酌手指比作噤聲,目不轉睛道:「等我把這看完。」

樊玶恨不得掄起拳頭朝他臉上砸一拳。

半個時辰過後,熊酌合上竹簡起身,發現樊玶就在門外坐著,觀賞一湖的接天芙蓉碧葉,她眉目流轉好似蓮湖水波瀲瀲,纖長白淨的脖頸呈現天鵝般優美的弧度,細白的藕臂在紗衣裡若隱若現,可遠觀不可褻玩,仿若蓮花幻化成的仙子。

熊酌此刻一定不知道樊玶心裡在想什麼。

樊玶一手攥著絲帕,一手拿著荷葉包的蓮子,她打算等熊酌過來就把他眼睛蒙上,打死結,然後在地上灑滿蓮子,任他踩到哪裡都摔一個狗吃屎,癱在地上嗷嗷叫苦,樊玶一想到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來,誰叫熊酌剛才對她愛答不理,今天就捉弄捉弄他。

「你笑什麼?」熊酌走到樊玶跟前,見她一副傻樂,他心道,這姑娘怎的喜歡犯蠢。

樊玶立馬止住笑,想要迅速蒙上熊酌的眼睛必須動用內力。她運氣起身,甩開絲帕,墨發飛揚,對上熊酌一霎而過的俊美鳳眸,她雙手繞至熊酌腦後,還有一寸,一分,一厘……快要成功了,樊玶的指尖快要互相觸碰時,一雙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速度比她還要快。

絲帕飄落在地,荷包掉落,灑了一地的蓮子。

熊酌與樊玶距離如此之近,可以清楚看到對方的睫毛。少年的溫熱的氣息逼近樊玶,灼得樊玶臉頰發燙。熊酌看到樊玶凝脂般的皮膚慢慢透出粉色的紅暈,用藕粉做的水粉香讓他心緒不寧,又忍不住想要更近一些。

「你這是作甚?」熊酌道。

「我,我給你擦汗呀,這天那麼熱。」

「擦汗要動用內力?」熊酌將樊玶的手握得更緊,二人貼得更近了。

樊玶尷尬地笑了笑。

「還有這蓮子哪裡來的?」

「疼,疼,手可以鬆開了吧,抓得痛。」樊玶轉移話題。

熊酌鬆開手,退後幾步,樊玶鬆了鬆手腕。

「走吧,我帶你去見你妹妹。」

「嗬嗬,真慢。」

「你妹妹又不會走失,著什麼急,別踩到蓮子,擔心摔跤。」熊酌說得漫不經心,又似在提醒樊玶剛才的所作所為。

樊玶仔細看著地上的蓮子,慢慢跟在熊酌背後:「她都那麼久沒回來了,我能不著急嘛。」

「我王兄在她身邊,她不會有事的,她沒回來就是她不想回來,我王兄不會強留她。」

「我妹妹才不是那種厚臉皮的人。」

「你妹妹不是厚臉皮,那看來他們是兩情相悅了。」

「你就那麼肯定?」樊玶不信樊瑛這麼容易就看上熊旅。

「當然。」熊酌眉梢一挑。

二人坐上馬車到了雲夢另一個行宮,熊酌有事去找熊旅,樊玶在涓人的帶領下,見到了樊瑛。

美人端莊楚楚,立於庭中,眉眼掛著笑意,她舉止中有前所未見難以察覺的媚態。

「瑛兒。」樊玶不可置信,一夜之內,樊瑛的氣質有如此變化:「你昨晚為何不回來?我擔心得睡不著覺,也不知你去了哪裡。」

「姐姐莫要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昨天賞月太晚,王子旅就把我送到最近的行宮。」

「那你為何早上還不回來?」

「姐姐,這是在審問我嗎?」樊瑛麵色微變:「你當初還瞞著我去見王子酌,我可有過問你?」

當時樊玶通過熊酌出了冷宮,留她一人在那裡,之後她發現熊酌和樊玶關係曖昧,同住甘泉宮,昨日熊酌在宴會上的言語多少都透露出對樊玶的愛慕。樊瑛並無過問或乾預過樊玶,而樊玶現在還裝模作樣找她「興師問罪」,難道許樊玶見熊酌就不許她見熊旅,在樊瑛心裡,樊玶已是表裡不一,裝腔作勢,攀附男人的女人。

「我沒有責備你,我隻是擔心你。」樊玶不明白樊瑛態度為何變化。

「擔心?姐姐不用擔心。」樊瑛自視甚高,想當初逃出樊宮就是她和倉葛計劃的,她自認有過人的才智和謀略,用不著樊玶這樣腦袋空無一物的人擔心。

「那你現在和我回去嗎?」樊玶小心又不確定地說道。

樊瑛的臉上並無喜怒,語氣平平:「姐姐和王子酌回去吧,王子旅心悅於我,我答應他了,我不會回去了。」

「什麼?……你可知他已經有了妾室?」

「我已知。」樊瑛平靜如常地說道。

「那你怎麼答應了?」樊玶無法理解樊瑛如此聰明會將自己托付給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即使這個男子文才武略樣樣精通,地位尊貴,有權有勢,但他定不能專心於她,日後妻妾爭寵也會心力交瘁。

「這是我的事,姐姐不需要管。」

「我怎能不管,他不是個好歸宿,你想想你到時是嫁於他為妻,還是被納為他的妾,他給過你名分了嗎?就算他是楚國,乃至天下難得的美男子,他能保證一心一意善待你嗎?」樊玶急道。

「姐姐,你對他了解多少,他的人為品行我已知曉,姐姐無需顧慮,再說了,天下哪個男子不三妻四妾,何況他如此優秀。」樊瑛目光冷冽地看著樊玶。

一股悲傷從樊玶心底直沖而上,她從來都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妹妹也不懂她的心,此次言談更加疏遠了她們的距離。樊瑛是樊玶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而今形同路人,讓樊玶心如刀割。也罷,這是樊瑛自己的選擇,就像熊酌說的,她不想的,未必樊瑛不想。

「好,你歡喜就好。」樊玶對樊瑛淡淡一笑,淡得幾乎看不見。

「時候不早了,瑛就不送了。」樊瑛大袖一甩,轉身走了。

樊玶失落地從行宮裡走出來。

天空不似來時的晴朗無限,此刻烏雲密布,大風陣陣,這是雷雨前的征兆。

一滴,兩滴,三滴……頃刻間,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地落下來,天地灰蒙一片,遠處山脈驟然一道紫色閃電劈下,雷聲大作,山林湖泊皆在風雨飄搖。

樊玶獨自站在雨中,頭發衣裳盡濕,她恨不得雨再大些,再冷些,把她心中的悲傷沖淡。

「遝遝遝」,雨中一串急切的腳步朝她奔來,似乎比這雨點落得還要密集。

一把傘遮住了樊玶的頭頂。

樊玶轉頭看,是熊酌,他頭發微濕,衣袍前麵有深深淺淺被雨潑過的痕跡。

「上馬車。」

熊酌不問緣由,也不顧男女授受不親,拽住樊玶的手臂上了馬車,力氣之大,樊玶掙脫不開,直接被他拽進了馬車。

熊酌在車外吩咐了幾句,隨後涓人在馬車裡支了個火盆,拿了一條毯子給樊玶披上。

外麵的雷雨交加,車內靜得隻有燒火的劈啪聲。

樊玶看了一眼熊酌,對方察覺看了過來,樊玶偏過頭去。

「活了?」熊酌說的是玩笑話,語氣卻帶著惱意。

樊玶慚愧地低下頭:「你為何對我這麼好?」

「我不把你接上來,讓你繼續淋雨?」

「多謝。」樊玶沙啞地說道。

「樊姑娘,你是舍不得把令妹交給我王兄?」

樊玶輕輕撇開額角濕發,櫻口輕起:「是。」不僅如此,令她更傷心的是樊瑛對她的疏離,唯一的親人對她的疏離:「你說對了,瑛兒心悅王子旅。」

「就算如此,你也不用失魂落魄吧。」

「嗯。」樊玶依靠在車壁,不再做聲。

回到甘泉宮,天空放晴。

他們一下馬車,就有涓人宣讀王令,眾人行禮聽令。

「王子熊酌年紀尚輕,聰慧機敏,本王念其已到婚娶之齡,特賜婚樊氏之女,樊瑛,嫁予王子酌。」

涓人宣讀完畢,熊酌猶豫地接過王令:「謝,我王垂愛。」

樊玶怔愣在原地,身上的毯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滑落在地。

「樊姑娘,還有你的一份王令,老奴在此賀喜你了。」涓人從袖中再拿出一份竹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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