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千 秋 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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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給會寧殿的輪廓染上一層金黃,綺素安靜地佇立在殿前,仰頭看著這恢宏的殿宇。雖被四周的宮殿環繞,她今日卻覺得這高聳的宮殿有說不出的落寞。

「賢妃,陛下說現在誰也不見,請賢妃先回去吧。」會寧殿的內官自殿內步出,恭敬地向她回稟道。

「那我便等到陛下願意見我。」綺素淡淡地回答。

內官麵露難色。皇帝囚禁了太子和顧美人之後便將自己關在了會寧殿裡,如今殿中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就怕惹怒了皇帝。誰想賢妃偏要在這時候麵聖,皇帝現在心情不佳,賢妃若再言語不慎有所沖撞,他們這些殿中人隻怕連死的心都有了。可賢妃執掌著後宮,又是個得罪不得的人。那內官苦著臉思前想後,到底還是回了殿中再度稟報。

綺素立在殿前,看著斜陽一點點沉落,直到完全掩於層層殿閣之後,最後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各殿逐漸亮起了燈火,在暗夜裡閃閃發亮。廊上偶有宮人持燈穿行,團團光暈浮於半空飄動著,仿若星火。

綠荷有些擔心,上前小聲地勸道:「賢妃,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綺素搖頭,垂眸不語。又不知過了多久,才有另一名內官持燈而出,向綺素躬身道:「至尊請賢妃進去。」

綺素點頭,移步隨他入內。

往常這時會寧殿中各處的燈燭都已點亮,將殿中照得通明如晝,這日卻不知是什麼緣故,殿內一片漆黑,隻有引路內官手中那微弱的亮光替她照亮著腳下的路。

很快一架織金屏風出現在綺素麵前。綺素知道繞過這屏風,再經過一道紗幕,便是皇帝所居的內殿。引路的內官在此頓住腳步,低頭向綺素道:「奴婢隻能送賢妃到這裡了。」

綺素點頭,自內官手裡接過燈盞,獨自向內走去。

裙擺過處,地上氈毯輕軟,沒過腳踝,掩去了一切聲響。她緩步穿過屏風,輕撩紗簾,隻見皇帝的身影隱於層層帳幔之中。她低首上前,向皇帝行禮如儀。

「罷了。」皇帝低沉的聲音傳出來。

綺素起身,舉燈看向皇帝。

皇帝似不習慣她手中燈盞所帶來的光亮,伸手擋在眼前:「把燈拿遠些。」

綺素躊躇片刻,索性吹了燈,將熄滅的燈盞置於案上。室內頓時陷入了黑暗。綺素略花了一點時間才適應暗中的視野,慢慢向皇帝走去。

「你來……是為太子求情的?」皇帝聲音略顯乾澀地問道。

他清楚綺素的個性,她這個時候來,必是為太子之事。他本想拒而不見,誰料內官回稟,綺素一直站在殿外,不肯回去。他無奈,隻得讓她進來。

綺素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坐下,聲音柔婉:「既然至尊知道妾的來意,想來妾是不用開這個口了。」

皇帝哼了一聲:「你倒還有心情說笑。」他想到太子,怒氣頓生:「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你還為他求什麼情!」

綺素笑道:「太子妃在淑香殿外跪著不走,這不是讓妾為難嗎?」

「她讓你為難?」皇帝不禁失笑,「所以你就來會寧殿為難朕?」

「誰讓陛下是天子呢?天塌下來,也得至尊先頂著。」

皇帝乾笑了一聲,握著她的手嘆息一聲:「你啊……」讓她這麼一打岔,他月匈中的怒氣倒是消了不少,心情稍稍平復了些。

綺素的另一隻手覆上皇帝的手,柔聲道:「太子年輕,誰年輕時沒個荒唐的時候?」

「你說得倒輕巧!」皇帝冷笑,「你以為朕惱的隻是這件事?」

綺素慢慢地問道:「不是這件,那又是什麼事?」

皇帝聲音低沉地問:「你說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綺素也在心裡猜度過這個問題,這時卻不敢回答,隻能賠笑道:「這……妾真不清楚。」

「朕想來想去,他二人平日並無機會接近,怎麼會走到一塊兒去?想來想去,唯一可能的就是德妃病重的時候了。那時太子侍疾,各宮嬪妃也常去探病……」皇帝一掌拍在了案上,「他們兩個竟瞞了朕這麼久!朕倒不知道,太子還有這個能耐!」

綺素垂目,早知道皇帝震怒之下,要說服他並不容易,卻沒想到皇帝雖然惱怒,頭腦卻還是這麼清醒,她便是想為太子遮掩也不行了。

她輕嘆一聲,低聲說道:「太子這次的確是荒唐些……」

「他荒唐的又何止這些!」皇帝冷笑,「做了這麼多年太子,毫無建樹,隻知道和樂工伶人廝混。這次又出了這種事,可想他平時的心思都用在了何處!他哪裡配做太子、配做一國之君?」

「說起來……太子這些年沒有作為也不全是他的錯,」綺素慢慢說道,「至尊為太子時,曾監國多次,太子這才一次呢,而且才監國陛下就因鄭公之故,收回了他的監國之權。太子從政時日尚短,哪有機會建功?」

「他若是有這能耐,朕還會不放權給他?可你看他,這幾年一點長進沒有!朕上次問他政見,你猜他怎麼說?全憑陛下聖裁!這還是朕活著,哪天朕死了,他也要這麼沒主意?這樣的太子,要來何用!」

「陛下春秋正盛,日子還長著呢,慢慢教也就是了。」

「教?這幾年遠邇在東宮手把手地教他,百官上疏,要緊些的朕都讓人抄錄一份給他看,有空時朕還親自訓導、提點他。你說,朕還要怎麼教?」

皇帝的話讓人無可辯駁,綺素也隻能沉默。

「朕想過了,這天下是先帝和朕殫精竭慮守下來的,絕不能交給一個庸才。就算沒有這檔子事,太子……也得廢了!」

綺素的心一沉,皇帝心性堅忍,一旦動了心思,再要勸說就難了。她沉吟著說道:「廢太子關係到國本,陛下還須與幾位宰輔商議,切不可一意孤行。尤其是宋令公,他是什麼說法,陛下總要聽一聽。」

皇帝頷首:「這是自然。」

綺素微微放了心,太子是宋遙一手扶上去的,他總不至於冷眼旁觀。雖然不情願承認,但在國事上,宋遙的話確比任何人都有分量。這次他能不能真的勸住皇帝,就得看太子的造化了。

她輕輕地嘆了一聲,起身道:「妾該回去了。」

「既然來了,就別急著回去,」皇帝卻拉著她的手道,「再陪朕坐一會兒。」

綺素一笑,低聲道:「妾怕一會兒還有人要來,妾在這裡不方便。」

「都這時候了,還有誰會來?」

「妾想太妃一向疼愛太子,知道消息後應該也會過來說情;康王與太子手足至親,太子出事,他大約也不會袖手旁觀……」綺素忽然想起了什麼,赧然一笑,「妾想岔了。他們與太子更親近些,想必來得更早,隻怕妾來之前他們就已經來過了。」

「不,」皇帝語氣頗具玩味,「他們不曾來過。」

綺素一愣,神色間似乎對太妃和康王如此見風使舵頗為詫異。她低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笑道:「他們平日與太子的關係密切,這時要避嫌也是有的。」

「不過是各有盤算罷了。」皇帝的語氣淡漠,聽不出情緒。

「趨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誰還能沒個盤算?」綺素不好直言他們的不是,轉而柔聲相勸。

「是嗎?」皇帝轉向綺素,清明的雙眸在暗夜中閃閃發亮,「那你呢,你的盤算又是什麼?

綺素沉默著,聽皇帝再度重復他的問題:「告訴朕,你盤算的又是什麼?」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眸中閃動的幽光卻讓她明白,這是個必須要小心回答的問題。

垂目片刻後,她用平和的口口勿說道:「妾盤算的自然是兒女康健,宮中太平。」

「是嗎?」皇帝語氣平緩,越發讓人扌莫不著頭腦。

綺素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皇帝一向目光如炬,這話怕是不易取信於他,然她倉促之間又想不到更好的回答。她微一沉吟,決定稍作補救,便若無其事地笑著繼續說道:「做母親的,誰不是這麼替兒女盤算的?」

幽暗的光線下,她隱約看見皇帝的嘴角一勾,語氣和緩地說道:「這倒是句實話。」

綺素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笑著說道:「天色不早了,妾擔心幾個孩子,這便告退了。」

皇帝嗯了一聲,又道:「也好,你先回去吧。」

她方才起身,卻忽地聽皇帝說道:「長壽……」

綺素心中一緊,皇帝到底還是提起這茬兒了。她渾若不覺地笑道:「這孩子整天就知道帶著妹妹淘氣,妾今天已狠狠地責罰過他了。」

「淘氣倒也罷了,」皇帝道,「別受什麼人唆使就好。」

綺素背脊僵硬,卻不敢深想,順從地低頭回答道:「是,妾日後一定嚴加管教。」

皇帝這才點頭:「你去吧,朕改日去瞧你們。」

綺素行禮如儀,然後才退了出去。出了會寧殿,綠荷迎了上來:「賢妃。」

「回去吧。」綺素吩咐。

綠荷仔細地打量了綺素一會兒,小聲問:「賢妃的氣色不大好,莫非陛下給賢妃臉色看了?」

綺素扌莫了扌莫自己的臉,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她隱隱覺得皇帝剛才的態度有些微妙,卻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她本是為太子而來,難道竟把自己也繞進去了?

她向綠荷輕輕搖頭,緘默不語。綠荷見她如此態度,越發疑惑。然此地並非說話之處,便道:「公主這麼久不見賢妃,隻怕又要開始哭鬧了,還是先回淑香殿吧?」

綺素頷首,一行人向淑香殿行去。

淑香殿各處已經掌燈,綺素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佇立於燈影之下,不覺詫異,便向王順恩道:「你去看看前麵是誰?」

王順恩應了,趨前幾步瞧了一回,又返回到綺素身邊回稟道:「是太子妃。」

綺素微微挑眉,疾行數步細觀,果然是太子妃蕭氏。

太子妃已更衣梳洗,雖還是一身素衣,脂粉未施,但至少已沒有了初時的狼狽。她見綺素回返,恭敬地上前:「賢妃娘子。」

綺素輕嘆一聲:「不是讓你回去等消息?你這樣奔波,如何吃得消?」

太子妃有些訕訕地道:「妾回去也是心神不寧,來這裡等消息,反倒好些。」

綺素見她情真意切,便不再責備,與她攜手入內。太子妃捺著性子等綺素入座,又飲了半盞酪漿,才小心地問道:「不知太子之事,是否尚有轉圜的餘地?」

綺素放下杯盞,嘆息道:「至尊已有了易儲的心思,單憑我隻怕是很難扳回來。」

太子妃身子一晃,綠荷在旁,急忙扶住了她。太子妃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撫著額道:「這可如何是好?」

綺素見她六神無主,出言安慰道:「你也先別急。儲君廢立是何等大事,至尊不會草率,總要先和宰輔商議。我想宋相公不會袖手旁觀的,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太子妃一邊掉淚一邊說道:「若是以前,妾也會如此認為。可今日出事後,妾命人去請康王,康王卻躲進了宋府避而不見。若宋公欲助太子,又怎會如此?隻怕宋公的態度和康王是一樣的。」

綺素一愣,半晌後才苦笑道:「若果真如此,恐怕太子凶多吉少。」

綠荷體貼地為太子妃遞上絲帕,太子妃接了拭淚,又道:「要說起來,太子雖是宋公力保所立,但他二人的性子卻是南轅北轍。這兩年,我瞧著宋公對殿下已頗為失望,態度已趨疏淡,倒是和康王走得更近些……」

康王……綺素皺眉,若宋遙打的是康王的主意,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賢妃,殿下若被廢,又會怎樣?」

綺素苦笑,萬想不到自己竟會再經歷一次廢立之事。她低頭思忖了片刻,安慰太子妃道:「太子終是陛下的骨血,縱然不再是儲君,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將來大約也會封王,做個閒散宗室。」

太子妃聽她此話,心情稍稍平靜了些,說道:「隻要留得太子性命,妾也就滿足了。」

綺素的笑容微帶苦澀,她的話其實隻說了一半。今上在世,廢太子或許可保平安,一旦新君繼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史書上有幾個廢太子能得以善終?前車之鑒,她可是記憶猶新。

太子妃不知綺素的心思,聽了這些話讓她稍稍安了心,見時辰已晚,便起身告辭。送走太子妃後,綠荷見綺素麵有倦意,便吩咐宮人上前,伺候綺素晚妝。

梳妝之事本不用綠荷動手,不過她瞧著綺素心緒不佳,怕其他人做得不妥讓綺素更為心煩,便親自取了梳子替綺素梳理青絲。

綺素默然坐於鏡前,在燈下凝視著銅鏡中自己的影像,忽然嘆了口氣。

綠荷替她綰好了發髻,才輕聲勸慰道:「娘子別發愁,太子之事未必不可挽回。」

「挽回?」綺素苦笑道,「怎麼挽回?」

太子本就資質有限,現在既失愛於皇帝,又眾叛親離,她實在想不出還可以怎麼挽回。若皇帝廢太子而立康王,如今的平衡便會被打破,日後的情勢隻會越來越惡化。

嘆息間,她忽聽身後一聲略帶怯意的輕喚:「阿娘……」

綺素回頭,卻是長壽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她身後。

「怎麼了?」綺素有些奇怪,長壽可是很少有這麼低眉順眼的時候。

長壽跪下,低聲說道:「阿娘,我錯了……」

綺素看著兒子,忽覺有些頭疼:「你可是又闖禍了?」

「不是不是,我真的沒再闖禍。隻是我聽蓮生奴說,太子若被廢……」他才起了個頭,卻被綺素伸手止住。

「綠荷,你們都退下。」綺素吩咐道。

綠荷點頭,帶領宮人退了出去。等人都走淨了,綺素才問:「蓮生奴都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如果現在的太子被廢,阿爺就會立康王為太子,是這樣嗎?」

綺素一怔,沒想到才九歲的蓮生奴竟也能看得這麼清楚。她點頭:「的確有這個可能。」

長壽哭喪著臉:「我沒想到會這樣……」

綺素拉起他,輕聲道:「算了,你起來吧。你阿爺今天很生氣,下次可別再這麼莽撞了。」

長壽點頭,起身後猶帶著幾分膽怯地問:「如果阿爺真的立了康王,我們怎麼辦?」

綺素輕嘆一聲:「忍。」

皇帝的身體尚可,她還有時間等這兩個孩子長大。

長壽咬了咬嘴唇,忽然問道:「有沒有辦法不讓阿爺立他?」

綺素失笑,不知該如何應對兒子如此天真的提問。

長壽見母親不答,有些局促地說道:「蓮生奴說,太子之後就以康王居長,所以他才最有可能。這是不是說,阿爺是因為沒有其他選擇,才會立康王?」

長壽的話讓綺素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如果有更好的人選,也許阿爺就不會立康王了吧?」

「更好的人選……」綺素沉吟著,「你是指……」

長壽肯定地點頭:「蓮生奴。」

綺素聽到「蓮生奴」三個字時已掩去了自己的驚訝之色。她未發一言,而是回身對鏡,揭去額上的金鈿,又低頭用金簪自盒中挑出一點香膏,放於掌中仔細地塗抹。她越是慢條斯理,長壽就越是心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話。

「阿娘……」他輕聲喚道。

綺素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盛著麵藥的銀盒,回過頭對他說道:「蓮生奴隻有九歲,去年才被封了楚王,遙領潞州刺史,目下並無實權;康王為太子母弟,年滿二十,領雍州牧,這幾年又已參與朝政,不少朝臣也都與他相熟。長壽,你告訴阿娘,現在的蓮生奴拿什麼去和他爭?」

長壽語塞,越發感到泄氣。打從知道自己弄巧成拙時起,他便在苦思補救之法。將蓮生奴推出去當太子是他覺得最可行的辦法,想不到母親依舊不認可。

綺素見長壽麵有愧色,便拉起他的手,以盡量溫和的語氣道:「你說的阿娘不是想不到,隻是目前不是時候。阿娘曾幾番告誡於你,務必要和太子、康王好好相處,你真以為是阿娘軟弱可欺嗎?小不忍則亂大謀。後宮也好,朝堂也罷,牽一發而動全身,萬不能莽撞。」

長壽深深地垂著頭,小聲說:「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敢了。」

綺素慈愛地撫扌莫長壽的頭頂:「發生了的事就別再想了。不早了,回去睡吧。」

長壽點頭,默默退去。他剛走到門口,綺素忽然心裡一動,脫口問道:「長壽,若以後繼承大統的人是蓮生奴,你會怨恨嗎?」

她之前意外的並不是蓮生奴這個人選,而是這竟然會是長壽的提議。她記得很清楚,長壽小時候並不是個懂得謙讓的孩子,兄弟倆常因了一點小事打架。後來還是蓮生奴漸漸曉事,知道退讓,才算是相安無事了幾年。可兩兄弟畢竟還小,暫時未有多少利益沖突。她有些擔心,兩個孩子長大以後,會不會再生出齟齬,甚至手足相殘?特別是長壽,畢竟把他過繼給元沛為嗣是她的主意,長壽一開始就失去了問鼎皇位的資格,他會不會有怨?

長壽聽見這話,身形一頓,片刻後答道:「以前會,以後不會了。」

「這是為何?」綺素不解。

長壽慢慢轉過身,抬頭看向母親,平靜地說道:「祖母都告訴我了,阿娘是為了保護我才那樣做的。若不是這樣,也許我活不到現在。」

綺素沉默了。她一直覺得長壽不懂事,可他現在說著這樣懂事的話,她反倒心酸了起來。若是那時她有能力,也不必用那樣的代價來換取長壽的平安。

長壽似是看出了綺素的想法,向母親微笑道:「反正我不喜歡讀書,對政事也沒興趣,這種苦差事還是讓蓮生奴去做比較好。」

此話一出,頓時驅散了綺素的愧疚,她笑著瞪了長壽一眼:「你這孩子,就知道說嘴。」

長壽見母親的心情不再低落,便向她露齒一笑,然後撩簾出去了。

綺素看著兒子的背影,頗為欣慰。比起一時一地的得失,她倒更在意長壽表現出的變化。若經過此事能讓長壽明白點事理,倒也值得。以她如今的地位,這點損失還是能夠承受的。

這一夜就在有人歡喜有人擔憂的情況下過去了。

皇帝一向雷厲風行,次日便在與宰相議政時表示太子無才無德,言辭間大有要廢黜之意。

程謹聞知皇帝之意,不由得向宋遙看去。他雖一向不看好太子,但當年宋遙是支持太子的,不知他有何說法。宋遙卻仿佛沒聽到一般,攏著雙手端正地跪坐在茵褥之上,不發一言。

見宋遙似有默許之意,程謹不免詫異,麵上便流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宋遙何時轉變了立場?或許是皇帝瞧見了程謹的神情,便看著他問道:「程卿對此有何看法?」

程謹微微低頭,向皇帝回道:「儲君廢立乃是大事,臣以為不可輕率。」

「那卿可認為太子能當大任?」皇帝又問。

程謹稍稍猶豫,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臣以為太子才具不足,性子柔弱,恐非上佳之選。不過……」

皇帝伸手讓他打住,沒有讓他再說下去,隨即轉向宋遙:「遠邇,你怎麼看?」

宋遙向皇帝拱了拱手,慢吞吞地說道:「昔年先帝以陛下賢德之故,舍哀孝王而取陛下。臣以為,為天下計,陛下效法先帝亦無不可。臣所慮者,立儲關係天下興亡,廢太子後由誰接任儲位,還須陛下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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