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他從未表露過如此絕望又失態的一麵。
極樂裹挾著混亂破碎的情感,讓痛覺都變得模糊。
一直做到了淩晨四點。
溫鬱記不清自己是在哪一步時昏然睡著。
也許是被抱進浴缸裡時已經困極,也可能在落地窗戶前也還清醒著。
他在淩晨五點十分醒來,看了一眼床頭的電子時鍾,然後看向把自己鎖在懷裡的男人。
溫鬱隻是輕輕地動了一下,聞璵立刻醒了過來,眼睛猶如狼犬般盯著他。
可是溫鬱搖一搖頭,從他的雙臂裡坐起來,在男人的注視下穿衣係扣,關門離開。
後者不再阻攔,隻平靜地看著。
真是比上一次還要糟糕的分手方式。
溫鬱走出單元樓時被寒風灌得鼻腔都發痛,腦子像是被冬天的鬼天氣強心拎進了清醒區。
這麼冷的時候,也許該叫一輛車回家,可他還是堅持著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強風總是逆著方向把人往回推,羽絨服都被壓出扁平痕跡。
這個時間,天還是暗藍色。
說不清是天際算清澈還是昏霾,渾濁的顏色透著壓抑。
溫鬱還能感覺到嘴唇被咬破的地方在突突地跳,他舔了一下,腥甜的血味像一種提醒。
我真的是在逃離同性戀這個標簽嗎?
我在抗拒聞璵,還是始終在抗拒我自己?
街道邊沿有小販推著早餐車踽踽獨行,不時傳來煎餅果子殘留的香氣。
溫鬱搓了搓手,從兜裡扌莫出五塊錢過去買東西吃。
「不要放蔥花,不要放香菜,也不放薄脆。」
小販操著一口地道的天津腔,聞聲狐疑看他。
「薄脆都不要,你就純吃餅唄?」
溫鬱扛住壓力點點頭:「純吃餅,餅上打個蛋。」
小販搖搖頭,伸手接了他的錢:「行吧。」
他在外麵晃盪到中午十二點,在網吧裡沾了一身煙氣才回家。
顏晚馨昨天回廣州看老人去了,微信裡留了好幾條四十多秒的語音,叮囑他這幾天關好門窗天然氣,以及替她餵下經常來小石磨上曬太陽的麻雀。
溫鬱回家時推門一看,三隻麻雀剛好在石磨上抬頭看他,有兩隻還很囂張地當著他的麵親了個嘴。
「……操。」
溫鬱揉著眉頭去廚房裡找小米,順便給它們接了點新鮮的水。
三隻麻雀在離他不近不遠的地方暢快自助,那兩隻吃著吃著又親起來,也不知道在黏糊什麼。
溫鬱坐回客廳裡的藤椅上掏出手機,把他和聞璵的聊天窗口刪掉。
名字索性也一塊刪掉,換成一個賬號注銷般的句號。
乾脆連頭像都不要更好。
他意識到自己是想要動手刪掉自己存在的所有痕跡,偏偏頭像沒法歸零,索性屏幕一鎖扔到一邊,自己蜷在藤椅裡蒙頭睡覺。
不戀愛不虧欠不存在,也許這便是完整的自由。
寒假轉眼結束。
統共也沒放兩天,小孩兒們還一堆作業,像是趕場子般吃了頓連夜飯和好些天剩菜,再一眨眼時間就到了。
積冰未融,樹杈子上都掛著霜。
但一幫初高中嘩啦一下湧回校園裡,像是能把大夏天的太陽都給招過來。
溫鬱在那天以後再也沒有聯係過聞璵。後者也不再給任何消息,至此疏遠遺忘。
他再一次走進禮堂參加開學典禮時,習慣性想去七班的位置,走到一半反應過來,自覺去副課老師們常駐的偏僻角落。
他們已經斷了,他得自覺。
校長和一派核心骨乾慷慨陳詞之後,學生代表陸續上台發言,刻板的模範腔調在操場上空回旋。
「在嶄新的朝陽下,我們奮鬥,我們歡歌,我們——」
溫鬱站得腿酸,左腳重心換到右腳,然後看了眼表。
已經過去三十分鍾了,能獎勵自己看一眼某人嗎?
能,瞧一眼同事而已,憑什麼不能。
他心裡鄙夷著自己的口是心非,側過頭遙遙望另一個方向的某人。
聞璵後背挺得筆直,與其他幾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教師顯得格格不入。
他看不見他的側臉,隻能找到一個勉強的角度,瞧見四分之一的背,三分之一的腿,和一個輪廓模糊的後腦勺。
即便如此,也覺得心裡怦怦直跳,慌亂來得很遲。
男人麵對著主席台,對身後目光毫無反應。
可無獨有偶,旁邊擋住視線的學生悄悄蹲了下來,讓他能夠清晰地看見他的全部背影。
溫鬱心裡鬆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把目光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