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獨立篇】天為誰春-轉之六(1 / 2)

加入書籤

「阿離,阿離……」

慕容離在執明懷中悠悠轉醒,見自己仍在寢宮的床帳中。他慌忙忍痛撐起身去看腳上的鎖鏈。那銀鏈還扣在他足踝上,完好無損。

「你做噩夢了嗎,夢見自己被人搶走了是不是?那都是夢,都不是真的。不用怕。」執明輕揉著他的頭發,好言安慰。

慕容離輕輕舒了口氣,倒回執明懷裡。身上的痛感讓他蹙緊了眉。

執明趕忙問道:「疼嗎?」

「不……咳,咳咳」話未出口,慕容離感覺喉嚨像充血燒灼一般,止不住地咳嗽。他想伸手去揉,執明卻把他的手捉了下來。

「本王不該問你的,別再說話了啊。」執明撫著慕容離的心口替他順氣。

慕容離的脖頸上有一道清晰的扼痕。扼痕本是紫黑色的淤傷,在敷過凝香膏之後漸漸轉為血紅,觸目驚心。

執明心疼地瞥了一眼那道紅痕,不敢一直看,怕被慕容離發覺。這是被刺客下了狠手,居然塗了凝香膏還是疼得說不出話來。隻得先讓慕容離飲了少許清水,稍作緩解。

如何也沒想到竟會有刺客前來劫持。執明派莫瀾暗查刺客身份,又嚴令禁衛不可將今日所見泄露出去。原本不欲讓人知道他把慕容離藏在寢宮中,隻怕消息走漏,另有人再來加害。可是慕容離頸部被扼傷。執明打算先用凝香膏療傷試試,若是不好,也就顧不得什麼掩人耳目,先找了醫丞來再說。

執明將慕容離的衣襟稍微拉起,掩住頸上的傷痕。柔聲道:「阿離,你躺下來睡一會好嗎?」

慕容離精神不濟,勉強點了點頭。

執明剛要把慕容離放下來,卻發覺自己的衣袍浸|濕了一大片。方才慕容離坐著的地方留下了一大片血跡。

「阿離,你這是……」

執明立時慌了手腳,腦中瞬間空白。隻將慕容離一把摟緊。心髒突突直跳。怎麼會一下子流了這麼多血,阿離一點都沒有感覺的嗎?

慕容離茫然地看著執明。扌莫索著在執明的衣袍上撫了一把,抬起手來的時候見手上也沾了血跡。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然而並沒有恐懼。隻輕聲道:「王上,對……咳,對不起。」

「阿離不要說話了。你別害怕,別害怕,不會有事的。本王這就去找醫丞來。」

執明緊張得連聲音在發抖。他將慕容離沾血的手握起,掩住血跡。幾乎就要把人放下沖出寢殿。

「別去」

慕容離的聲音很輕,其實隻剩下吐息而已。他似乎想拉住執明的衣服,而瞥見自己手上的血跡時又縮回了手。

「不要去」

「我時候不多了」

王上能陪我一會麼?

隻要一會……一小會就好。

到最後連吐息聲也無,執明隻能通過唇形辨別慕容離要說些什麼。他握起慕容離的手貼在自己臉上,連聲道:「好,我陪著你。我陪著你。」不知不覺間淚如雨下。

可是慕容離忽然對執明笑了起來。他亦眼眶盡濕,卻拚命忍著不讓淚水滑落,努力保持著一個微笑的模樣。

而後他的聲音變得清晰。

「你想看我笑吧。」

慕容離說完這句,立時大咳不止。執明還沒來得及替他順氣,見慕容離嘔出一口鮮血,隨即氣絕。

執明再顧不得許多,俯身封住慕容離的雙唇度氣給他。

度過一口氣,執明朝著寢殿外大喊:「來人,快傳醫丞!」隨後又俯下身去口勿住慕容離。

一定要堅持到醫丞來。

三個時辰後。

「什麼?」執明還未聽完祝太醫講完就一下子變了臉色,「竟然有這種事?」

祝太醫道:「瑤……慕容公子定是諱疾忌醫,至少拖了有兩年多不曾醫治。依這傷情來看,他當時十有八九是被迫的,難免因此落下心疾。情緒過於激動則引得舊傷復發,主要是心疾使然。另外他平日飲食起居當有不便之處,王上可曾發覺啊?」

有的,執明記起來了。他從昱照關帶回慕容離之後曾見馬鞍上有些許血跡,當時他以為是自己受傷流的血,就沒在意。可是除此之外,再沒發覺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執明喚了小安子,吩咐把回鸞閣的內侍找來問話。

很快傳了兩名內侍來。執明問道:「瑤光王住在回鸞閣的時候,你們見他飲食起居可有什麼異樣?」

兩內侍相視一眼,「呃,這個……不知王上說的異樣是?」

執明急道:「管它什麼,隻要你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通通說來。」

內侍以為反正瑤光王已經死了,於是和盤托出。

「瑤光王每餐隻食稀粥。而且每次進餐前都要等上許久,等到粥冷透了他才用。起初小的們以為是菜餚不合口味,可是不論換了什麼花樣兒,瑤光王從來都沒嘗過。」

「還有,瑤光王沐浴後換下來的衣物……總會少一些。」

執明聽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厲聲道:「你們怎麼不早來跟本王說?」

兩內侍嚇得一齊跪下。「王上息怒啊。是瑤光王不許我們說的。況且瑤光王的近身之事,小的們如何敢過問。」

執明不欲讓內侍知道得太多,隻道:「你們都給本王出去。」

「是。」兩內侍連忙退下。

責怪內侍是沒有用的,其實都是自己太疏忽慕容離了。雖然每天晚上都去看慕容離,卻對他的飲食起居一概不知。若是早知道他身心俱創,連正常進食都做不到,又怎麼舍得給他下離魂散,還讓他孤零零地在那種地方待了三天。

祝太醫從屏風後走出,道:「果然如此。不過王上不必焦心,此症老臣自有方法調治。隻是……」

執明趕忙問:「隻是什麼?」

祝太醫道:「藥石能醫病,卻醫不得命。慕容公子是心有所係才撐到今日。王上已經知道了他的傷情,若是慕容公子因此而自暴自棄的話,可就無力回天了。王上須得仔細些。」

「這個好說。」執明道,「本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是。」

祝太醫斂眉,輕輕搖了搖頭。

「太醫這是何意?」執明不解。

祝太醫卻未再多說什麼。隻對執明行了一禮,道:「老臣告退了。」

見太醫離去,執明也沒心思再去猜那啞謎,趕忙轉回寢殿。掀開床帳一看,慕容離顏色如雪。方才他同祝太醫出去之前給慕容離換了一身素白的寢衣。而慕容離身上蓋的錦被也是雪緞紡的,整個人像是埋在雪裡一般,那麼的乾淨。

執明伏在床榻邊,輕聲道:「阿離,本王會讓你好起來的。那些傷了你的人,本王都要他們付出代價。」

次日,執明稱病不去上朝。莫瀾前來醉湖心月殿探望。

莫瀾知道執明並非真的生病。一見麵卻發覺執明憔悴了許多,又聽說慕容離昏迷不醒,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小心地問道:「王上……是不是知道阿離的事情了?」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麼?」執明瞪大眼睛看著莫瀾,「你那個蓉兒告訴你的。」

莫瀾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為難道:「微臣和蓉兒都覺得,王上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所以他才逼著本王立毒誓?哼!」執明滿臉怒色,「他個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罷了,你也跟著一起犯糊塗。還真當本王知道了此事就會拋棄阿離麼?阿離傷得很重你們知不知道?你若早說出來,早點給他醫治也是好的。」

「王上息怒啊。」莫瀾跪下道:「是微臣把阿離帶回去之後,蓉兒見著了才發覺的。而且蓉兒為了替阿離瞞過此事,把他自己的精氣度給阿離一些。本以為這樣至少能撐上一陣子。誰知次日竟然就遭了刺客。」

執明把莫瀾拉起來,「你跪著做什麼,還想給本王添堵麼?」他稍微收斂了怒意,「讓你去查那刺客的底細,查得怎樣了?」

「謝王上。」莫瀾起身,道:「那刺客以侍衛的身份潛伏行宮中,所以他才對宮殿甚為熟悉,甚至事先準備了逃生用的地道。他其實是瑤光的國戚,算起來應是阿離的堂兄弟。隻是他自小流落在外,身份不被瑤光王族所承認,瑤光滅國時反倒免去了一死吶。」

執明聽得瞠目結舌。過得片刻,咬牙道:「既然這樣,且顧念他同阿離那一點血親,將他丟進山裡任其自生自滅吧。」刺客身中十數箭,幾乎死了大半。況山中多猛獸,他被丟進山中幾乎不可能活下來。

「但凡曾經傷害了阿離的人,本王一個都不能放過!」

莫瀾從未聽過執明用這般陰鷙的語氣說話,驚道:「呃,王上……可是那些人都已經死了呀。」

執明令莫瀾附耳過來。小聲地說了兩個字。

莫瀾聽得幾乎寒毛倒豎。

執明輕描淡寫道:「本王知你看了那些東西惡心。你不必親自去。他們死都死了,也不必這時候就動手。」

莫瀾才覺得稍微好受了些。

「本王要看顧著阿離,恐怕這幾日都要留在寢宮走不開身。」執明看著莫瀾,「你要日日都到這裡來,好替本王去安排一些事。」

莫瀾道:「是,王上。」

執明抬眼看著窗外,忽然輕笑了一聲。「嗬,本王看著天權以外的地方,真的是齷齪得很。」

不如就由我來,

把這一切不乾淨的東西肅清。

莫瀾依言每日都來醉湖心月殿,執明隻同他交談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這樣短的時間已足夠安排所有的計劃。

剩下的時候,執明都守在慕容離身邊寸步不離。除了湯藥,執明還拿了荔枝露來給他喝,隻盼著他能得以維持。

一連六日,慕容離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執明開始明白祝太醫的意思,恐怕慕容離根本就不願意醒過來。

執明輕握著慕容離的手,小聲地同他說話。

「阿離,你怨我吧。」

「要是我三年前把你從瑤光帶走就好了。」

「你要離開天權去遖宿的時候,我應該攔著你的。」

「不,都是我不聽先王的話。若是從小把你留在這兒的話,後來那些事情就都不會有了。咱們兩個一塊長大,我還能看見你笑的樣子。阿離,你說是嗎?」

執明說到動情之處,又回想起慕容離氣若遊絲之際,含淚對他展顏一笑。頓覺心如刀割。

他的眼淚流了下來,滴落在慕容離手背上。

慕容離的手指似乎輕動了一下。

「阿離!」

是錯覺而已,慕容離還是沒醒過來。他好像睡在一片皚皚的雪中,時間或是聲響,到了這裡都會靜止,都會消逝。

他會再也醒不過來麼?

執明抹去了淚水。

阿離,如果你不再醒來,本王讓這天下都跟著陪葬。

之後我也來陪著你。

是夜。

執明忽然警醒。他這幾夜裡睡著的時候不多,幾乎整夜不合眼地守著慕容離,隻盼著慕容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醒過來。然而他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山河令)贖罪 [盜墓筆記]朱雀引 [水滸同人]江州紀事 明澤學園高校生 逆行年代 末世大佬穿越五十年代 不死劍體訣 春遊曲 人在鬥破,成為蕭炎 夜天子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