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獨立篇】天為誰春-結（2 / 2）
「可是他不像活著的人，對吧。」蓉兒收斂了玩笑的表情，嚴肅地看著他。
「那又怎麼樣？」執明跳了起來，「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就算隻剩一個魂魄，他還是……還是我的阿離。」
「哈，那就好。」蓉兒又笑起來，「我剛才還打算問陛下有沒有忘記當年發的誓呢。」
莫瀾道：「蓉兒，我早就跟你說了。陛下不會的。」
蓉兒眨了眨眼睛，「好吧，既然這樣，我就來告訴陛下好了。阿離自己一定不好意思和陛下說。」他指著自己的鼻尖道：「阿離變成了和我一樣的。」
「和你一樣？」
「對啊，他已經不是凡人之身了。」
執明點了點頭，他對此並不感到意外。第一次見到慕容離的時候，他就覺得他並不屬於凡塵俗世。
可是他轉念一想，又著急起來。「阿離和朕才見了一麵而已。他去了哪兒呢？」
「哎，這個嘛。」蓉兒雙手一攤，「我可是修煉了一千年，才有現在這個樣子。阿離才修煉了十年不到而已，就急著要來見陛下。再加上昨天晚上又……狂風驟雨的，想必他已經無法維持人形了嘛。」
「什麼？！」
執明聽得臉色都發白了。慕容離好不容易才回來，難道就是因為……他又消失了麼？
莫瀾見執明大驚失色，趕忙勸道：「陛下，阿離並不是因為，咳，微臣是說您其實不必自責的。」
蓉兒在旁邊一個勁兒使眼色，責怪莫瀾說了實話。莫瀾笑道：「無法維持是因為靈基還不穩。眼下天氣又寒。隻要等到夏天羽瓊花開的時候，阿離一定會再來的。陛下不如多種些花幫他穩固靈基吧。」
執明忽然記起當初選址建造嘉成宮殿的時候，莫瀾上書說有一株醉仙芙蓉樹在此。他下令將其移走，莫瀾就把醉仙芙蓉移到了自己府中。那棵樹是蓉兒的靈基，不禁挪動，差一點死去。還是莫瀾用酒澆灌才得以保全。
「你說的對。」執明道：「多種些花，然後用酒來澆。朕這就派人把宮裡酒都取來。」
蓉兒跺著腳道，「陛下別胡鬧了。不是隨便什麼花用酒澆灌都有用的。」
竟然這樣，執明又開始傷腦筋。「你不是說阿離變成和你一樣麼，為什麼用酒就不行呢？」
莫瀾解釋道：「陛下，要挑選合適的才好。醉仙芙蓉天性嗜酒，所以才要用酒澆灌吶。」
「噢。」執明有點明白過來。「那羽瓊花呢？」
「簡單呀。」蓉兒眉毛一挑，用力擠了擠眼睛，神秘地笑著：「陛下可曾聽過『情天情海幻情身』？」
莫瀾朝著蓉兒嘴唇上點了一下。
執明搖了搖頭，「朕沒聽過。」
蓉兒正說的起勁，就把莫瀾推開，繼續眉飛色舞道：「相公不讓說，那我就講得隱晦些吧。陛下昨夜那樣就算是歪打正著了。雖然阿離的身形暫時會被沖散，對穩固靈基還是大有益處呢。不過你要再加把勁，把渾身解數都使出來。」他一邊說一邊攥著拳頭比手勢，那叫一個慷慨激昂。
莫瀾把蓉兒拖走了，連告辭都沒跟執明說。十分失禮。
把渾身解數都使出來。
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不該知道的……
羽瓊花是瑤光的國花。瑤光久經戰亂，無人再有心賞花，因而羽瓊花幾乎絕跡。剩下為數不多在王宮琉璃殿的那些早被執明帶回來種在回鸞閣中。幸好他早年為了討慕容離歡心，在舊王宮的向煦台還種了一些。於是派人一並移到回鸞閣。
執明親手把移來的花兒種在水榭邊，總算是趕在開春之前完成了。待到天氣回暖，萬物復蘇，羽瓊花開始吐出新綠的芽兒來。
一切又重新有了希望。
這次執明並沒有等的太久。大約一個多月後的某天晚上，他又在回鸞閣見到了慕容離。
當時執明正坐在燈下，見慕容離轉過屏風走進寢殿。這場景很是熟悉，如同他們成婚之後的每晚，隻是位置調換了而已。慕容離穿著素日常穿的紅衣，柔和的燭光給他的臉頰上了一層暖色。讓他看起來和常人並無甚分別。
「陛下。」
「阿離！」執明趕忙上前想要擁住他。幾乎蹦到慕容離身邊，又記起自己上次唐突，害得他連人形也無法維持，總算在最後關頭收斂了些。隻笑道：「阿離，你來啦。」然而喜悅溢於言表。像是心底開了花，那高興勁兒一直浮到笑靨上。
慕容離伸出手，用指尖輕碰了執明的掌心。竟不似之前如冰一般冷了。看來種那些花當真是有用的。執明心下一動，下意識地將慕容離摟入懷中。
「聽不見我的心跳，陛下會害怕麼？」慕容離小聲問道。
「當然不會。」執明像以前那樣揉著他的頭發，「阿離就是阿離。朕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害怕呢？」
「我怕你會……可是，我不要去轉世。」慕容離的聲音有些顫抖，「一旦轉世，此生就是錯過了。」
「好。不要去，不要去。」執明柔聲安撫著他。
慕容離本可以像常人一樣轉世。可是他卻選擇了一種異常艱險的方法，用羽瓊花修煉成為花妖。
花木受天地靈氣感化，要千年才可修煉成人形。慕容離已有魂靈，但想要在十年之內完成修煉仍是難如登天。羽瓊花以情為係，有心愛之人時刻牽念可以助他成功。若是斷下一刻，則有形神俱滅之險。
當時去圍場前蓉兒問過：「就算陛下鍾情於你，又怎可能時時都想，刻刻都念。他畢竟也是凡人，萬一哪天一晃神，就差了那一刻呢？」
「那我就不回來了。」慕容離答得很平靜。
然而三千多日，這思念一刻都沒有斷過。
「執明哥哥，你一直都想著我。」
「是啊。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沒有一刻不想你。」
原來不止三千多日而已。自從見過他開始，無論在一起還是分開，做夢還是醒著，心灰意冷還是枕邊溫存，那份心念都無法割舍。久而久之，已經成了意識的一部分。
執明笑道：「就連現在也是。」
他趁機在慕容離的頰上親了一下。「阿離，你看夜都深了。咱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
「嗯，朕聽說。」執明伏在慕容離的耳邊低語幾句。「可是，朕又擔心會不會像上次那樣，把你的身體給沖散了。」
慕容離也伏在執明的耳邊低語幾句。
「啊，原來如此。」執明高興起來。「那咱們還不快一點兒。」
「好。」
第二天一早，不出所料的，慕容離又不見了。看來還是無法一直都維持人形，不過似乎比上次維持的時間長了一些。執明想到此，笑意不自覺地浮上嘴角。
他起身後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鏡子，驚訝地「啊」了一聲。
鏡中的自己居然比以前年輕了許多。
他又仔細地看了一番，果然不錯。臉頰重新變得有光澤，眉間的皺痕也消失了。難道是因為昨夜……
執明這下明白了。莫瀾為何一直年輕不老。而且上次慕容離來過後，莫瀾是見他突然變得年輕了才知道的。怪不得莫瀾和蓉兒消息那麼靈通。甚至慕容離昨夜見到他時都暗暗有些喜色。隻有他自己整日忙著種花，竟然都沒顧得上照鏡子，連這般明顯的變化都後知後覺。
慕容離已成了花妖，自然不會衰老。執明還暗暗擔心過，自己老了以後要如何與他般配。原來都是杞人憂天而已。
他回想起昨夜溫存，不禁對著鏡子搖頭慨嘆：「哎，阿離當真是有說不出來的好處。他怎麼能這麼好呢？」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天下總歸是太平了，煩心的事情不能總是有。執明有時偶爾也會不去上朝，再慫恿著內侍玩起他小時候玩的那些把戲來。
慕容離時隔十幾日，時隔三五日，夜裡就會到回瀾閣看執明。他不來的時候，執明或許會等上整整一晚，等到天亮再去睡。
終於等到初夏。所有的羽瓊花一起綻放，花香盈滿水榭。
今夜他會來的。執明這樣想著。
夜深人靜時，慕容離來了。他們像往常那般溫存整夜。
這一夜很甜，甜到執明不願意醒。生怕一醒來就見不到慕容離。雖然知道他還會再來，可是情濃至此，片刻的分離也是痛苦。
天亮了。
執明睜開眼睛，見慕容離還好好地躺在他懷裡。雙手環著他的脖頸，帶著羽瓊花香的的長發柔和地披了他滿肩。
「阿離！」執明又驚又喜。
「執明哥哥，」 慕容離道：「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次真的完結了喲~感謝每個看到這裡的小可愛。我們下本見啦(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