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紅樓(三十九)(1 / 2)

加入書籤

水淵當然

自從前幾日見了五弟水瀟,聽到那一番話後,心中便鬱氣難消。

這幾日他雖說每日點卯,卻活得好似行屍走肉,腦海中宛如有無數聲音在爭吵。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何父皇要對他們那麼殘忍,難道這宮裡的孩子,隻有老二是他的兒子麼?還是說,他當真那般寵愛甄貴妃,寵愛到連江山社稷都不管不顧的地步了?

老二性情暴虐,不堪大任難道不是有目共睹麼?

他悲憤、他痛苦、他傷心萬分,他甚至想要沖到大慶宮去問問他的好父皇,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麼多年了,宮裡來來去去死了那麼多孩子那麼多人,本以為死於後宮傾軋,如今卻被告知如此結果,水淵隻覺得,父皇為了老二,徹底瘋魔了。

絕不能讓老二繼位!

水淵咬緊了牙關,目中染上狠色,攥了攥拳頭:「回去告訴你們王爺,就說本王記得他在甘泉行宮往西那處新建了個莊子,很是好奇,打算兩日後去看一看。」

「是,王爺。」小太監得了信就起身告退了。

等人走後,水淵才鬆開拳頭,膝蓋一軟,就坐在了椅子上。

一直到天黑,下人上來掌燈,水淵才猛然驚醒,擺了擺手,讓嚇到跪下的小太監繼續乾活。

兩日後,範婉和賈蓉一大早就把家裡的事情安排妥當,就坐著馬車直奔城門。

水溶的馬車早就在城門外十裡處等著了。

一見他們來了,立刻請了他們去說話:「四哥昨兒個就去了,現在咱們直奔莊子就好。」

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看賈蓉尋他時那嚴肅的表情,就知道這事情必定不簡單,他不敢讓別人經手,打算裝作出門冬獵的樣子,親自將他們帶到莊子上去。

這些時日,他雖閉門不出,卻總覺得門口探頭探腦的人多了。

如今他不在宮內,對宮內情勢判斷有所延誤,可他還是感覺,這宮裡宮外,整個京城,都有種風聲鶴唳的感覺,而在這個節骨眼,寧國府的大奶奶卻想要求見他四哥,這讓他怎能不胡思亂想。

水溶新建的莊子就緊鄰著甘泉峰。

比起範婉那離了老遠的莊子,他可就肆無忌憚多了,不僅靠的近,還劃了老大一塊地皮,和水涵直接把周圍這一圈的土地都買光了,以至於其他人發現他們的舉動,也想要劃地皮的時候已經晚了。

繞過甘泉峰就到了水溶的莊子。

他們連馬車都沒下,直直的就從偏門直接進了馬房,一路到馬房通內院的小道盡頭才停了下來。

一行人下了車。

水溶的貼身太監就過來稟告:「王爺如今正在書房等著呢。」

「那咱們現在就去?」水溶回頭看向範婉:「大奶奶可還需要修整一下?」

「不必,直接過去吧。」

範婉也回的乾脆。

跟著小太監後麵,一路往裡麵走,很快就到了書房,他們在門口站了片刻,通報的太監就回來了,隻是,帶回來的話卻讓水溶直接嚇呆了,下意識的就扭頭看向自己的好兄弟賈蓉。

「端王隻說讓秦氏獨自進去。」水淵的貼身太監周恆對著範婉佝著身子:「大奶奶,請吧。」

範婉看了眼賈蓉,對著他點了點頭就抬腳跟在後麵走了進去。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水溶立即湊到賈蓉身邊:「蓉哥兒,你說四哥什麼時候和大奶奶這麼熟悉了?」

賈蓉這會兒正滿腹擔心呢,聽到水溶的話就翻了個白眼:「有些事咱不該問就別問。」

水溶:「……」

這態度有點太豁達了吧。

「既然奶奶和端王爺有事要談,咱們還是別在外麵傻等著了,你不是說在莊子裡建了個魚池麼?拿了釣竿,咱們釣魚去,釣幾條大魚給奶奶加個菜。」

說完,賈蓉就背著手轉身走了。

水溶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追上去:「欸,你走錯方向了。」

如今他們的關係極好,已經不是兩年前,賈蓉需要小心奉承的時候了。

屋內的氣氛不如屋外那麼和諧。

範婉一進門照例向水淵行禮,隻是還沒蹲下,就被人扶住了胳膊。

不似往常那般要麼用馬鞭,要麼用扇子往上挑,而是實實在在的用手扶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繼續行禮。

範婉潛意識覺得哪裡不對。

可想到如今她都能和水淵二人獨處一室了,也實在沒必要卻追究這些有的沒的,隻在站直後悄無聲息的往旁邊挪了一步:「殿下可知民婦今日求見是為了何事?」

感受到範婉避讓的水淵也沒有得寸進尺,而是轉身走回了之前自己坐的位置,一張書案的後麵。

書案之上,放著的不是筆墨紙硯,而是茶壺與茶杯。

水淵指了指書案對麵的椅子:「坐。」說著,拎起水壺添茶水:「若我沒記錯,當初我問你是否看見甘泉行宮拱橋上二皇子妃落水之事,你對我說的是未曾看見,怎的如今才過了一年,你倒是又說看見了?」

這話他問的語氣很溫和,並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姿態。

範婉垂眸:「民婦確實記得自己未曾看見,當初並未說謊,隻是前幾日突然做夢,夢見當日景象,才發現當初自己竟然是看見到的,隻是不知為何,看過之後就給忘了。」

「哦?」

水淵將茶杯輕輕放在她跟前:「未曾想竟有這般奇事。」

「也算不得什麼奇事,不是經常有人扛著鋤頭找鋤頭麼?不過是打眼而過,忘了而已。」

「那如今又為何想了起來?」

範婉毫不退讓:「這大約就是天意使然吧。」

「或許是因為二皇子妃死的淒慘,如今一年孝期已過,瑞王正滿京城的相看,打算續娶,想必瑞王妃也是心有不甘吧,畢竟,她尚有二子留在人間,若娶了個惡毒繼母,苦了孩子就不好了,亦或許是老天爺也想幫著王爺查明當年真相罷了。」

她抬手掩住口鼻輕咳一聲:「總歸是想起來了。」

水淵眯著眼睛,肆意上下打量著範婉。

對於範婉所言之事,他心中自有一杆秤,這人必定當初就看見了,隻是怕招惹是非才一直閉口不言,隻不知道,如今突然又想說出來,到底是因為什麼?

心裡思緒萬千,眼神卻愈發放肆,甚至算的上貪婪。

範婉今日雖未曾特意打扮,可卻穿了一身正紅色的衣裳,配了一條靛青色的襦裙,上麵繡著纏枝紋的花樣,發髻也梳的整齊,配上那張清麗秀美的臉,多了幾分銳利和張揚,倒是與她之前或清冷,或貴重的打扮差別巨大。

也依舊很是漂亮。

哪怕明知這有可能是堂妹,可水淵卻依舊控製不了自己的眼睛。

越得不到越渴盼,越不能伸手就越想要。

男人骨子裡的劣根性,在此刻傾瀉而出,幾乎將水淵淹沒,這些日子因為父皇而產生的鬱氣,此刻都化作滿腹的鬼祟心思。

「王爺?」

範婉見水淵目光陰惻惻的盯著自己,連忙喊了一聲。

水淵猛地回過神,眼神中的壓迫感瞬間消散。

剛剛那一瞬間湧起的陰暗心理,此刻也盡數褪去,隻剩下無盡的懊悔與自責,甚至還有一些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

他到底不是他那沒有底線的父皇。

再多的歡喜,在一切猜測麵前都成了不可為。

他手指緊緊攥著袍角,詢問:「既如此,你便說吧。」

「那日我帶著家中小姑母上了天王塔,正在眺望瀑布之時,突然瞧見一男一女拉扯著上了拱橋,因為距離遙遠,我倒是沒看清他們二人的臉,隻見那男人穿著玄色的衣裳,女子則是穿著湘妃色的衣衫,我隻見他們二人拉扯一番後,男子便抬手打了那女子一耳光,隨後就徑直將她推下了橋。」

說到這裡,範婉低頭,仿佛被那畫麵給驚到了一般:「我當時怕極了,立刻捂住小姑母的嘴,二人踉踉蹌蹌的繞到了塔的另一端,一直到小道童歸來,才膽戰心驚的下了塔,後來……」

「後來我回廂房休憩了一個時辰,再醒來時,已經將這件事給忘了。」

範婉偷偷抬起眼,瞧了一眼水淵。

卻見他眉心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顯然,他正在思考。

水淵確實在想。

前年夏至,隨行到甘泉行宮的皇子其實並不多,猶記得那時候,大皇兄已經被圈禁,隻能住在自己的寢殿內,避暑自然沒他的份,他因為剛剛進入刑部,正為了江南大案忙的昏天暗地,五弟身子骨極度虛弱,大夏日的寢殿內都不能用病,所以避暑之行,年年都沒有他的名額。

所以說,隨行的皇子隻有二皇子與三皇子,以及當初還未過繼的六皇子。

三皇兄自詡讀書人,且衣衫穿著一應由王妃打理,從不穿玄色衣袍,老六那年才十四歲,還一團孩子氣,每日苦哈哈的讀書,連個自由都沒有。

唯獨二皇兄……

水淵心內猛然一驚,難道是二皇兄殺死了自己的王妃?

可是為什麼?

論公,二王妃未死前,東安郡王府可一直是擺明車馬支持二皇子的,雖說老郡王病重多年,可他也算是門生遍布了,滿朝文武與東安郡王府關係好的可不少,論死,二王妃連生兩個嫡子,與二皇兄夫妻感情也算相敬如賓,地位可謂穩固。

無論從公或者從私,他都找不到二皇兄對嫡妻痛下殺手的理由。

範婉不知道水淵想到了誰,隻是看那臉色難看的程度,就知道那人的身份絕對低不了。

不過,臉色難看也隻一瞬,很快水淵就緩過來了,臉上再次掛上淺笑,仿佛剛剛那難看的臉色是幻覺一般。

「其實……我那日並不知曉掉下山澗的人是二皇子妃,若是知曉的話……」

水淵抿了抿嘴:「知曉的話又如何?」

範婉想了想那種情況,無論是誰,從那麼高的瀑布摔下去都是九死無生……她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不過一個平常婦人,保全自身已是艱難,恐怕知曉的話,我亦會什麼都不說,將這個秘密永遠埋葬在心底。」

「可你現在卻說了。」

水淵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是什麼讓你決定將這個秘密從心底挖出來?」

「或者說……你想要求我什麼事?」

「王爺真是慧眼如炬,一看便知曉民婦有事相求。」範婉笑容越發苦澀,似乎心中糾結萬分。

水淵也不焦急,隻喝著茶靜靜等待著。

仿佛做了很大的心理鬥爭,範婉手指輕輕的壓在桌沿,白皙的指尖與暗沉的桌麵相得益彰,看的水淵忍不住又喝了兩口茶。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我的馬甲不是苦命遺孀 黛玉無限求生實錄[綜名著] 萬人迷不想被攻略 在咒術高專混吃混喝的那些年 嫁給前駙馬他小叔 都市逍遙仙醫 [綜]撿到五條貓貓之後 森醫生的重啟人生 我劉星,開局被喬英子倒追 燎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