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十年生死兩茫茫(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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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簷下, 水珠零零散散連成細線,滴在階上泛起一圈漣漪。

青衍連避雨訣都尚未來得及掐,便急急忙忙一身濕漉的闖進了昆侖主殿。

「你已經把『芥子須彌』送出去了?」

祁讓身上裹著厚重狐裘, 淡灰色毛絨絨的領子蹭在他的下巴處,襯得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頜更加清減。

他將古籍上的殘局復原, 一手執著黑子, 漫不經心的說道:「如此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

有雨水順著被打濕的發絲滑在頸間, 涼意直入青衍心底。

「你」

他伸出手指對著祁讓, 似是已經氣極。

「鳳、離,他人呢?」

「被我抽了鳳骨, 尋不見蹤跡了。」

「抽了鳳骨?你沒有告訴他那是你用半顆仙丹融成的本命法器?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一連三個問句,青衍神色復雜的走到他麵前,搶走了他手上的冊子, 「你到底準備做什麼?」

昆侖山上從裡到外的設下了屏蔽結界, 祁讓本就因仙丹破損實力大減,此時頗為疲乏的揉了揉太陽穴位, 「做戲自然就要做個全套, 你隻管記得幫我收下鳳離的魂魄就是。」

鳳離的命門藏在鳳骨之中,被抽了鳳骨,魔種的力量也被削弱,且他身上有著自己用作跟蹤的符咒,隻等日後尋個機會,自己將他當眾斬殺,趁亂讓天道以為鳳離死了就是。

說起天道,沒人知道這種東西是如何存在的,祁讓也隻能隱約猜出其是根據所有生物的氣運及命盤, 來維持世界本源的一種萬物法則。

他不是沒有想過不信命的抗爭,不遵循其中的因果,實際上,在他也還是個少年時,他也真的這麼做過。

而代價,就是收獲了比原本結局更為慘通的局麵。

所以他這次,隻想順著鳳離本來的命盤,製造假象。

死不一定真的會是魂飛魄散,從此消失。

也可以是去往另外的世界,不被此間天道所察。

芥子須彌,可造萬物三千界,真真假假,逆轉時空

——那是他為鳳離留下的唯一一線生機。

青衍此時也終於平靜下來,他看著自己多年的好友,吐出了兩個字,「大凶。」

祁讓沒有抬頭。

「那反反復復的舊卦,不是為鳳離而卜,而是為了你。」

一聲驚雷響起,有閃電穿透眾神之巔上的雲層,打在結界上帶起可怖的電光。

鳳離兩個字再出現在眾神的耳中,已經習慣性的被魔尊二字徹底替代。

眾星捧月到萬神唾棄,也不過五年的時光。

而在這五年裡,鳳離力量成長的速度,遠比祁讓想象中要快得多的多。

神魔邊界,兩軍交戰。

祁讓和鳳離幾次交手,感覺自己逐漸不敵後,便下了狠心的將劍刺向他的月匈間。

隻是這一劍並沒有穿透,而是被一硬物擋住,再未能前進半分。

鳳離向後退了一步,神色莫辨,

「您就這麼想殺了我?」

祁讓微一蹙眉,又纏了過去。

鳳離卻像貓捉老鼠一般不急不緩的躲閃著,

「您這法力怎麼退步了如此之多,還是說,執明神君不過浪得虛名,本就如此不堪。」

有神界將領察覺祁讓落於下風,便也跟著纏了過來。

鳳離冷笑,「不自量力。」

漸漸向這邊聚攏的神將越來越多,以鳳離為中心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天空昏沉下,已經分不清兵器上的血是敵方的是友方的,所有神將中心裡都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鳳離。

當終於有一神快要接近他時,鳳離眼中有血光閃過,掐著他的脖子從圈中跳出,正要甩袖弄死這些螻蟻時,突然有劍風從身後襲來。

他冷哼著連眼睛都沒眨的反手順著力道抽出手中神將的劍刺了過去。

在劍刃刺進血肉發出聲音的那一剎那,他也轉頭看清了身後人的容貌。

血從劍刃滴落,兩人都怔了一瞬。

腦中那天自己躺在血泊中,眼前人神色冰冷的對自己說著你本就是魔,我本就是為了殺你的畫麵和此時眼前人月匈前浸透鮮血的畫麵反復在腦中交替。

鳳離直到看見祁讓化作光點漸漸消失的下身後才猛然恢復了清醒,「師尊」

他伸手想挽留,卻發現隻是徒勞。

就在光點消散至上半身時,所有人的動作都停在了原地,兵器和血液在空中靜止構成一副煉獄般的油畫。

而在這一片靜止中,祁讓用最後的力量抬手揉了揉手足無措的鳳離的頭,「不怪你,是我太弱。」

是我太弱,最後也沒能護住你。

在過去千萬個鳳離所不知道的瞬間裡,他所期盼的師尊的親近,其實也未嘗沒有發生過。

隻是淺嘗輒止,不能再進一步。

最後的神力消散,世界重新流動。

一聲哀淒的鳳鳴響徹荒野,所有神魔都心中一顫的望向了這片戰場的中心。

神界為執明免戰三日,魔界不知是何緣由的自此退軍。

「神魔大戰也由此結束。」

醒木拍下,一說書人壓著腔調收尾,也驚醒了台下已入迷的眾位茶客。

茶館二樓的包廂裡,陸瀾不知為何心梗的皺了皺眉,「這話本的名字怎麼能和你一樣,而且鳳離又是誰,簡直荒唐。」

祁讓抓起一把瓜子,閒散的剝著,「那你覺得鳳離這人怎麼樣?」

「有情有義。」

祁讓嗯了一聲,就聽他又道:「可惜愛錯了人。」

剝著瓜子的動作一頓,祁讓轉頭看他,

「是嗎?」

「不過是小時候沒有父母在身邊,所以類似於雛鳥情結的把親情的依賴當□□情了吧,他若沒有愛上他師父,以魔尊的力量,也不會活的那麼慘。」

「啊,那他師尊呢?」

陸瀾站起了身,沒有回答的走到他麵前遞給他一張錦帕,「我們該走了,午飯想吃什麼?」

祁讓擦著手指,也沒計較,

「錦城剛打了勝仗,今天中午不是要給你辦慶功宴麼?」

「不過走個形式罷了,國恥未洗,有什麼好慶的。」

「很快了。」

兩人走下木梯,又沒入人群的看不見蹤影。

白澤在小世界時,一直沒有和祁讓說第一世時「過於慘痛」是指什麼,被封印的那段記憶又是什麼。

祁讓也是後來方知,過於慘痛不過是自己在逃亡時死於日軍手中,陸瀾趕到時剛剛好的看見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幕。

似曾相識的場景刺激了他的記憶,他心中想要時光倒流結果使芥子須彌中的空間險些崩塌,後來「段意」那個世界的時空波動也不過是蝴蝶煽動翅膀引起的其中一環。

三千世界並非虛擬,也自有其中的法則,若不加以修復,隻會崩塌。

祁讓在太元宗碰到鳳離時,順手就將自己送給他的玉佩扌莫了過來。

上麵不似送出時的通透,祥雲紋路之間存著一道險些將其劈成兩半的劍痕。

反正也是自己送給他的,應該不算偷?

小世界中的幾十年也不過天上一瞬,祁讓從中出來,卻見到本該在房中休息的鳳離。

「抱歉,是我叫白澤重置時間時沒有考慮後果。」

「嘖,還算有長進,知道反思。」

兩人在那天之後就去了魔界,倒不是鳳離想回,而是祁讓想在重回神界前多走一走。

但兩人每日結伴同行,又共宿一殿,在別人眼中,就成了魔尊鳳離歷劫歸來,卻迷上了下界的一個凡人。

流言蜚語甚囂塵上,有人傳那凡人與十萬年前戰死在神魔大戰中的執明神君頗為相似,更有甚者,說鳳離當年就是對他師尊愛而不得,這才尋了個替身放在魔宮。

魔宮裡的將領和侍官對此深信不疑。

畢竟他們誰都知道魔尊當年為了復活執明有多瘋狂,最後復活失敗,甚至還直接消失了好多年。

而此時宮裡住著的那位連參與過那場大戰的老將都說真是像極了。

青衍看著賴在他殿內作淒慘狀的白澤,將茶盞放下,「阿讓真的回來了?」

白澤神色懨懨,「不然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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