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籲短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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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斯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那是他在地上撿的。青年倚在空中劇場尚算完好的一處圍欄邊,凝望著下方認真尋覓主人們的蹤跡,然後一一上前補刀的利爪們。

氪星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撿來的煙,朝半空吐出了一個清晰的煙圈。

「其實這沒什麼必要。」

他又狠狠吸了口煙,克裡斯沒有煙癮,這種程度的尼苦丁無法幫氪星人麻醉他們的超級大腦。但據某個攝影師說,他拿煙的樣子好看極了——真希望uy能因此迷上他。

他在癡心妄想。他知道。

「你們隻要看住入口就好了……當然啦,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他的口口勿依舊非常『孩子』。這是種很難形容的氣質,起碼這群並未接受多少教育的利爪尤其無法理解。他們中很多人都陷入了奇妙的混亂。這個魔鬼——救世主——神——外星人——他頑劣而殘忍,任性又冷酷。他絲毫都不掩飾自己以貓頭鷹們的痛苦掙紮為樂。被人苦苦哀求,他卻哈哈大笑。他令他們感到恐懼。羊群要害怕虎豹,這理所當然。

但他又如此仁慈。如此友善。如此……慷慨。

「乾什麼要把這群垃圾抓住殺死?」

克裡斯抬手比劃,向身後倒去。他親密又柔順地靠在凱爾文懷裡,笑嘻嘻的對眼前的人們說道。

「你們都很熟悉這座迷宮,我記得這幫鳥人還給它取了個相當厲害的名字……這地方很大,不是嗎?」

「就算是蝙蝠俠,也沒法在24小時內從這兒逃出來。看看那些鳥人吧,親愛的們,他們會在自己祖輩精心建造的迷宮中餓累而死。

你們不想看他們倒地匍匐的模樣嗎?不想聽聽他們中的佼佼者靠喝尿吃屍體才抵達出口後…卻發現那扇大門也被我封死了時的絕望嘶嚎嗎?」

克裡斯笑了起來。但沒人搭腔,一個捧哏都沒有。就連之前活潑了一點的凱爾文都沒說話。氪星人笑了一會兒就無奈的直起了月要。他長嘆一聲:

「……拜托,起來吧,行行好。」

幾名一看就氣勢非凡的利爪恭順的跪在他的腳邊。哪怕他飛到了已成斷壁殘垣的空中劇場,這幫聰明又敏銳的利爪卻還是跟了上來。

「我不喜歡這樣。」

克裡斯低聲喃喃,語氣多少帶了點厭煩。

「我不想當任何人的新主人。」

-

這是個出奇寧靜的夜晚,哥譚的罪犯們似乎是商量好了一齊打個盹兒,難得的,羅賓沒跟蝙蝠一起出外勤。蝙蝠洞內,一個視頻被反復播放。

提摩西·德雷克蹲在椅子上,幾乎還是個少年的年輕人輕輕皺著眉頭,注視著視頻中的主角。

克裡斯托弗·肯特大笑著望向屏幕。視頻中的他剛剛過完了15歲生日,正和他哥哥一前一後,一跑一抓的穿過一片玉米田。

又是這張笑臉。

又是玉米田。

提姆多少有些鬱悶。他看了眼下方的觀看記錄,這是他第284次打開這個視頻,第283次感嘆這小子笑得真的很傻、很甜。

仿佛沒有任何苦惱。

提姆端起一旁的咖啡,小小的抿了一口。紅色的小鳥近乎哀怨的盯著屏幕上那張傻樂的英俊麵孔,默默的開始了第285次觀察。

然後一個低啞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紅羅賓不僅沒被嚇到,還準確的判斷出聲音的主人沒休息好:

「你都看出什麼了。」

蝙蝠俠,當然是蝙蝠俠。提姆踢了下桌子,以一個抱膝蹲的姿勢轉了過來。羅賓朝蝙蝠俠挑了下眉:

「聽上去你已經有結論了?」

年輕的偵探朝前輩試探道。但他換來的唯有沉默。好吧,這理所當然。

「……那我先說說我發現的疑點好了。不算多,也就三個。」

年輕人舉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點,也是最明顯的一點:克裡斯托弗·肯特身上的部分遺傳特征與肯特夫婦完全不符。他絕不可能是這對夫妻的親生孩子。」

布魯斯同樣望著大屏幕上那張無邪的笑臉。他動也沒動,不置可否。

提姆早已不再期待自己能憑過人的才智獲得蝙蝠俠的嘉獎。因為他老大也從不缺這個。

羅賓默默縮回一根指頭,繼續自己的推論:

「第二,目標沒有任何醫療記錄,盡管肯特夫婦每年都欲蓋彌彰的為他續費醫保,但這小子從未生過病、受過傷。

如果這能用運氣好、身體素質高來解釋,那我還看了他在玉米田裡奔跑的視頻,無數個,無數次——結論很簡單,我要是像他那樣瘋跑,大約會被那些乾燥的葉子割個稀碎。」

隻剩最後一根手指了。提姆默默坐正,羅賓的表情嚴肅了些。

「第三。」

他頓了頓,不知為何猶豫了一下。克裡斯托弗·肯特的笑臉出現在他眼前——好麼,他幾乎被對方那無憂無慮的樣子洗腦成功——但接著,紅小鳥還是嚴肅地直說:

「第三,這個視頻。」提姆扭頭望向屏幕上笑嘻嘻的孩子。「這視頻的拍攝地並不在肯特農場,而是堪薩斯州內的另一處農田。我很確定這地方離目標上的高中很近,而就在拍攝日當天……」

「有報道稱那地方被一群鷹派變種人襲擊了。」

提姆緊皺眉頭,然後緩和氣氛似的聳了聳肩:

「但無論我怎麼搜索,我都找不到後續的報道。新聞?政府通告?神盾檔案?全都沒有……而克裡斯托弗,」

「他在那之後就直接升入了大學。離開家,去了大都會。。」

蝙蝠俠打斷了自己羅賓的發言,他依舊盯著屏幕中男孩那張無邪的笑臉。提姆隱約感覺得到,布魯斯的心情並不好。

每當那些不好的懷疑應驗,蝙蝠俠的心就會隨之落下。提姆也曾以為布魯斯·韋恩當真是個無血無淚的鐵人,但事實並非如此。

「此外。」黑暗騎士終於看夠了那張笑臉。他低下頭,望向自己的羅賓。「還有一個疑點。」

提姆點了下頭,表示自己願聞其詳。

「他的檔案太正常了。正常到毫無破綻。」

「我想你應該也看過神盾為他添加的備注了,提米。」

「那太正常、太清晰、太『漫不經心』了。一個被認為有可能是變種人的青年人,因其零犯罪記錄而被認為危險程度較低,未被招募也未被監視……如果當真如此,那他就不該受到這種程度的重視,這簡直算是一種殊榮。」

那張表格被蝙蝠俠調了出來。一大一小兩名義警一同看向屬於克裡斯托弗·肯特的神盾記錄。最新的一條信息正是:學業原因,前往哥譚。

「寫這東西的人實在太想證明他的『正常』,或者說,合理範圍之內的『超常』了。他們寫的相當詳細嚴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提姆捏著自己的嘴唇,忍不住跟著低語:

「而這正是問題所在。」

「……有人想讓窺探者到此停步。蠢一點兒的就被騙過去了,聰明些的……」

蝙蝠俠眯起眼:

「就會知道這是條自己惹不起的大魚。」

-

他的監察目標失蹤了。

無影無蹤。

男人雙手抱頭,捏著自己微禿油亮的腦殼。他蹲在坐便上,感受著片刻間獨屬凡人的崩潰時光。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他冷靜下來。身體不再發冷,手指不再打顫。男人站了起來,毫無意義的按鍵沖水。他走向洗漱台,看到了一個眼圈發青、麵色蒼白的中年男人。接著他微微一怔,這才發現前些天貼在鏡子上的超人logo還未被自己摘下……

這太可笑了。太,他,媽,的,可,笑,了。

男人顫抖著雙手,想撕下那張可笑的剪報。但他幾次伸手,最終還是頹喪的長嘆一聲,再次捂住了臉。

他壓力很大。

這壓力的來源正與那個大大的『s』有關。這真是最好的諷刺,在他開始監視目標以後,超人從他最厭惡的外星人榮升成了他最放不下的英雄。他變成超人粉了,這好他=媽的諷刺,真他=媽可笑。

——那他為何不笑?他應該可以放縱自己崩潰。畢竟目標已然失蹤。他應該可以說話、可以大笑、可以痛哭了——他不必擔心這些會為他引來『注視』了。

可他已習慣了沉默。

他——探員——他不被準許念出目標的名字。

不被準許念出超人這個單詞。不被準許提及『卡爾·艾爾、洛爾·佐德、堪薩斯、大都會、拉娜·朗、萊克斯·盧瑟』。他不能看太有趣的電視,最好也別大聲說話。他不能出現在目標的200米內,不能打電話、敲鍵盤。總之,他要像麵對一隻發情期的棕熊那樣小心謹慎的對待目標。以防對方一時不快,一爪子掀飛他的顱蓋。

這不公平。

可又有什麼是公平的呢?親愛的。

探員打開電腦。他依舊感覺渾身發冷,依舊無法適應哥譚陰冷的秋天。探員麵無表情的開始修改目標居所附近的監控。幫自己監視著的怪物營造可能有用的不在場證明。

神盾出品,必屬精品。他很努力,很認真,很嚴謹。哪怕洛爾·佐德明天就會照常回家,哪怕那見鬼的外星人隻是前往哪個會所獵艷。他也幫他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就算他是飛回大都會捏碎了萊克斯·盧瑟的腦殼,超人也無法找到人是他殺的證據。

這,就是探員的工作。

……他為此崩潰。他為此絕望。無數個夜晚,探員摩挲著自己的□□,回憶著局長為他放映的那兩段影像資料:

【「親愛的……親愛的露易絲,女士,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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