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甜蜜的家（一）（1 / 2）
他沒法讓孩子變好。這已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但他也沒讓孩子的精神變得更壞。起碼, 他沒看出來傑森的精神有變得更壞。
這令克裡斯鬆了口氣。
他休息前一直忍不住的和瑪利亞抱怨。他感覺自己像是那種一時興起就領養（綁架）了有被拋棄經歷的家養動物的傻逼，其實根本沒做好任何照顧另一個生物的準備，就被迫麵對這一係列搞不定的事情。如果他再狠心一點, 似乎直接把對方丟出去也能解決問題, 但他受到的教育令他無法心安理得的棄養——說到底，貓貓是沒有錯的。錯的隻有他。
瑪利亞是怎麼想的克裡斯並不清楚。他美美的睡了一覺，睡的比傑森更沉。而等他再次睜眼，納撒尼爾站在門外，告訴他『那個孩子想要見他, 就現在』。
克裡斯頭都大了三圈。他很不喜歡和人聊起自己, 尤其是傑森, 這個孩子並不完全是他社交圈外的人。克裡斯認識蝙蝠俠，也受了布魯斯不少照顧。
其實他能感覺到，蝙蝠俠本人都還沒完全想好要拿出什麼樣的態度對他，於是克裡斯也小心的、假裝自己有尊重蝙蝠劃下的底線, 以此希望忙碌的黑暗騎士能別注意自己。
這導致了一個問題：他其實根本就不了解蝙蝠俠, 之前他也不怎麼想了解蝙蝠俠。或許他曾是個粉絲，但現在？
那個人完全在他的狩獵範圍之外——克裡斯尊敬他, 所以當然了, 克裡斯也想看他痛苦……但他不能那麼做！
他不能在時不時就要得罪一下超人的情況下還去招惹蝙蝠俠。他不能讓這兩人當真站在統一戰線, 思考要怎麼『擺平』他。那太可怕了，自大如他, 也拒絕這種發展。
所以, 他其實也並不希望繼續被傑森了解。就算孩子現在抗拒的好像會對蝙蝠俠過敏，克裡斯也還是覺得…他總是要回家的。
回到父親身旁。
——可他再怎麼不樂意，又不能真不去。
他皺著眉，好看的臉上有著一種任性到了極致的委屈。他快步去見自己的小俘虜, 並在看到對方竟然好端端的坐在桌子旁邊，吃著東西的瞬間…感到了詭異感動。
「……！」他的情緒全都寫在臉上。沒人在乎那到底屬於哪張麵具，克裡斯的喜悅相當的有感染力，負責看守的幾名利爪都跟著愉快了起來。「…你不那麼生氣了嗎？」
這話沒頭沒腦。傑森沒有理他，而是認真的吃完了麵包與培根。孩子的表情毫無波瀾，明顯食不知味。但還他在進食，他的確不再像隻滿身傷口、鮮血淋漓的野獸似的總在哀嚎了。他，
他意識到，那沒有必要。
必要的時候，傑森也能非常冷靜。他之所以如此抗拒克裡斯，說到底還是因為這個自大狂一開始就漏了陷，向阿卡姆騎士表明了自己清楚他與蝙蝠俠的關係，並戲謔的拿那個來刺激他。
這是傑森·陶德的絕對禁區。甚至連喪鍾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故事。被扌莫清了底的騎士異常的應激，而在克裡斯越發的血腥殘暴，越發像是那個瘋子後……傑森恐懼與厭惡全都達到了峰值。
但任何數據在到頂後都唯有下降這麼一條路可走。克裡斯畢竟不是小醜，也不是蝙蝠俠。他沒那麼可怖，也沒重要。所以傑森…他暫時算是想開了。
至於他與蝙蝠的愛憎？至於…小醜對他下的詛咒？
阿卡姆騎士還沒想好。
傑森不是真不知道小醜在利用他來報復蝙蝠，他很清楚。但他能不做麼？……之前隻是回憶都令他感覺自己可悲又可笑。他覺得愛著那個男人，渴望對方成為自己的父親，本身就已成了一件蠢事。那是他的原罪，他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實際上，他隻是個隨時都能被取代的跟班，布魯斯甚至不願把時間浪費在尋找他身上。
但如果那不是真的呢？
傑森甚至不願去想——因為去想、去期望，那是在繼續增加他承受不來的沉沒成本。如果他再次大失所望，他覺得自己恐怕會真的陷入瘋狂，變成一個木訥的白癡，或傻笑的瘋子。而傑森不想自己變成那樣。
於是他才把所有的愛憎捏成了一個渾然一體的圓。隻要他恨他，那一切都變得非常簡單。
他隻要傷害他就行了。
……
可是，現在克裡斯，這個超人的兄弟（自稱）卻親切的摟著他，與他談天說地，以一個他根本就理解不了的角度，闡述站在一個瘋子立場上看，他們的故事又是怎樣的簡單。
他告訴他，你可以很愛他，也可以繼續傷害他。這沒什麼，承認自己愛他愛的心碎，承認自己被他拋棄了，這都沒什麼。這不該成為你痛苦的源泉，你沒必要為這點小事糾結一生——看，孩子，拿起刀，狠狠捅他，捅無數次。
捅到他鮮血淋漓的抱住你，用血與眼淚證明他的愛。
這讓傑森感到割裂。他覺得——莫名其妙。
但他腦海中的自保機製卻又輕聲告訴他，這聽上去很不錯，似乎沒什麼不好的。隻要你再瘋一點兒，隻要你再……
停下。
孩子——還是沒太睡好。
這一覺很長。他好像想了很多東西。以致於第二天醒來時，他的身體不累，精神卻異常疲倦。傑森前所未有的配合，吃掉了足夠多的食物。他甚至主動和利爪搭話，要克裡斯托弗過來見他。
他很聰明。他腦中的兩個瘋子交鋒了一夜，誰也沒贏，但他也得到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信息：
如果瘋子的確如克裡斯說的那樣擁有自己的邏輯，那克裡斯之所以能心安理得的傷害超人——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很自戀。
他愛自己勝過愛任何人。
……傑森目前做不到這個。
但他說了出來，表示自己想通了，之前的事可以翻篇了。他甚至主動和克裡斯道謝——對方虛偽的表示受寵若驚。
傑森看不透他，不知道哪部分是演技，哪部分是真的。於是孩子全盤接受，依舊平靜的問對方到底怎麼樣，才能讓他離開。
「我什麼都給不了你。」孩子平靜的說，毫無譏諷的意思。「我也能看出來，你也不指望我能給你提供什麼東西。」
「你不打算利用我來對付蝙蝠俠或小醜。你什麼都不想要，隻是順手幫了幫我，拿手指頭攪亂了我慘綠的腦漿。我得再說一次：謝謝。」
克裡斯心虛的扌莫了下下巴。
「這的確有點兒幫助，或許吧。而你的存在…已令我非常清楚，就算我想徹底毀滅蝙蝠俠，也必須重新布局。除非我能讓你幫我，或是說服超人，不然我基本沒可能成功……」
這句話帶上了壓不住的怒氣。但傑森依舊努力保持平靜。
「你已經覆滅了我的計劃，我覺得你就是放我自由，在近兩年內，我也很難鬧出什麼大動靜了。所以，為什麼不呢？克裡斯。」
為什麼不呢？
克裡斯不自在的笑了。他得承認傑森的提議很有誘惑力，也很有道理。
「……起碼過完聖誕節？」
他小聲試探。並盡量假裝自己沒在看到聖誕樹的瞬間就想到了一個壞主意。很壞，特別壞。
「如果你覺得無聊，我可以叫幾個利爪好手與你對練。那對你們雙方都有好處？」
「你要泡我嗎。」
「絕對不是。我對燈發誓——」
……
…………
克裡斯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揉了下自己的額角，努力維持臉上突然出現的『我是靠譜的成年男性，絕不和小孩上床』虛偽神情。他逼著自己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咦？溫和？
他是不是在模仿某人……？
媽的。
「我不和小孩兒上床，傑森，你才18歲……」
「所以你隻顧忌年齡這一條，是吧。你打算等過了聖誕，我19歲用不了羅密歐法案時再下手？」
「……你需要我跪下求你別再繼續說了嗎？」
克裡斯——懷疑，不，他不需要懷疑——傑森一定是發現他在被大腿絞殺時微微的……克裡斯感到悲傷。他應該去找個神父懺悔，然後再把對方殺了滅口。如果把他兩輩子的年齡相加，他差不多能當傑森父親了——他不是個該死的戀*癖，真的不是！
但要承認自己隻是被傑森痛苦模樣吸引了，這社死的程度和戀*癖也差不了多少吧…？
最終他許下了好處。答應每天都會過來見傑森一麵，回答孩子提出的問題，盡量滿足傑森的要求。哪怕那些問題非常刁鑽，他也應當為他解答。
他們都覺得這是他應得的，克裡斯也算認可。畢竟是他強行留下了傑森，才讓孩子失去自己尋找答案的機會。
但克裡斯嘴上答應的很好，真和孩子交流時卻還是東拉西扯。他沒再聊起自己，哪怕傑森有意試探，他也答的相當主觀，刻意的模糊了不少答案。孩子會為此發怒，但克裡斯一不耐煩，他又立即冷靜了回來。
說到底，傑森還是有點兒怕他。
時間一晃而過，就這麼到了23號。傑森的囚室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堆滿了。這兩周克裡斯借著『送給傑森！』的名義買了很多東西。考慮到利爪們也要學著過節，瑪利亞不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額外給他訂了隻巨大的卡通馴鹿。當那玩意兒被推進老貓頭鷹的藏書閣時，此地唯一的囚犯露出了嫌惡的眼神。
「……」
幼稚的可以。傑森古怪的想著。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克裡斯倒是非常喜歡。他扌莫出了自己的破手機，亂七八糟的和他的小夥伴們合了不少影。最終他還不怕死的上前，一把攬過傑森，以身高優勢把孩子抱得緊緊的，大笑著拍了張照。
傑森有些抗拒，但還是沒推開他。
克裡斯忍住親親孩子側臉的欲＝望，他開始喜歡這隻小貓了，很喜歡。他擺弄著手機：
「我會在聖誕節中午回來。」他給一張張合影上粉嫩的小愛心。「和我保證我回來時不會看到一個被炸塌了一半的哥譚，和鮮血淋漓的你自己。」
「……看來你們手裡還存著一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哇哦，你真可怕，聰明的要死——如果你願意乖一點兒，我就把那東西送你當聖誕節禮物，你看這個交易如何？」
孩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又瞪了那個巨大的馴鹿幾眼，就安靜的走開了，他沒回臥室，在書櫃間找了個明亮的角落繼續讀書。
這感覺相當奇妙——克裡斯開始理解為什麼蝙蝠俠那麼喜歡他的羅賓們了。
他開始有些理解為什麼克拉克願意包容自己了。
但他還是笑嘻嘻的，克裡斯清楚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他有點兒戀舊，而現在，傑森陪伴他的時間已遠遠超過了蝙蝠…這是個壞消息。是的。
他越發的覺得傑森臉上那個『j』字礙眼，但還是忍住了什麼都沒說。那又有點兒過界了，他開始不那麼想惹怒眼前的孩子了，因為那遠沒有安靜的他好玩兒。
他決定要做某事。昨天早晨，瑪利亞裝模作樣的感嘆著：看來韋恩先生要一個人過聖誕節了，管家的女兒接走了管家；而他似乎在聖誕前夕和格雷森發生了一些矛盾；德雷克又有自己的親生父親在。
瑪利亞真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他忍不住問了問對方的手，有些敬畏，但更多的還是興奮。
這可怪不得他，他給過這兩人機會。給過了。
他真的很希望孩子能提些關於蝙蝠俠的問題。他希望傑森能問問『真正的故事』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