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詛咒（1 / 2）
每當他想相信點兒什麼, 或是依賴某個人…最終得來的結果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是永無休止的懊惱與後悔。
後悔？不。他從不後悔。他拒絕後悔。他永遠都不會否定那個苦悶而青澀的過去的自己，永遠都不要成為又一個心生悔意的失敗者。
傑森寧願成為新的加害者, 站在哭喊的人群前…也不要作為誰的俘虜, 誰的囚徒, 無助的躲在監牢邊。
他拒絕站在原地哭泣, 拒絕出聲祈求某人別丟下他、忘記他。
這就是傑森·陶德。
仿佛有月亮被冰封在他冷藍色的眼眸之下。傑森麵無表情, 他的心髒不再劇烈而痛苦的大跳。他呼吸平穩, 語氣淡漠而冷靜。
多不可思議, 上一秒他還心碎的要死, 感覺自己又一次被全世界給背叛了。有憎恨與痛苦正在熊熊燃燒…而現在，他突然冷靜了下來, 好似自己才是局麵的真正掌控者。
『阿卡姆騎士』，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他美麗的可怕，仿佛一頭皮毛粘血的野獸……你清楚他的虛弱, 但也知道他異常危險。
克裡斯為這幕奇景饜足不已。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像是希望自己別失態的尖叫出聲。騎士可不需要拉拉隊, 騎士他-
克裡斯沒舍得移開目光, 但他側了側頭。意識到他需求的厄洛斯主動上前, 一把扯下了格雷森的利爪麵罩。這可真是殘忍, 這可真是粗暴——
夜翼驚呆了。
迪克本該努力保持冷靜, 在他的視角來看，自己毫無疑問已落入了絕境。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糟糕？還有什麼能更危險？成為一個瘋子，一個虐待狂的俘虜, 這甚至比被貓頭鷹抓住還更可怕。
但對這些義警，或者說，對這群『英雄』來說, 事態的發展永遠都能更糟糕。
是的。夜翼驚呆了。他臉上還帶著那可笑的、克裡斯看不出能有什麼作用的多米諾麵具。這情趣眼罩似的東西甚至擋不住他錯愕難當的神情，也遮不住他俊美非凡，愕然且驚恐的神色。
一代羅賓看著眼前冷冰冰的孩子，他驚的呆了。比起兄弟手足失而復得帶來的喜悅與迷茫——愕然與不解、驚惶與不敢置信，才是夜翼此時情緒的主流。
但你也沒什麼好怪他的。就如我們知道的那樣——其實傑森與迪克，他們在還是『一代與二代羅賓』時，可並沒給對方留下多少的好印象。
這說來話長，兩個人都很年輕，某種意義上也都異常的青澀。二十出頭的夜翼處理不好老爸突然生二胎的問題，他們間又隱約存在著少許競爭關係…他們都想自己才是最好的「神奇小子」，都想當最好的羅賓。
克裡斯可不會責怪迪克此時的失態。但這不妨礙他覺得這很好笑，好笑的要命。
傑森——傑森之於迪克，是一個被撓破了的舊傷疤，那地方結了痂，平時不太起眼，隻會隱隱的發癢……他並不了解這個孩子，某種意義上講，他們甚至算不上認識彼此。
哪怕午夜夢回，迪克痛苦的想起了那個屬於青少年的快樂身影，他也隻能勾畫出一個和自己相差不多的模糊輪廓。
他為自己對傑森的漠視感到後悔，他不斷描繪那個已死孩子的形象，將他變成了個不該存在於世的天使，一個先知，一個聖人。在心中的某個角落，他曾跪下向那走失離去的孩子懺悔。
而那並不真正存在的完美幻影——他愛他，所以他原諒了他。
但眼前這個□□凡胎，這個還沒完全長大的孩子？
「jay……」
他虛弱的吐出那個名字。肉/體的傷痛本不足以令他如此氣弱。迪克之所以如此脆弱，純粹隻因眼前的這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太混亂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喜是憂。他的靈魂感到了震顫，那是喜悅，是狂喜，是失而復得；
但他的大腦卻異常冷靜，因為迪克的記憶正平靜而平穩的告訴他：老兄，你甚至和他不熟，你真會為了他的死而復生感到快樂嗎？
他是個難搞的孩子。
一直都是。
傑森一拳打向了迪克那張俊臉。阿卡姆騎士早已習慣麵無表情的施暴。這一下直接打的迪克兩眼發花，差點直接奪走了他的意識，令他陷入昏迷。
「……」騙子。
孩子麵無表情的捏起名義上兄長的下巴，兩對遠比寶石更美的眼睛彼此對視……怒火，那是怒火與憎惡。迪克終於自茫然中驚醒。他是個很好的英雄，已然獨立很久的義警。所以他終於清醒了過來，意識到：
眼前這人的確是傑森·陶德。
但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消失了的小鳥了。
於是剎那之間，夜翼臉上那柔軟的、錯愕而茫然的神色就被一掃而空。當人們提起那個布魯德海文的藍鳥時，似乎總會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光；一個俊俏的微笑。
很少能有普通人意識得到，夜翼正是蝙蝠俠的門徒，當他沉下臉，狠下心，做出屬於自己的決定時——他同樣執拗的可怕。
「傑森。」
他不再柔和的吐字，像是希望安撫一個無助的孩子。夜翼念出那個屬於兄弟的名字，刀刮砧板似的暗含威脅。其結果不言而喻——被他如此稱呼的孩子直接失控了。
如果他不是理查德·格雷森，不是夜翼，不是那個孩子總是躍不過去，總會被拿來對比的一代羅賓，傑森肯定能夠繼續保持冷靜。在不少危險分子麵前，傑森都能保持冷靜，都能做出『對』的選擇。
但迪克不行。
當然了，如果現在被壓在這兒的是提姆……那就更糟糕啦！
「別他媽這麼叫我！——別他媽——」
那種情緒又回來了，那扭曲的、軟弱的、可悲的情緒。他好像又要被擊垮了。而他回擊的方式也相當直接。
傑森扯著迪克的頭發，又給了對方兩拳。這兩下毫無章法，完美的表現著他的精神上的動搖與頭腦中的混亂。他怒吼著，卻在某個破音的瞬間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哽咽……毫無疑問，他失控了。
而這可不是克裡斯準備看到的東西。他笑了起來，不顧傑森的反抗掙紮，撇撇頭示意利爪分開這二人。他清了清嗓子：
&我們換個地方，好嗎？&他不知向誰請示著，無視了傑森混亂的咒罵。&我和你保證，我和你保證，孩子——我是向著你的。我-&
&你背叛了我！…你明知道他是誰——&
克裡斯點了點頭。他嘆了一聲，上前一步。
&離他遠點兒。&夜翼如是威脅著。他俊俏的麵頰掛上了不少狼狽的青紫，牙齒撞破了柔軟的口腔，令他低沉的警告帶上了幾分狼狽。&離他——&
他沒能說完。灰色之子的祖父猛的出手，重擊了他的後腦奪走了他的清明。
克裡斯再次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他本想笑，本想給眼前這位失敗的好哥哥鼓一鼓掌。
現在他錯失良機，隻得扭頭麵對那崩潰中的孩子：
&別這樣，別這麼…別這麼難受，小男孩兒。&
他走上前去，想伸手抹掉傑森眼眶中要掉不掉的眼淚。
孩子的反應是扭頭一咬——哢噠一聲脆響，克裡斯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這回是真保住了手…這屋子裡滿是氪石，傑森這下如果咬中，起碼也能撕開他的血肉。
&……&
克裡斯有點無語。他抿了抿嘴，卻並沒因此生氣。他看著暴怒中的傑森，感到一陣奇妙極了的無奈。
&放他下來，哎，放開他。&
他對那兩個高壯的可憐蛋說著，主動上前摟住了孩子的肩。傑森想甩開他，傑森甚至想打他——但克裡斯難得的強硬。他死死摟著對方，親密又溫柔的和孩子竊竊私語：
&你想殺死他嗎？&
他低聲問著，假裝自己並未察覺孩子驟然失速的心跳。克裡斯壓低聲音，仿佛有不祥的嘶聲自他喉間吐出。
他柔和地問著，語氣仿佛在討論明天的天氣。
&你準備好了嗎？聽著，小傑，我是向著你的，記得嗎？我向你承諾過，我甚至還欠你一個聖誕禮物，你記得嗎？&
&放寬心，孩子，你是最重要的——但我的本性就是如此啊？我一直都這麼惡劣，你明明很清楚的。&
&所以你看——你完全可以和我直說，傑森，搭檔，小傑：所以，你要殺了他嗎？&
孩子沒有回話。
克裡斯懷疑傑森都沒在呼吸。
&想想看，這似乎還真是個很好的主意。蝙蝠俠很喜歡他，對吧？&
孩子&嗯&了一聲嗎？克裡斯不確定。還是說，這隻是傑森的呼吸加重了幾分？
&你看——如果我們弄死了你爸爸的寵兒，那他一定會因此傷心欲絕，永遠的記住你。這個邏輯沒有問題，對不對？&
傑森甚至沒對你爸爸做出回應。這讓克裡斯產生了一絲奇妙的不滿，於是他繼續說了下去，那語氣好像在描繪一張美麗絕倫的圖畫，一個字麵意義上的未來藍圖：
畫麵的正中躺著一具漂亮的藍色屍體。一隻羅賓殺了另一隻，蔚藍色的血液濺滿了整張畫布。
克裡斯想看這個。
嗎？
&……但這對我來也有點太過頭了，也有些太可惜了。他是個很漂亮，很獨特的家夥。就算當著你的麵我也得說…讓他這麼死在這裡，太可惜啦！&
克裡斯預計自己能得到一句怒吼，但沒有。這讓他挑高了眉。孩子依舊毫無動靜，甚至都沒磨磨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