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兄弟(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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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翼被吊了起來, 被迫伸展他修長優美的上肢,麵無遮攔,緊皺眉頭, 不情願地朝著他的敵人展示自己脆弱的月匈膛。

克裡斯沒讓巴基一起跟來。這一天的刺激已足夠多了, 他不準備也不想直接把孩子嚇傻。如果可以, 他還是希望這個明顯不對勁的孩子能主動告訴他那個法師究竟是怎麼回事。去找x教授更像是個玩笑, 這種事…這等機密, 他實在不想與任何聰明人分享。

他一向都很狡猾。

克裡斯望著被吊起來的藍色小鳥, 他的呼吸十分緩慢, 眼睛一眨不眨。說實話, 他真不想錯過眼前的每一幀一秒。此前他都未曾想過自己還有這種興趣——現在看來,隻要他有幸見到更多東西, 總還能找出全新的樂子。

這很不錯,很不賴。克裡斯想著,他忍不住笑了:

「你有什麼想問嗎?」麵具都沒戴一張的小肯特主動和自己的俘虜搭話。「或者, 你有什麼遺言, 什麼最後的話……讓我告訴蝙蝠俠嗎?」

夜翼沒有說話。他艱難的呼吸著…克裡斯懷疑對方是在假裝。他比這世上絕大部分人都更清楚蝙蝠一家的可怖之處。他們可不是那種——你能用『這隻是群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來安慰自己的披風傻瓜。恰恰相反, 他們全是戰術專家, 仿佛生來就被植入過某種程序, 而那程序的名字就叫『絕地反殺』。

所以——他完全不準備靠近對方。哪怕夜翼被利爪們刺了不下十刀——淺傷口、都止血了——哪怕夜翼斷了許多骨頭……哪怕他有意加重自己的呼吸, 以那雙美麗的、絕不屈服的藍眼睛狠狠地望著他。

……嘶。

克裡斯咽了咽口水。他、他絕不會靠近他。絕不, 絕…

「……為什麼選中他。」

迪克開口了,他的聲音相當沙啞,卻平穩異常。

「你肯定有更好的獵物。為什麼是他, 你到底想從他哪兒得到什麼。」

這可這讓人感動。克裡斯心想。夜翼的聲音帶著某種可怕的堅持,他的語氣簡直是在命令克裡斯答話…這可真是要命。迪克沒一句話與自己的處境有關,他的每一句話都在關心傑森。

但句句都很不中聽。哎呀, 這就是義警,這就是英雄。笑死我了,你連甜言蜜語都不會說嗎?

他也當真笑了起來。低笑。有道殘忍的紅光一閃而逝…克裡斯向前走了一步,要不是傑森來的及時,他肯定會湊得更近——鬼知道他湊得足夠近後會對迪克做些什麼。

盡管孩子已經來了,他也還是堅持把那句話說了出來:

「我可沒想從他那兒獲得什麼。恰恰相反,我隻是想給予他一些過去不曾有的支持。」

「哎呀,我可不會說有人能比他更好——他就是最好的那個,你不這麼覺得嗎?如果你不這麼想……」

克裡斯笑了起來。他扭頭望向那恢復了麵無表情的孩子。眼見對方時隔兩年,重新來到了這間可怖陰森的密室,折磨他的肉身與靈魂,將他撕碎打散的人間煉獄……克裡斯欣賞著這幕美景:

「那出了問題的,該是你才對。」

-

『家』

如果克裡斯不在,如果利爪們沒有打開阿卡姆的部分牢房,放出犯人創造慌亂,如果小醜已然離世,如果阿卡姆瘋人院已遭荒廢……那傑森會這麼形容這個地方:家。

這是傑森·陶德死去的地方;這是阿卡姆騎士得以誕生的地方。他曾如夜翼一樣被高高吊起,曾被捆縛在那張椅子上…他曾被遭受過阿卡姆罪犯們的群毆,曾被迫咽下已然腐敗的食糧。

曾有烙鐵在他臉上留下了那個瘋子的名諱,他就像一條被拴住的瘋狗——他就像一個沒人要的幽靈——他死了。

「……」

一股子焦味兒。傑森聞著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味道。他冷藍色的目光沒有聚焦的落在房間的一角……那裡放著一個炭盆。克裡斯想的非常周到,很明顯,他期待這天已很久很久了。

……

他沒說話。他覺得自己很有幾分好笑。如果他靠克裡斯靠的更近一點兒,是不是就能墜下去了?如果他喜歡上這可怖的瘋子,是不是還會覺得他的一切都很體貼?

傑森感到混亂。一來到這間屋子,他對時間的感知能力就變弱了。他腦袋裡滿是發黴長斑的漿糊,他想動起來,想沖上去給格雷森一拳,想問問對方——怎麼樣,他和那個替代品、冒牌貨——他和紅羅賓相處的怎麼樣?!

但他沒有。他的腳突然就不動了,他感覺自己好像一個木訥的傻子。他想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傑森甚至開始怨恨起了克裡斯——他怎麼還不開口催他?!

因為時間…其實就隻過了數幾十秒而已。克裡斯的確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但這點兒時間,這種程度的動搖,還不足以令看客出聲抱怨他的表演沒值回票價。

可悲的是,打破沉默的竟是那個本該無助痛苦的俘虜。

「……jay……」

迪克低柔的吐出那個名字,做好了心理準備。而孩子的拳頭也如他想象的那樣落到了他身上——這是很重的一下,傑森的反應非常奇怪,他好像被嚇了一跳,好像被驚醒了。

夜翼小小的咳嗽了一下。以此壓住那聲呻/吟。傑森的臉色十分奇怪,他看上去…看上去蒼白又悲傷。

迪克等了兩秒,傑森張開了嘴,卻什麼都沒能說出口。於是迪克繼續說了下去。

「…你還好嗎?男孩兒,你看上去很不對勁——」

兄長無意識的向前探身,像是想靠對方靠的再近一點兒。傑森被嚇了一跳,臉上的混沌徹底退去了。一股可怖的怒火湧了上來。孩子咬緊牙關。

「關心關心你自己吧,格雷森。」他笑了兩聲,那笑聲簡直可怖。「真不得了——聖人先生,直到現在你還要假裝,直到現在,你還是不肯卸下麵具——」

「別一副我們很熟的模樣,別搞得好像你認識我似的!」

他有點兒失控,情不自禁的就以單手捏住了夜翼的脖子。兩雙藍眼睛彼此對視,傑森被迪克眼中一閃而逝的受傷給刺了一下。而在他微鬆五指的瞬間,迪克皺緊了眉毛:

「…你到底怎麼了?不…不。我看得出來,jay-」

「別這麼叫我!別這麼叫我——你——別假裝自己是個好哥哥,別假裝自己在乎過!」

「你不對勁,傑森,你不對勁,我看得出來…有什麼壞事發生了,有什麼可怕的事——讓你痛苦不堪。」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夜翼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傷痛…不忍…愧疚。有奇妙的東西,柔軟的東西填滿了他的眼睛。傑森頭痛的想要跳腳,傑森想要嘶吼,但當他看到那雙眼睛,他卻不得不繼續退後——他…他無法直視那個。

「我看得出來,我-」迪克搖了搖頭。「我…我想得到。有人對你做了很糟糕的事,有人讓你變成現在的模樣……jay,別這樣,你知道這不是你。」

一盆冷水。

「你知道自己不想這樣。你不是個這樣的人,不是這樣的孩子……都會過去的,傑森,我之前就和你說過,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會過去的。」

冷徹心扉。

「我們都很想你,布魯斯-」我、芭芭拉、阿爾弗雷德,所有人。

「閉嘴!」

傑森掐住了迪克的脖子。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傑森希望那是血,是腦漿,是腸子,什麼都行,隻要別是眼淚。

是眼淚。

「閉嘴——閉嘴——夜翼、羅賓鳥,神奇小子,哈哈。」好委屈、好絕望、好無助的聲音。「你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是不是?你以為這就是我想要的?」

「你以為我還是曾經的那個蠢小孩兒,隻要你、你們招一招手,我就會回到『家·人』身旁?」

「笑死人了,笑死人了,格雷森。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

夜翼的臉被憋得通紅。傑森差一點,一點點兒……就直接捏碎了他的喉骨,結束了他的生命。

阿卡姆騎士退開了。他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張狂的冷笑,他提起嘴角,將臉上那大大的『j』變得異常顯眼刺目。

「別假裝你很關心我了,別逗了,格雷森。你甚至都不認識我。」

迪克咳了起來。血味兒——更多的血味兒,沖了上來。他差點兒就失去了意識,差點兒就-

差點就死了。

但即使這樣,夜翼也還是不肯放棄。一代羅賓抬起腦袋,他瞪視著眼前的孩子,那眼神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悲哀。這差點兒就激怒了傑森,直到孩子隱約意識到——迪克感到悲哀的對象,正是他自己。

夜翼又咳了一聲。他捏緊了拳頭…這氣氛很奇妙,他的肢體語言正訴說著:他很悲傷。

克裡斯覺得他要贏了。克裡斯為這發展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哈哈——好在這兩人都是被布魯斯·韋恩養的的。他家的傳統一貫如此,一貫如此的愚蠢而扭曲。

夜翼感到後悔。他後悔自己曾因一些可笑的,愚蠢的理由漠視眼前的男孩兒;他後悔自己未曾真心把對方當作兄弟…替代品。是啊,他何嘗沒有把對方當作自己替代品而暗含埋怨的時間段呢?

而現在他必須為過去自己那愚蠢的行為買單負責,哪怕曾經的他也沒有惡意,哪怕曾經的他隻是不夠成熟。

但錯就是錯了。不是所有錯誤都能得到補償。在成年人的世界裡,不是所有誤會都能被解開。

他要是願意說兩句軟話就好了。

克裡斯幸災樂禍的想著。

他要是——願意安慰傑森兩句,說上一句『我錯了,弟弟』,就好了。

克裡斯簡直想為他們鼓掌。

「……你是對的。」夜翼小聲說著。「你是對的,孩子。我根本就不了解你。」

又是一盆涼水。

啊,好在緊接著他還知道解釋。

「我…我們之間的確未能建立任何親密感情。」

迪克一陣眼花,他恍惚間又見到了那個在他夢中、在他危機時出現過的孩子身影。那曾被他視為救贖,引領著他走出迷霧的先知,那個小小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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