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1 / 2)
晉江文學城獨發
不見仙蹤/原著
現在頂多也才淩晨,正是寂靜無聲的深夜。
單人病房裡響起挑釁一般的言語,此時又詭異地陷入安靜,兩廂對比使病房裡的氣氛極其怪異。
陸執不知道在想什麼,濃墨般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盯著景離秋,後者已經好整以暇地直起了身體,滿不在乎地任人含有敵意的打量。
好半晌陸執才強製自己移開視線,看著此時似乎有點發懵的池矜獻,輕喊:「小池。」
腺體就是人類最重要的外在器官,傷了它跟傷及了五髒六腑沒什麼區別,甚至性質還要更嚴重一些。
畢竟沒有了腺體,一個人本身就再也無法產生信息素使自己維持平衡,會直接導致從內裡開始紊亂,直至死亡。
那個過程是極其痛苦的。
陸執表現的再怎麼無謂,他腺體受到了輕傷的二級傷害都是真的。
因此開口說話的聲音誠實地暴露了他此時的狀態,沙啞,虛弱,且小心翼翼。
「小池。」
池矜獻終於從景離秋的野性中回過神來,雖然他不理解,但他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啊你醒了。」他從凳子上站起來,卻沒上前,道,「我幫你叫醫生吧。」
「來過了。」陸執喑啞著嗓音製止他。
池矜獻剛打算邁腳出去的步子頓住,心道自己睡那麼沉嗎,醫生來過了都不知道。
「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陸執道:「不好。」
一句話將池矜獻堵得啞口無言,剛微張打算重新說些什麼的嘴巴都閉上了。
他還以為能聽到陸執說已經沒事了的言論,那樣他就可以回學校了。
可現在這樣一弄他根本走不了,反而左右為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放心,他死不了的。」這時,景離秋雙手搭在了池矜獻的肩膀上,微使力將他往外推,說道,「今晚我替你守夜,你回去睡覺吧。」
池矜獻還沒怎麼反應,就被景離秋推著到了門口,直到下一刻病房裡傳來了「撲通!」,他們兩個的動作才霎那間頓住,一齊回頭往後看。
「別走!」陸執直接掀開薄被下了床,不管不顧地要朝這邊走,可後頸受到的傷害此時都如數反饋了回來,他雙腳剛離地就站不穩,全身泛疼地直直跪了下去,情急之下隻好猛地單手扶住了床沿。
而他此時還輸著液,嵌進血管的針頭因為這場人為的意外一下子抽離了出去,鮮血頓時形成珠線從手背流到了指尖。
「你乾什麼啊?!」池矜獻見狀連一秒都沒猶豫,便下意識矮身從景離秋胳膊下過去,兩大步跑過去扶他,眉頭緊蹙,「針都掉了!」
陸執才不管什麼針不針,他隻在人過來的那一刻便牢牢地反手抓住了池矜獻的手腕,單腿跪在地上仰臉看人,道:「小池,你別走。」
「景哥,你幫忙喊一下醫生吧。」池矜獻回頭,語氣裡不自覺地含了抹祈求。
景離秋「嘖」了聲,點頭說道:「遵命,大寶貝。」
說完他就轉身出去了,沒聽見池矜獻下意識「嘶」了口氣。
他道:「陸執,你別抓我那麼用力。」
話落,陸執還反手握著人手腕的力度轉瞬間鬆了大半,不過手還是沒鬆。
他的狀態很不對勁,等人站起來坐在了床沿,池矜獻微微抿唇,緩了片刻還是伸手探了下陸執的額頭。
好燙,發燒了。
怪不得神誌不清。
池矜獻用了些力氣扒開他的桎梏,說:「你已經醒了,應該就沒事了,我要回學校的。」
陸執的手被掰開了,他不敢再去碰人,隻敢退而求其次地輕捏住了池矜獻的衣服,怎麼都不讓人離開。
「我有事,」他搖頭,低聲說,「我很疼。」
「你……」池矜獻皺眉,心裡卻忍不住跟著難受起來,他暗罵自己不爭氣,悶聲道,「跟我沒關係。是你先嚇唬我的,我沒有招惹你。」
「……嗯。」陸執垂眸,捏人衣服的力度似乎又緊了緊,手背的青筋都微凸出了些,他音色更低了,帶著令人無法忽視地真摯,「我錯了,對不起。」
說完靜默了一會兒,陸執抬頭看池矜獻,問:「我有沒有傷到你?」
不提傷還好,提起這個池矜獻就隻剩下氣憤和委屈了。
「不想傷我你突然拽走我乾什麼,把自己弄進醫院,我還要在這裡陪你。」他語速略快,語氣自然也就凶巴巴的,凶完了後那股委屈重新壓製其他情緒,池矜獻後退一步,嘟囔一樣的小聲控訴,「莫名其妙。」
「對不起。」
「行了,別道歉了。」景離秋帶著醫生進來,道,「有病看病,沒病別黏人。」
醫生走進來,先二話不說給人重新紮上針,弄完了才抬眸些許責怪道:「你醒了不喊醫生過來看看你的情況?」
輸液的針如果沒了藥,會有一個自動提示的聲音,會傳到換藥室。但病人醒之後查看情況需要家屬或者病人自己喊醫生。
以確保不會再有意外。
池矜獻站在床尾的位置,聞言疑惑問道:「你不是說醫生來過了嗎?」
陸執垂下眼睫,不吭聲。
「嘖,」景離秋在池矜獻稍後麵站著,他似是累了,輕輕打了個哈欠,而後將下巴放在了池矜獻肩膀上,看著陸執說,「撒謊精。」
陸執抬眸眼神發狠,臉色黑如鍋底。
視線要是能化為實質,估計景離秋已經死了千百次了。
這一出一出的事兒真的特別煩,而且平常池矜獻十點多就睡覺了,現在還在這熬著,他心氣不順地晃了下肩膀,將景離秋的下巴晃下去,還不認同地小聲喊道:「景哥。」
「好,我乖,我不說話。」
景離秋閉嘴了,接下來一直表演但笑不語,更氣人。
「醫生,他發燒了。」池矜獻說。
「他受損的是腺體,發燒很正常,」醫生簡單檢查完他的體征,說,「他情況雖然沒有造成什麼大問題,但還是需要住院觀察幾天——你們都是對麵學校的學生吧,離得近倒是也方便。」
池矜獻道:「我是。」應完他看了眼陸執,不知道他從哪兒過來的,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兒。
可陸執應了聲:「嗯。」
池矜獻微愣,不太明白他這個「嗯」是何意。
這時,景離秋湊近他耳邊小聲科普:「我染頭發的時候太無聊,順手了解了一些事情。陸少將因戰績功勛太多,順利提前畢業啦,第二誌願——當初的第一誌願就是你所在的學校喔。」
池矜獻猛地回頭去看他,似是根本不理解這些話的意思是什麼。
什麼叫第一誌願報的是他所在的學校?
他們兩個……陸執說討厭他並且都再也不要和他見麵了。
「行了,這幾天就好好養病吧。」醫生對幾人道,「有事兒喊醫生。」
興許是太晚了,池矜獻腦子有那麼些許麻木僵硬,醫生說完都走出了病房他都還在懵然。
「大寶貝,回神了。」景離秋抬手碰了碰池矜獻頭發,挑眉看他。
後者眼神清明,復雜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什麼也沒說,抬腳便走。
「小池……」
「坐回去!」池矜獻語氣嚴肅立馬截斷他話音,側首看著已經掀了被子還想下床的人。
陸執一條腿都已經曲起要下來了,聞言不經思考又重新收了回去,還蓋好了被子。
他說:「……你別走。」
池矜獻不聽,收回視線,可他剛抬起腳就聽身後又焦急地詢問出聲:「那你明天還來嗎?」
陸執似是知道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隻好主動將擴出去的那點領地往回收,隻留下了自己的小心、祈求。
醫生已經說了他需要住好幾天院,陸上將不在這兒,總不能讓他餓死在醫院裡。
而且,他都找上來了,無論什麼事情都得問問清楚吧。
池矜獻悶悶地「嗯」了一聲算是應答,而後看向正在一旁看好戲的景離秋,道:「你不是說你守夜麼,守吧。」
「明天早上我會過來跟你換班。」
景離秋:「……?」
直到池矜獻略顯單薄的身影出現在窗外,已經出了醫院,景離秋才慢半拍地嘆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腳,唉。」
「守夜就守夜。」景離秋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回身走到另一張單人床邊躺了上去,利落地蓋好被子,看著對麵說,「陸少將早點兒睡,晚安哈。」
陸執還在輸液,不想睡。他側首盯著景離秋已經安然閉上的眼睛,嗓音冷沉地開了口:「我不用人看著,你滾吧。」
景離秋不動,道:「你說了不算,我隻聽大寶貝的。」
陸執的眉目沉得更厲害,他抿唇,問道:「你為什麼這樣喊他?惡不惡心?」
聞言,景離秋沒睜眼,眉梢倒是輕微地動了動。
他道:「這個你得問我大寶貝啊。」
「你們什麼關係?」陸執眉頭緊蹙,看起來更睡不著了。
景離秋依舊沒睜眼:「問我大寶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