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青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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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辦好住店,在三樓要了兩間清淨舒適的客房。白芙帶著雪雁和孫婆住一間,馬夫與兩名家丁住隔壁。

白芙的那間是裡外的套房,裡間她睡,一闔上門,她就癱倒在了軟榻上。

最不會吃苦就是白芙。

她母親生她時已經有些年歲,四十出頭,許是因了這緣故,生下的她也身子骨弱。郭氏疼愛,從小什麼都給她照顧得仔仔細細,便是白芙睡著的床巾、軟枕,也都要極精細的麵料,更怕她疼、怕她傷。以至於她後來遇到粗糲些的床榻,都膈得難能安生。

是以,從曲州出發上路前,徐羅氏連遮的蓋的錦毯都給她備了好幾塊,為著是住在客棧裡有得鋪蓋。

平陽伯府的哥哥、姊姊們,個子都生得高挑,就她,削柔的小平肩,瓜子臉兒,嬌盈的身量。還愛哭,哭起來掉起淚珠子半天收不住。

郭氏惱她矯情-事兒多,私下嗔怪,說宮裡的公主都不比她麻煩。可說歸說,仍舊是萬事隻怕欠周全的。

頂頂好就是養到了歲數,然後擇個富貴安穩的夫婿。一個大包袱也就甩給夫家了,不指望怎生提攜母家。

白芙平素安逸閒舒慣了,也就是那年南下的家仆跟她說起曲州的好玩,大象、猴子啊,水果豐盛什麼的,誘得她吵鬧要出來。

結果到了曲州,猴子沒見著,待沒多久老爺就回京了。回京後沒見小六跟回來,把郭氏氣得大罵。一個發熱出疹,拖到如今戰事起來,也就隻敢這般低調地接回京都。

這個郡叫作陳郡,離著昌州較近,再啟程可就要換乘船了,須得好好歇上一日。雪雁鋪上一層柔滑的錦毯,白芙籲口氣,便抱著枕頭不動彈了。

躺到晚膳時分,叫了飯食上來。孫婆又取藥包,下樓借後院的灶房去燉,為著小姐一路避開頭疼腦熱。等到夜宵時間,小廝送來兩盤水果,白芙沒胃口,雪雁和婆子吃了些便睡下。

豈料後半夜,二人便腹痛難耐,一晚上不斷跑進跑出。白芙原還打算天明出去走走,看來也隻好待在客棧裡休養了。好在她頂頂不怕的就是臥床,蜷著抱個小話本看便行。

清早辰時過半,孫婆和馬夫出去尋藥館子,雪雁下樓點早食。

白芙臥在榻上,隻覺過去了好久,正待要去問隔壁的家丁,聽見敲門聲。平素她是連門都懶得自己打開的,此時便將門開了道:「是何人?」

門外站著個婦人,四十上下,斜眼厚唇,笑道:「這位可是白小姐?我是打雜的傭人。方才樓下那位姑娘腹痛,囑我上樓遞個話,說勞煩小姐下樓用早食,她暫時上不來。」

白芙微微蹙著柳葉眉,盯著婦人看:「嬸子既都上來了,何不順道給我端上來,卻讓我下去吃。」

她的聲兒自帶嬌矜的慢調,昨日在街對麵看,但見雪膚發光、皓齒紅唇,此刻近著看,更是處處點點皆曼妙,連打開門來都一股好聞的芬芳。

婦人心下越發激動,忙解釋道:「那位姑娘不放心我,說小姐您入口的必要親自端,我便不好帶上來,您見諒。」

白芙聽她條條是道,並沒多想,隻她實在不願動彈,便欲掩門:「如此便讓我隔壁的家丁去取吧。」

呃……婦人頓然被噎住,夜裡的果盤是她差人假扮小廝送的,怎想這姑娘一口未食,自進了房間後,更是連房門都未踏出一步。放著眼前的獵物,怎可讓她跑掉,怕是還得再想個法子。

這當口,忽然樓下傳來吱吱喳喳的叫聲,原是昨日街坊賣藝的猴子和八哥進店來了。見著人那猴子便打揖,八哥在旁連聲叫:「大爺早安,發財,發財!」實在逗趣得緊。

白芙的眼睛瞬時亮起。她莫名喜歡看猴子,可先前叫父親買,父親決意不允。

那婦人捕捉,便知道有戲了,在旁慫恿道:「這八哥見著姑娘和老爺,說的吉利話也不同,猴子見了姑娘還會跳舞呢,要不怎麼說還是在下樓吃來得更有趣!」

左右雪雁正在樓下,孫婆也即將回來,白芙因此被說動,這便闔上門下去。

「唔——」怎知才走到二樓梯口,卻忽然伸來一隻長臂捂住口鼻,她踢騰了兩下便沒了知覺。

……

紫溢閣,昌州最大的青]樓,客人從午後開張營業到深夜,都是絡繹不絕從無間斷的。

大早上老]鴇梅姑就在樓裡上下忙碌,指點灑掃啊、擦拭啊,擺花插瓶,碎碎念念。

二樓一個僻雅的屋裡,隔著鏤花的木門,不時傳來旖旎的碰撞動響。做事的婢女們也不敢湊近去打擾,聽著那聲兒便知道是在做甚麼。

忽然那動響與旖旎聲漸急漸促,女人的細喉眼看要唱起來了似的,嗯嗯唧唧。正自臊人時,呱當,陶瓷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撲通一聲悶響,打斷了劇烈的沖擊。

又暈了。

這個賠錢的嬌軀弱骨!

梅姑實在無語,蹙著眉往樓上嚷:「怎的了?」

雅屋門被拉開,探出個局促的丫鬟臉:「青嫵姑娘又厥過去了……還打、打碎了一個紫遙姐姐的本金琺琅彩描花瓶。」

嘖。聽得梅姑就氣不打一處來。

紫溢閣的姑娘,按著紫、青、藍、綠往下排名,紫一輩的姑娘位份最高,青為第二。那紫瑤乃一等一的身家,是連梅姑都得低頭陪笑臉的。

梅姑近一批買來的姑娘,別的隻要一二十兩銀子,就這青嫵一個,用去了一百兩。那姓單的斜眼婆子,拿著水豆腐、奶酪和青嫵比,竟是沒比得過姑娘白嫩的肌膚。再看月匈前的軟彈,瞧瞧唇齒和臀形,九百年難得一遇。梅姑一動心,想著許久沒出絕品了,這便買了來,一下子安在了青一輩。

進樓一個多月,梅姑悉心栽培著,除了跟隨新進的姑娘們,一道拿了器物練習,熟悉手感。又叫了紫一輩的姑娘,親自與男仆當床示範,隻差梅姑沒上場解說了。

可好,這青嫵,不是錦綢的臥榻睡不安穩,器具拿久了手軟發紅,叫學口]技就嘔吐。既然學不上手藝,那坐著看怎麼享受總可以吧,便坐著看她都暈!

動不動就暈厥,激動也暈,累也暈,氣也暈,哭罵也暈。她暈還不是裝的,是掐人中都沒反應那種。梅姑怕她死了一百兩銀子白花,隻好次次給她請大夫瞧。

要知道,一般的大夫不愛進紅粉之地,肯進這裡的大夫,價錢貴幾倍,這一個多月,光給她置辦綾羅錦緞和臥榻、碗勺,還有搭進去的藥錢,都已經花去了三百兩。

她卻一見那樂事兒就惡心,看不到關鍵時刻就暈倒,還碰壞了不少瓷器寶貝,更甚說要放一把火把樓子燒了。

嗬——

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又不敢打罵,生怕在那白嫩無暇的皮膚上落下印子,那虧出去的錢就更難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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