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Sept.(1 / 2)

加入書籤

和琳達分手之後,我沒有立刻趕回哥譚,而是多在紐約逗留了一陣。如此這般人口稠密的經濟文化中心到處都是神色匆匆的行人,他們在向前奔波的時候絕對不會扭頭,眼神是嚴肅的,嘴角崩成的直線也像是經過最精密的機械公司計算後批量出產。偶然和身邊路過的人對上視線都像是在看此生最大的敵人,仿佛腳步隻要慢下一點就會被看不見的影子怪物所吞沒。沒有人留意,也留不下一點印記。在這群人中漫無目的穿行的我顯然是個異端,如果有人有幸能從頭頂上的衛星圖觀察我的話,大概就會感覺自己像個在生物課上觀察一隻掉隊的螞蟻的四年級生。

我沿著大路一直向東走,去了那家位於時代廣場的快餐店——我最常去的那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餐時間,找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 ,一邊欣賞紐約逐漸發暗的天空和被夕陽染成一種橘粉色的雲,一邊思考待會兒要怎麼回到莊園去。對於一般的獨身女性來說,天黑之後敢在哥譚的大街上遊盪確實是一種勇士行為。我雖然比起一般的獨身女性要強上那麼一點兒,但總歸來說也比不上那些夜半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勇士。

或許可以暫時在這裡留宿一晚?琳達說書店樓上的房間一直到下個星期三之前都還是能住的——那是未來的新房東要搬到紐約的日子——隻要不把房間弄亂就可以了。反正明天下午還是要去肯尼迪國際機場的,從這裡出發要比從哥譚方便並且快捷的多。

或許能行,但我還是猶豫了。如果今晚不回家的話,我就不能幫外公換藥了,而且包裡的照片總是讓我安不下心,就像是一顆掛在神經線上的□□,我不想再帶著它到處亂晃了。

回哥譚,或者是回書點二層,這是個好問題。就在我猶豫著無法決定該選擇哪條路的時候,背後突然有一隻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對方的動作快的嚇人,在我意識到他或者她的出現之前就已經動了手。我一驚,感覺背後開始發涼,猛的轉過頭來,出現在視線裡的第一樣東西就是一副格外眼熟的防風鏡。

他把原本應該戴在頭頂上的防風鏡鬆鬆垮垮的掛在脖子上,乍一看就像是帶著一條奇怪的圍巾。銀灰色的皮夾克領子一邊豎著、一邊倒著,我把視線向上移動,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臉。

皮特羅·馬克西莫夫就站在我的背後,那頭銀色頭發照舊是亂糟糟的,從小到大就沒變過。

啊,怪不得。我深呼吸了一下,放下心來。

——最近是怎麼回事?身邊的人一個兩個都喜歡從我背後冒出來。萬聖節快到了嗎?

「皮特,你嚇到我了。」我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沒有怪罪對方的意思。「以及,晚上好。你想坐下來嗎?」

「我沒想嚇到你。」他的語氣硬邦邦的,看著我的眼神遊離了一下,含著一點藏的很深怯意,要不是我足夠了解他,看樣子就會錯過了。但說出來的話聽上去又像是另外一個意思,每次他對什麼事情感到不滿的時候,就總是這個樣子。「我本來隻打算路過的,假如你很忙的話我就不會過來了。但你看上去明顯是在發呆。」

「對,我是在發呆,你沒有打擾到我。」我歪了一下腦袋,再次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他板著臉,眨眼間就坐在了我的對麵。在普通人看來已經是很迅速的動作了,可對他來說已經是耐心範圍之內的最大限度。「真的麼。我還以為你一直很忙。但看樣子你並沒有。」

我聽出他話裡藏著的暗示,久違的有點想嘆氣。

「並不是這樣的。」在他的注視下我有點想投降,於是隻好試圖岔開話,「旺達呢?我怎麼沒看到她?」

自打我認識這對雙胞胎姐弟開始,他們就一直像連體嬰一樣做什麼事都要黏在一塊,想要捕捉到他們單獨行動簡直比登天還難。可這次從我們開始對話起到現在,他那個酒紅色長頭發的姐姐全程都毫無蹤跡。

「旺達忙著傷心,因為你已經很久都沒有回來看過我們了。」他的語速很快,或許是和自己的能力搭邊兒的緣故。可能是聽到我說起關於旺達的事情,他眉眼間的控訴終於淡去了一點兒,下一秒卻又全數反了回來。「你討厭我們嗎?你一直都討厭我們這種人,討厭成為我們之間的一份子。」

後一句對了一半。準確的說,我不討厭與生俱來的身份,但我討厭自己走到一半的路被人強行扭轉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但前一句不是真的,百分之一百都錯了。

皮特羅和旺達第一次與我見麵,是我十六歲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倆還是隻有十二歲的小孩子,個子都不高,青春期的二次發育使麵部骨骼結構發生改變之前,他們比現在要長得更像對方。

我們親近起來的緣由大概是因為父輩的兩人在年輕時曾經為了同一個理想奮鬥過,即使數年之後他們因為理念不合而導致關係破裂分道揚鑣,但曾經共同的經歷帶來的情誼還是存在的。教授的學院那時剛剛重建起來不久,雙胞胎的到來使我終於擺脫了整個澤維爾莊園裡最年輕的頭銜,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曾經隻屬於對方的世界終於第一次敞開了門,我成為了第一位踏足的外人。

「我愛你們,你明明知道的。」我說的是實話,而這些真心此刻讓我感到疲憊,「我的工作也確實很忙,如果有空閒的話,我會回去探望你們的。」

「可是你在讀大學的時候也很忙,但還是每個星期都會回家。」

我在他漆黑的眼珠裡看到了自己略顯錯愕的表情。

某些原因使然,他提到家的時候,我難免感到有些詫異。那個地方對於他們來講確實是家沒錯,但與我來講似乎有些牽強。相較於他們生下來就是天選之人,我的特殊之處更像是後天被人強行安置上去的,就像是在機器人的脖子上套上芭比娃娃的塑膠腦袋,即使在特例中也是特例。

這是這個星期之內第二次有人和我提到『回家』,但哪一邊都不能再是我真正的家。我不可以再完完整整的屬於其中一方,這讓我下意識的想要逃走。

但這並不是他們的錯。我在心裡說。我的確想要逃避,方法很多,沒準兒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銷聲匿跡不失是一個好選擇。但逃避的同時我卻沒有意識到,或許這也會給其他人造成傷害。而傷害別人不是我的本意。

我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在他麵前剖開自己。

「聽著,皮特,在我大學畢業之後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到現在還沒辦法鼓起勇氣去麵對它。這件事讓我疏遠了你們,確實是我的錯,我願意因為這個和你們道歉。但我是愛你們的,你們都是我的家人。」

皮特羅緊緊地盯著我,像是試圖在我的臉上找出可以證實這段獨白是否真實的決定性證據。而我也同樣凝視著他,在看著他皺著的眉頭一點一點放鬆開之後,才慢慢鬆了一口氣,有點不好意思承認內心深處的緊張。

「我保證,之後我會盡量不再逃避了。」

法官結束了他的判決,最終將錘子敲在了木台上。不論結局如何,我都感到如釋重負。

「那好吧,我原諒你了。」

皮特羅和旺達確實是我見過最喜歡跟人鬧別扭、也是最容易被哄好的人。或許我這麼想隻是因為得到了他們的偏愛所以肆無忌憚。

我看著他微笑的時候嘴角勾起來的深深的括弧。我確實是被偏愛著的。

「那麼,假裝這場對話沒有發生過——我們從頭再來一次。」

原來旺達沒有和皮特羅待在一起的原因是忙著談戀愛,得知原因之後我不由得感到詫異——仿佛兩個十二歲的男孩女孩因為不想和人交流而縮在我身後的一幕是昨天才剛剛發生過的,而今天早上一起床,就有人通知我,他們已經二十歲了。我聽說變得容易回憶過去是人類走向衰老的征兆之一,但即使我已經長到足夠大了,卻還是沒能走出因為一件無法回頭的事情而折磨自己的怪圈。

在我們談話的這段時間裡,窗外的天空已經從深藍色逐漸過渡到了墨一樣的黑。我們就像小時候那樣毫無形象的飛快解決掉了晚餐,離開的時候皮特羅想要把我送到車站,我擺擺手拒絕了,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這個時間想要從紐約跑到哥譚,就隻剩下了一班巴士可以坐。聽說司機常年隻開同一時間的同一條線,原來他才是真的勇士,這麼多次在黑夜中往返還沒有被歹徒劫匪抓住勒索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不要命一樣把車開的飛快,以及司機本人長得比劫匪更像罪犯。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綜英美]我和我邪惡的朋友 修真門派戰國路 你的一生我守護 月半逢飛絮 星際養娃種田忙 籃壇教皇 大燕女首富 重生之無限夢想 純情帝少黑化日常 豐臣遺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