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學習戀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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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

「可是……師兄。」薑竹瀝聲音低低地從屋內傳出,說得有些艱難,「我隻是覺得,如果他在努力,我卻一直原地踏步,那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段白焰一愣,手停在門把上。

「他什麼時候努力了?死纏爛打和窮追不舍就叫努力嗎?」在這兩個人的戀情裡,陳塘一直都開著上帝視角。他體諒薑竹瀝,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你們糾纏不清這麼多年,你還沒有看透他?他是焦慮型的戀人又怎麼樣?你對他的體諒還不夠嗎?像他這種自私又自以為是的人,憑什麼總是要你包容?」

段白焰站在門口,手懸在門把上,沉默成一棵樹。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失去了推門而入的力氣。

「我……」薑竹瀝想替他辯解。

卻被陳塘打斷:「你們分開四年,重逢之後他能想到的表達喜歡的方式依然是非法的,幼稚得像個小學生。他連一點兒進步都沒有,絲毫沒有成長,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在努力?」

「他有改變的!」薑竹瀝倔強地反擊,「他……至少表達欲比過去強啊!」

「哦,我懂。差別就是以前不會說喜歡你,現在會掛到嘴上了。可除此之外呢?」陳塘嘴角染上嘲諷,「除此之外,你們兩個現在的狀態依然是教科書式死亡情侶,當初老師怎麼說?焦慮型和回避型最難有未來,你是太有自信,覺得自己肯定是那個奇跡女孩嗎?」

「可老師也說過,人的性格不會一成不變啊!」

「四年了,薑竹瀝,你清醒一點行不行!四年了他都沒能變成一個世俗意義上的正常人,說不定他壓根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你還指望他怎麼脫胎換骨?」陳塘氣急敗壞,幾乎要跟她吵起來,「你是吃的苦頭不夠多,還是小黑屋沒待夠?跟他那樣的stalker在一起,你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患者嗎?!」

「陳塘!」薑竹瀝眼中瞬間染上怒意,她最討厭別人把段白焰形容成stalker,「我不希望你對我下定義,也不希望你對我貼標簽。」

哪怕情緒起伏,她從來也隻會說「我希望」,而不是「你不要」。

陳塘抬起手,做了一個深呼吸,「好,好。」

「對不起。」他解釋,「是我不夠冷靜。」

「你明明很清楚,」他的音調一降,薑竹瀝的聲音也跟著落下來,她微微垂眼,「在我的防禦機製裡,所有的『我那還不是為你好』都是隱形傷害……為什麼還要對我說這種話?」

「因為我在意你。」陳塘懊惱極了,「因為『薑竹瀝』這個人跟我有關係,我怕她上當怕她吃虧,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快樂。」

「可是你剛剛說的話,也傷害到我了。」

陳塘一時語塞。

「……那可能是因為,我這些話實在是憋了太久,壓抑不住了。」

薑竹瀝低下頭。

她沉默了很久,小聲說:

「我知道……因為你在意我,所以才會來對我說這些話。但是陳塘,我不希望你用你對段白焰的固有印象,來先入為主地對他判死刑——那樣會讓我後悔,把我和他以前的事都告訴了你。」

陳塘默了默。

「對不起。」指骨抵住眉心,他的語速和緩下來,微微嘆息,「竹瀝,是我太著急了。」

接著又耐心地強調:「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現在無法理解你的想法。但如果你想通了,我尊重你的決定。」

薑竹瀝很感激:「謝謝你。」

兩個人快快樂樂握手言和。

門口的段白焰:「……」

他十分意外。

中間有幾次,他甚至以為兩個人會打起來……然而竟然沒有。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交流方式,感到十分新奇。像是在聽兩個希臘智者的論辯,唇槍舌劍,互相攻訐。

可又不是真正意義上不管不顧、互相攻擊的吵架……恰恰相反,兩個人好像都非常理智,隻是在對著同一個事實發表自己的想法,一邊爭論,又一邊自省。

他突然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進門。

正在躊躇,把手一動,他心裡一驚,下意識地躲到旁邊。

「今天謝謝師兄了。」薑竹瀝禮貌地朝他道謝,「借用了你的車,還麻煩你特地來醫院取。」

「這都是小事,等會兒我替你回一趟家,把明叔叔今晚要用的衣物也帶過來。」陳塘臉上笑意舒展,「另外那件事……你如果有別的想法,也歡迎隨時來告訴我。但是,我現階段仍然保留現在的觀點。」

她笑起來,兩眼彎成新月:「謝謝你,辛苦啦。」

陳塘告別薑竹瀝,她回病房照顧明叔叔,他轉身往樓梯間走。

手機裡叮咚叮咚地彈消息,他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手機埋頭往前走。

走出科室沒幾步,感覺麵前落下一道巨大的黑影。

他沒多想,往旁邊挪了挪。

發現旁邊也有同樣的陰影。

陳塘:「……」

他蹊蹺地抬起頭,看到自己麵前整整齊齊站著一排黑衣大漢。

打頭的人是段白焰,穿一件黑色風衣,五官清俊,身材修長,麵色疏淡地望著他。

陳塘:「……」

他嘴角一抽,差點順手報警:「你這架勢,是打算把我殺了滅口?」

段白焰抿著唇沉默。

良久,他低聲問:「我們談一談,可以嗎?」

***

陳塘一直對段白焰沒什麼好感。

所以坐下來之後,也沒給他好臉:「說。」

段白焰沒說話。

他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跟一個狀似自己情敵的男人,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話。

可他猶豫再三,又實在是很想問他:「我和竹瀝分開的這些年……除了我知道的事,是不是還發生過別的?」

「對。」陳塘故意氣他,「還發生過我和她的故事。」

段白焰麵上不顯,手裡「啪」地一聲捏爆了咖啡糖包。

「我們在波士頓的時候,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起做小組作業。」陳塘聲線溫和,假裝自己不是在挑釁,「哦對,她熬通宵睡著,我還把她抱上樓。」

他十分刻意地隱藏了一個重要前提,小組作業的團隊裡當時一共十三個人,半數都是女孩子。

通宵到第三天,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去,那時他做隊長,薑竹瀝並不是唯一一個睡著之後,被他抗起來扔上樓的女生。

但段白焰覺得自己腦子都要炸了。

他用最後一點點理智,命懸一線地壓抑著掐死對方的沖動,克製著維持臉上的波瀾不驚:「你很討厭我。」

「我沒有理由喜歡你。」陳塘坦白。

說起來,他最早注意到薑竹瀝這個人,還九曲十八彎地與段白焰有關。

那時新學期剛開學不久,老師在課堂上提到依戀關係,他看到一個矮個子的東方女生下課之後去找老師問問題,兩個人說著說著,她竟然開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那位外國的老先生頭發胡子都白了,卻好似從沒見過這種陣勢。他慌裡慌張,手足無措地安慰他脆弱的學生,一開始用英文,後來換成蹩腳倉促的中文:「孩子,孩子……那不是你的錯,你向前看……」

陳塘站在教室後麵,捂著臉笑出聲。

那天他跟著她出教室,一路走到公寓樓下。她疑惑地回過頭,他笑著向她做自我介紹:「你好,陳塘。」

她列表裡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學長。

在陳塘最初的觀念裡,這姑娘長得這麼清秀,自我情緒管理又不怎麼好,肯定是家裡的小公主。

然而混熟了之後才慢慢了解,除了控製欲超強的母親,最要命的是,她的前男友竟然是一個stalker。

段白焰眼皮一跳,忍不住打斷他:「stalker?」

「跟蹤者,病嬌,暗戀者,變態,死纏爛打。」陳塘重復這個單詞的中文釋義,聳肩,「竹瀝不喜歡我用這個詞給你貼標簽,但我認為,拿它形容你,非常貼切。」

在陳塘的標簽體係裡,薑竹瀝是非常典型的「回避型依戀者」。在戀愛關係裡,她畏懼控製與過度親密,需要自我空間。

「可stalker大概率是『焦慮型依戀者』,他們渴望控製與親密。」陳塘微頓,「我們的老師,在課上給這種搭配的情侶下了一個定義——天生互相吸引,天生相愛相殺。」

段白焰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平心而論,這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哪怕大學時薑竹瀝學的也是心理學,可他從沒有真正地去了解過她的領域。

「簡單地說,嬰兒早期與母親的關係,會被復刻在他們成年之後的戀愛關係裡。」陳塘主動解釋,「所以你們兩個的戀愛,一個步步緊逼,一個隻想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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