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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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上擊劍課了?」

推開家中大門,葉慎安久違地見到了哥哥葉慎平。他正坐在沙發上,麵前的寬屏電視開著,但沒聲音,葉慎安飛快地瞟了一眼屏幕,在放一檔都市劇,想必他根本沒看。

「嗯。」他把肩上的運動包卸下來,阿姨很快過來收走了。

桌上有沏好的紅茶和糕點,葉慎安不愛喝茶,自己去冰箱拿了可樂。剛喝了一口,葉慎平的聲音就輕飄飄地鑽進了耳朵裡:「少喝碳酸飲料,不健康。」

他的嘴角不由下耷:「你越來越像媽了。」

葉慎平但笑不語。葉慎安懨懨地走回客廳,在他旁邊坐下。

葉慎平順手端起了茶杯:「怎麼突然想到去學擊劍?」

得,看來這個話題是躲不掉了。

「就那天無聊看了幾場比賽……我和哥你不一樣,做什麼事都是心血來潮。」

葉慎平沉默片刻,再次把話題繞回了擊劍:「擊劍課好玩嗎?」

像想起什麼不愉快的經歷,葉慎安不自覺地撇了撇嘴:「一般般吧。」

葉慎平笑了:「那明天還去嗎?」

「嗯。」

「不是一般般?」

「不能浪費錢。」

能是才怪。葉慎平慢悠悠看他一眼,懶得拆穿。

說話間,葉慎安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瞄了眼號碼,是許衛鬆家的,看樣子他是旅遊回來了。他起身:「哥,沒事我就先回房間了。」

「去吧。」

葉慎平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屏幕上。電視裡,兩位主角正表情浮誇地掐架,但因為開著靜音,鬧哄哄的倫理劇活生生演成了一出默劇,詭異十足。

葉慎安費解地再看了一眼哥哥,這才快步走上樓。

和許衛鬆的這通電話打了足足半個鍾頭,他吃喝拉撒事無巨細地分享了一路的見聞,葉慎安的耳朵都快聽起繭子了,他才終於大發慈悲,掛了電話。

又無聊地在床上躺著發了會兒呆,葉慎安依稀聽見隔壁空置的房子裡傳出了吵嚷的電鑽聲。他不由伸長脖子往外看了一眼,原來是有裝修工人在安窗簾,想必那裡很快就會有人入住了。

他悻悻地縮回脖子,長臂一伸,撈過抱枕蓋在臉上,再次苦惱起來——明天到底還要不要去擊劍館?

不去的話,就好像怕了她似的。

他怕她嗎?當然不。他隻是煩她。

剛才對哥哥的說法實在太含蓄了,他今天的體驗哪裡是一般般,簡直是無時不刻不在被精神汙染。作為一個擊劍新手,葉慎安第一堂課的內容自然是學習基礎知識,相較之下,林粵就完完全全是個擊劍老手了。

一整個上午,他被迫親眼見證她漂亮地贏過一個又一個對手,麻木地聽著所有人對她傾盡全力的贊美……這樣的氛圍,跟平時在學校裡簡直別無二致。

有些人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讓大家覺得活著沒意義。

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隔壁的電鑽聲漸漸止住了。夜幕垂下來,籠住頭頂的一方天空。

徐徐的晚風將後院晚香玉的花香遞進臥室半掩的窗扉,葉慎安一個激靈,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決定了!一定要真正打敗林粵一次!且必須是讓她心服口服,深感活著沒意義的那種。

但這任務顯然沒有幻想中那麼簡單。

假期眼看所剩無幾,葉慎安卻才剛剛開始真正的訓練。基礎練習都是枯燥乏味的,葉慎安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但當他真正麵對反復的跑步、紮馬、跑步、紮馬時,心態還是瀕臨崩潰。

難道,林粵也是這樣一路挺過來的?

紮著馬的葉慎安不禁遠遠地看了場館那頭的林粵一眼。此刻的她,正在和一位師兄練習實戰。

不是比賽,兩個人都顯得相當放鬆。林粵出劍的動作可以說和她平時的眼神一般犀利,每次出手看上去似不經意,實則都經過深思熟慮。劍聲如佩玉撞擊,叮當清脆,舉重若輕地落在對方身上的得分點上,一局打下來,她贏得利落乾淨。

葉慎安看呆了,許久,偏頭問帶自己的教練:「他們練的是什麼?」

「重劍。」

「那我什麼時候能到那個水平?」

教練失笑:「臭小子,才來幾天就想逞威風了,那水平沒一年不可能做到,小粵算天資好的,也用了差不多大半年吧。」

「那好,半年。」

「怎麼?」

「半年,我要練成那樣,你覺得有可能嗎?」

「……」

真是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教練抱著手臂,瞄見他綿軟的雙腿,直接一腳掃過去:「得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先把馬步紮好再說!像你這麼偷懶,還想半年之內打實戰?做白日夢呢你!」

教練是個大嗓門,這通數落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包括脫下護具正準備去洗澡的林粵。

除了第一天的照麵,這都一個星期了,兩人還沒有機會說上話。但眼下情況不同了,林粵主動走了過來。矮身和紮馬的他對視了片刻,她促狹的神情仿佛洞悉一切。

她彎起嘴角,稍稍湊近他:「怎麼,想贏我?」

「……」你知道得太多了!

那之後,葉慎安一改往日的懶散作風,毅力十足地堅持每天提前一小時趕到擊劍館練習紮馬步,就這麼咬牙撐過了一個星期,教練總算鬆口放話——可以開始學握劍了。

葉慎安長籲了一口氣。

轉眼便到了假期的最後一天,這一天,也剛好是隔壁那家人搬來的日子。

葉慎安從擊劍館回來,遠遠便看見一個小姑娘正守著工人往屋裡搬東西。足足兩大箱卡通玩具,葉慎安咂舌,這小姑娘活得還真是夢幻。

那小姑娘似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忽地回過了頭。認真打量他片刻後,她非但不怯,反倒乖巧地主動向他打了招呼:「你好呀,我是酒酒,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鄰居了。」

那年程酒酒剛上初中,半高不高的個頭,紮兩條小辮兒,臉圓圓,眼也圓圓,一笑起來,頰邊漾著兩枚糯糯軟軟的酒窩。葉慎安低頭看著這樣甜甜軟軟的她,無端出了神,女孩子就該是她這樣啊……而不是林粵那樣。

「酒酒!」屋內的人在叫她了。

小姑娘聽罷,飛快地朝葉慎安搖了搖手,蹦蹦跳跳地進去了。

空盪盪的路上一時間就隻剩他和忙碌的工人。天氣燠熱無比,沒有一絲風。葉慎安感覺又悶出了一身汗,轉身快步折回了家中。

新學期伊始,班裡的氣氛尚且悠閒。許衛鬆帶了一大堆日本零食四處分發,趙希茜不客氣地拿了雙份,許衛鬆壞笑著瞅了她一眼:「還跳舞呢,小心胖成豬。」

「你嘴不賤會死麼!」

她罵完,下意識看了簡辰一眼,發現他好像在一本正經地憋笑,拿零食的手默默地了回去。

成功欺負了趙希茜,許衛鬆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口巧克力,看著葉慎安:「對了,假期裡你都在忙什麼呢,怎麼我回來之後,每回約你打球,你都沒空?」

葉慎安的眸光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教室前方林粵的後腦勺:「我在練擊劍。」

「哈?你的愛好還真是一天一換。」許衛鬆不滿地抱怨,照葉慎安現在這個新鮮勁兒,他怕是最近都得solo了。

「要不你也一起去?」葉慎安半真半假地勸他。

許衛鬆拒絕得飛快:「不去!我和你這種朝三暮四的人可不一樣,我很長情的,我隻喜歡打籃球。」

天一天天涼下去,葉慎安沒想到許衛鬆這次竟然真的很有原則,一次都沒來擊劍館找過自己。

不知為何,他反倒感覺鬆了一口氣。潛意識裡,他並不希望許衛鬆知道林粵也在這裡練擊劍的事,他更不希望的是,校園bbs上那條長期被人工置頂的帖子裡,被貼上新的、林粵穿著擊劍服的照片。

秋去冬來,擊劍館定期舉辦的積分賽如期拉開了帷幕。

這還是葉慎安練習半年以來,第一次得到實戰比賽的機會,為此他足足興奮了一周。

然而周六對戰分組信息一公布,他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林粵根本沒有跟他分在同一個組裡——這樣他怎麼能有機會打敗她啊?!

那張刺眼的對戰安排表被大剌剌地貼在擊劍館的廣告牆上,林粵來時看了一眼,然後大步走了過去。場地另一邊,葉慎安正悲催地被教練摁著練進攻步伐。

林粵換了衣服出來,破天荒地過來了他們的練習區。

「防守!聽見了嗎,給我防守!別總想著攻擊!」

「壓手腕,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壓不住就容易被擊中!」

一局練下來,葉慎安感覺丟臉丟到外太空了。把佩劍往旁邊一丟,他自暴自棄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教練,我帶他練一局吧。」是林粵的聲音。

「行,你來陪他練一局,正好讓他看看,什麼是差距。別天天做夢逞能,基礎都打不好,能練好才怪。」教練答得爽快。

一口鬱氣壓在月匈口遲遲無法散開,葉慎安眼中驀地騰起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殺氣——士可殺不可辱!他今天就算把命折在這裡,也不能讓林粵再看他的笑話。

「練就練!」他自地上猛地彈起來,挑釁地瞪著她。

林粵卻一點兒都不急,一邊慢條斯理地戴護具,一邊從頭到腳地掃視了他一遍:「待會兒輸了,可不準哭啊。」

你說誰哭呢!葉慎安氣紅了眼。林粵看著氣急敗壞的他,微微一愣,「撲哧」一聲笑了。

葉慎安還是頭一回見她這樣笑,眼角眉梢都是鮮活的情緒,略略一看……竟然還有一點兒可愛。

可愛?

不過片刻分神,林粵的劍竟直勾勾地逼近他月匈前。少女神色凜然,帶著幾分挑釁:「發什麼呆呢!還想不想贏我了?」

葉慎安被她這一聲喝帶起了情緒,當即握緊手中的劍,抬手用力刺過去。錚亮的劍尖泛著寒光,眼看就要觸及林粵月匈前的得分位,葉慎安喜上眉梢,卻見林粵突然一個閃躲,劍尖瞬間撲了個空。

反倒是林粵的劍尖如同疾風驟雨般,劈裡啪啦朝他砸了過來。起初還能勉強抵擋幾下,到後來,林粵的攻擊越來越密集,他逐漸力不從心。

好不容易等到她退後防守一回,葉慎安以為自己抓住了機會,猛一個弓步向前,誰知卻中了林粵的圈套——她忽地把劍一收,又一個箭步向前,不偏不倚刺中他的下腹。

這被花式吊打的感覺,真是比被教練吐槽還讓人難受。

一局結束,林粵謙虛地做了個承讓的手勢,嘴上卻遠不如行動來得客氣:「我看,你想要贏我,起碼還得再練個半年吧。」她說完放下劍,悠閒地舒展了一下四肢,起身要走。

葉慎安又氣又急,被她的話激得腦子一熱,腿不由自主地一伸。隻聽「撲通」一聲,兩個人接連倒在了地上。

沒錯,兩個人。

葉慎安定睛看了看眼前這張欠扁的臉,這才確定,自己是真的把林粵壓在了身下,嚴嚴實實的那種。

是他錯了,他怎麼就忘了,林粵這個人,你若不讓她開心,她也絕對不會讓你開心。所以就算她自己倒地了,也絕對不會忘記拽你一把,捎上你一起倒。

被壓著的身體微微扭動了一下,唇邊似噙著一抹嘲諷而無辜的笑:「欸,你是男生吧,怎麼就這麼小心眼啊?」

你也不是什麼心月匈寬廣的人!葉慎安深吸了口氣,準備照直懟回去,剛張開嘴,就感覺到她月匈前的那片起伏……他頭皮一陣發麻,大腦倏地宕機了。

見他表情不太對,林粵納悶地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怎麼了?」

他瞳孔驀地收縮,用力推開她,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去洗澡了。」

林粵沒防備,直接滾到了一邊,好在有擊劍服護體,倒也不疼。她趴在地墊上,仰頭看他,眼中難得有一絲真誠的困惑——不剛還凶巴巴地要跟自己扯皮嗎,怎麼一下子又算了?這人可真善變……

沒意思。她咬唇,一個鯉魚打挺坐直,冷聲道:「我也去洗澡了。」

冬季的天黑得早,洗完澡換好衣服下樓,街邊的路燈已經亮了。站在大樓門口,葉慎安遠遠看見對街的路邊停著一輛紅色的跑車,雙閃開著,駕駛座窗戶洞開,裡頭坐著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約莫是在等人。她的手指在方向盤上不斷敲擊著,看神情,有些焦慮。

剛好自家的車到了,他悻悻收回視線,上了車。

司機見葉慎安久違地拉長了臉,特別上道地主動問他:「小少爺今天不開心?」

「嗯?」

「要去買錦鯉嗎?」

葉慎安噎住,半晌,壓低聲音,語氣堅決:「不!」

早知錦鯉神力綿薄,他平時就該多陪爸媽去寺裡求神拜佛。

窗外夜色正濃,他坐在暖氣充足的車裡,無意識地瞥了一眼後視鏡裡。林粵正快步走向那輛車。

原來是在等她。他漫不經心地想著,腦海中忽然閃過剛才兩人貼身的一幕,以及她身體微妙的觸感……哦謝特,他得趕緊忘掉!

在擊劍這件事上,他是不可能贏過林粵的。葉慎安隻花了一晚上,就接受了這個現實。畢竟擊劍和排話劇不一樣,擊劍講究勝負,話劇卻不用。

雖然想到之前那些豪情壯誌、豪言壯語,難免會汗顏,但他也沒跟別人提過不是?沒說出口的抱負,就不算笑話,頂多是廢話。

想明白了這點,他感覺福至心靈,立刻給許衛鬆打電話約周末打球。

電話那頭,許衛鬆是一副「我就知道」的態度:「我就說你愛好一會兒一個變吧,不過這回好歹還堅持了半年。對了,你知道嗎……」

知道他後頭少不了一通八卦,他直接把手機晾到了一邊兒。

積分賽當天,葉慎安拎起牆角積灰已久的籃球出門了。

發現葉慎安缺席了比賽,教練本以為是那天的練習挫傷了他的自尊心,壓根沒放心上。然而時日久了,他才發現葉慎安是真不練了,熱熱鬧鬧的擊劍館裡,從此再也沒有那個一邊挨罵,一邊努力練習的身影……教練感覺委屈壞了,我不就是為你好多訓了你幾句嗎?至於嗎?怎麼現在的小屁孩,心都跟玻璃似的脆弱?

轉眼隆冬。

一月裡,寒風料峭,十年級的最後一學期也即將畫上休止符。這意味著隻要跨過這個春節,大家都會升上十一年級。

距離期末考試還有兩天,這天下課後,所有人都在等著leslie來開班會。葉慎安無聊地轉著筆,忽然間,感覺一道銳利的視線,朝他這邊掃了過來。他愣了愣,望天,裝沒發現。

葉慎安缺課的第二個月,教練已然釋懷,反倒是林粵沉不住氣了。

一般來說,人不都該是越挫越勇的嗎?怎麼到他這裡,就變成直接放棄了?狗屁的鬥誌昂揚,說穿了,不過假把式!這還是難得獨孤求敗的林粵,第一次跟自己生起了悶氣。

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leslie來了。

鬧哄哄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leslie走上講台,開始例行交代考前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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