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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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差不多了,他頓了頓,微笑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學生:「大家應該知道,我們學校十一年級會進行一次分班,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愛好選擇繼續讀商科或者理科。這事其實不急,但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在這個假期裡抽空想想關於未來的規劃,如果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歡迎你們隨時聯係我。那麼,今天的班會就到這裡結束了,預祝大家期末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考試結束當天,大家心情都很雀躍,一起做完教室的大掃除,簡辰破天荒開了金口,邀請大家下周末去自己家裡開生日派對。

「原來你是摩羯座啊!」許衛鬆一丟掃把,大聲咋呼,「可咱們希茜妹不是白羊的嗎?你們不……」

「配」字還沒說出來,趙希茜已經結結實實踹了他一腳。這一下她可是用了全力,許衛鬆當即疼得齜牙咧嘴,抱起小腿,滿地打轉兒。

葉慎安幸災樂禍:「行了行了,別給你們雙魚座丟人了!」

許衛鬆氣不過,反嗆他:「得了,你們射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個娘炮!」趙希茜一臉嫌棄地躲到簡辰身後,不忘朝他們伸出一隻手指,「學習沒見多好,就知道學女生研究星座,以後還要不要找女朋友啦!」

「不找。」許衛鬆答得特別爽快,「老子看女神就夠了!」

「嘿,放心,你女神可不會看你一眼!」

「呸!瞧你那齷齪的小心思,成天就知道這些,真當我不知道你和簡辰夏天去遊樂園了是吧?我眼線可多著呢!」

「臭鬆鬆!」

「蠢茜茜!」

兩人鬧得不可開交,跟小學生似的,繞著教室你追我趕了起來。

葉慎安無奈地打了個哈欠:「跟這麼鬧騰的人在一起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簡辰微微一笑:「做條單身狗是怎樣一種體驗?」

「……」

行吧,愛找優越感盡管找。反正,他沒有喜歡的人,更不想談什麼鬼戀愛。

假期第一天,趙希茜一大清早便打來電話,約他一起去給簡辰買生日禮物。

葉慎安睡得迷迷糊糊:「叫你小姐妹去啊。」

「不行,她們都沒有經驗,提不出建設性的意見。」

「哦。」

「哦什麼哦!」

「可我也沒有經驗啊!所以,你要不去找鬆鬆?他雖然也沒經驗,但八卦掌握得多,勉強算見多識廣。」

「拉倒吧,我倆還沒和好呢。」

「還沒和好?」葉慎安蹙眉,揉揉惺忪的睡眼,一不小心,瞟見牆上的壁鍾……好家夥,這才早上八點,商場都沒開門呢。

不過,被她這麼一鬧,他又的確睡不著了,想了想:「好吧,我陪你去。剛好今天有新球鞋發售,我正好看看到貨了沒。」

好歹是陪女孩子逛街,葉慎安極其謹慎地沒讓家裡司機送自己,而是專程走到外麵,打了輛車。兩人約在國貿會合,葉慎安一路哈欠連連,再次堅定了不談戀愛的決心。

趙希茜這種女生,好看是好看,但天天纏著自己,總歸還是煩。他以後真要戀愛,也一定得找個不怎麼來事兒的,不能黏黏糊糊,也不能小肚雞腸。

沒事瞎琢磨了半天戀愛標準,司機在商場門口停車了。

趙希茜一早眼巴巴地候在那裡。和平時在學校不一樣,今天趙希茜穿了一件白色的青果領大衣,搭配粉色圓頭鞋,清新又可愛。

葉慎安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撓頭道:「咱們又不是約會……」

「美得你!」趙希茜立刻翻個白眼,「我不上學的時候,天天都這麼穿!」

「噢……那你想好買什麼了嗎?」

「不是讓你幫我參考嗎!」

「那你也要給我一個範圍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往剛開門的商場走去。

周末大清早來逛街的人寥寥無幾,兩人在一層逛了半圈,趙希茜已經否了葉慎安不少的選項。香水太娘,內衣不好意思,墨鏡太浮誇……葉慎安眉頭越攢越緊,這趙希茜,還不是一般的難伺候。

「手表怎麼樣?」經過一家手表專櫃,葉慎安隨口提議。

趙希茜這次破天荒沒說「不」:「好啊,去看看。」

櫃員眼色一流,見小姑娘身上都是名牌,立刻熱情地迎上來:「隨意看,有喜歡的盡管告訴我,是要送給這位男生嗎?我們有最新推出的陶瓷係列,偏年輕運動的風格,應該適合他……」

「才不是呢!」趙希茜嫌棄地看了葉慎安一眼,急忙否認,「是要送給跟他同年紀的一個男生的,人比他帥,也比他穩重,反正什麼都比他好就對了。」

「……」他真是腦子被驢踢了答應陪她來選禮物!

趙希茜興致勃勃地選著手表,顯然已經不需要他給任何意見。葉慎安很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兒,但偌大的店裡根本沒有座位,他一下子犯了難,就這麼把趙希茜撇下好像也說不過去。她雖然不仁,但他有義啊!強忍著無聊,他耐著性子繼續靠著櫃台等她選好。

就在這時,店裡又進來了兩位女客人。葉慎安循聲轉過頭,看見了林粵。

他不是第一次看林粵穿便服了,之前在擊劍館就見了好多次她穿運動裝的樣子,但很顯然,今天的林粵不太一樣。她穿了一件艷紅色的羊絨大衣,露出裡頭的維多利亞風連衣裙,一雙中跟鞋亮錚錚,上頭還鑲著那個品牌最出名的水鑽。

她這一身堪稱真正的淑女,就是表情……太臭了。雖然她向來不是什麼清風霽月的人,但一顰一笑,哪怕是居高臨下時,亦都是生動的。但現在的林粵卻仿佛一潭死水,暮氣沉沉。

店裡總共就四位客人,趙希茜自然看見了她,笑盈盈地打了聲招呼,又繼續低下頭對比自己的手表了。

葉慎安自覺不能繼續裝瞎,微微點頭:「早啊。」

林粵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吱聲。她身邊的年輕女人也跟著看葉慎安,臉上露出了一種抱歉又尷尬的神情,看模樣是既想說林粵幾句,又沒有勇氣。

葉慎安忽然覺得她有點兒眼熟,可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是誰。

那邊的趙希茜總算選好了手表,結了賬,喜滋滋地讓櫃員包起來:「要包好看一點兒哦,他可挑剔了。」

好人終於做完了,葉慎安鬆了口氣,站直,遙遙招呼趙希茜:「我去外麵等你。」

「欸,好!」

沒想到經過林粵身邊時,這位高貴冷艷的維多利亞淑女竟然發話了,聲音淡淡的:「你今天真是既白又香……」

??葉慎安不爽地瞪了她一眼:「幾個意思?」

「像朵盛世蓮。」

「……」

看來林粵是誤會了,她以為葉慎安是朵頗有成人之美的小白蓮,明明喜歡趙希茜,卻甘願做司機,來陪她給簡辰買禮物。但事實上,葉慎安既對趙希茜沒有戀愛方麵的興趣,也對朋友之間在感情上的禮讓感到不齒。又不是孔融讓梨,還得你推給我,我推給你。喜歡就爭取,不喜歡就拉倒,這世上的感情,本沒有那麼復雜。

不過,林粵要是喜歡誤會,就讓她誤會去吧,反正他倆的誤會不少,不差這一個。這樣想著,葉慎安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商場,直接招了輛出租車坐上去。

回到家,葉慎安才意識到自己不僅撇下了趙希茜,也完全忘了要去三樓的門店看球鞋。感覺白跑了一趟,他鬱鬱地拉開院門,準備到庭院透透氣。

大冬天的,社區裡幾乎見不到人走動,然而隔壁的院子裡,竟然坐著兩個人。

靠在桑葚樹下的酒酒先看到他:「欸,那天的哥哥!」

坐在小桌邊上看書的人也跟著偏過了頭。葉慎安跟他對視了一眼,被他冷淡的眼神凍到,本能地縮了縮脖子:「你們好啊……這麼冷的天,怎麼在外麵?」

酒酒困惑:「你不也在外麵嗎?」

「是哦!」葉慎安感覺被小姑娘無心的話將了一軍,訕笑道,「我就是出來透透氣的,一會兒就進去了。」

「我們也是,對吧,哥哥?」酒酒轉頭看向椅子上翻書的男生,「家裡的暖氣太悶了,就出來坐一會兒。」

葉慎安再次將目光投向被叫做哥哥的男生,這一回,程少頤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嗯,酒酒,我們進去吧。」

擺明不想多搭理他。葉慎安也沒惱,隻覺得這新鄰居不怎麼好相處。這麼可愛的小姑娘竟然有這麼不討人喜歡的哥哥,想想還真可惜。

那之後葉慎安發現自己總是能時不時見到酒酒。偶爾是在一樓的庭院,小姑娘好像真的很喜歡院子裡那棵樹,再冷的天,也能樂嗬嗬地在樹下坐好久。還有二樓的露台,酒酒的房間剛好和他挨著,他一走出去,就能看見隔壁的陽台上堆著一沙發的玩具,還有一堆花花綠綠的愛情小說,其中一本,他好像在趙希茜的桌上見過。

十來歲的女孩子,隻要年紀差不太多,喜歡的不外乎都是那些東西:漂亮的衣服鞋子,甜蜜的愛情故事,萌萌的玩偶……當然,林粵除外,她隻喜歡富有攻擊性的事物,比如劍,又比如見縫插針地欺負他。

有天晚上,葉慎安和許衛鬆打完球回來,剛好撞上酒酒,她拎著一袋冰淇淋,一邊往回走,一邊一勺接一勺地將冰淇淋往嘴裡送。

二月天嗬氣成霜,她凍得肩膀直發抖,卻仍然鼓著腮幫,一臉甜蜜的滿足。葉慎安看見這樣的她,忍不住笑了。

程酒酒聽見他笑,詫異地看了他一會兒,見葉慎安盯著自己手中的冰淇淋,愣了愣,立刻從袋子裡掏出一盒遞過去:「你要不要吃?」

葉慎安沒那麼喜歡吃甜食,沒想好接不接,就感覺路口轉角出來了個人,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看。他微微一愣,笑嘻嘻地接過了酒酒的冰淇淋,舀了一大口:「謝了啊。」

沒多久便到了農歷新年,葉家向來有燒頭香的習慣,今年也不例外。往年這種活動葉慎安一貫是敬謝不敏的,但這次卻有所不同,因為林粵闖入了他的生活。

錦鯉已不足以令他轉運,他決定臨時抱佛腳。

西郊潭柘寺香火年年鼎盛,每逢春節,更是擠滿了從全國各地趕來參拜的人。為了避開擁堵,下午四點剛過,一家人便出發了。

到了寺裡,差不多是晚餐時間,大家在寺裡用過齋飯,葉慎安坐不住了:「反正夜裡才燒香,我先到處去逛逛啊。」

別說,這還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逛寺廟,這地方遠比他想象中大得多。因為是閒逛,也沒什麼順序,一路上看見什麼是什麼。途中經過好幾個大殿,他沒進去,在門口探頭張望了半天,愣是沒分清幾位菩薩分別是誰。殿前燒著塔香,香味濃烈,他一回頭,發現祈福者臉上統統寫滿虔誠,那沉甸甸的氣氛於他而言如此陌生,卻格外震撼。

從高處沿路往回走,一抬頭,天那邊的一輪明日已完全落下去。黑夜湧上來,四處擠滿了等著上頭香的人。眾生皆苦。

葉慎安循著記憶找回剛才吃飯的地方,伸手往褲袋裡一扌莫,愣住,再仔細扌莫,不覺失笑——怎麼佛祖眼皮子底下也有賊啊?!

手機被偷,他聯係不上家人,再回頭看一眼烏泱泱的人潮,立刻放棄了找人的念頭。反正燒香而已,怎麼都能燒。

不知等了多久,人群終於開始朝不同的大殿分散,葉慎安被擠在中間,一時間沒了主意,他該去找哪位菩薩來著?

算了,心誠則靈。

最後是稀裡糊塗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大殿前。來參拜的人太多,他被擠到幾乎雙腳離地,四麵八方的人將他推來搡去,葉慎安感覺月匈腔裡最後的一絲空氣也要被抽空了。

他突然有點兒後悔來了,但現在要走也來不及了,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等。

十二點剛過,眾人一陣騷動,齊齊擁向殿門。葉慎安沒能跟上節奏,被後頭擠上來的人連踩了七八腳,痛得直齜牙,一低頭,發現有人被擠得摔到了地上。

這麼多人,如果被踩傷……顧不上看清對方的臉,他急忙伸手去拉。

人站起來,他才鬆了口氣,脫口道:「人這麼多,得小心一點兒啊。」

「嗯。」

「……」

是林粵。

那大概是這一年裡,他唯一一次見她狼狽的模樣。頭發亂了,衣服髒了,唯有看他的眼神,一如往常般鎮定。

你鎮定個毛線啊?

「來許願?」他蹙眉。

「沒……」

「沒什麼沒,來這的人不都是要許願的嗎?得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帶你進去,免得你又被撞摔了。」

說完這句,葉慎安才意識到,自己還拽著她的胳膊。她的手臂就跟她的腿一樣細細長長……葉慎安悻悻地一撒手,不說話了。

安靜了片刻。

「好啊。」少女忽然開口。

「……」

難道你沒想過,我可能隻是在跟你客氣?

但說出去的話到底是潑出去的水,言而無信多沒麵子,別扭了一會兒,葉慎安還是重新抓住了林粵的手腕。不過這一次,他隻虛握著,是保持距離的意思。

林粵瞄了一眼他的手,命令:「抓緊一點。」

??

「不是說怕我又摔了嗎?」

「……」

我剛剛怎麼就把你拉起來了,早知道讓你被踩死好了。

林粵那雙琉璃般透亮的眼珠轉了轉,聲音很輕,仿佛帶著一點兒笑意:「你現在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

葉慎安怔住,良久,扯了扯嘴角:「怎麼可能?!」——明明我天天都在心裡罵你。

經過一番艱難的「沖殺」,葉慎安終於成功帶著林粵突出重圍,擠進了殿內。

人山人海的大殿,兩人雙雙在蒲團上跪下,葉慎安雙手合十,準備許願。林粵卻一直沒有動靜。

葉慎安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不許願嗎?」

「突然不想許了。」

你怎麼不突然想去死呢?覺得在菩薩麵前爆粗不好,葉慎安強忍著罵人的沖動,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兩個字:「隨便。」

說罷恭恭敬敬地對著菩薩磕了三個頭,默念了一遍心願。「希望明年開學,能徹底跟旁邊的這個人劃清界限。」

從殿內出來,葉慎安發現,林粵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午夜已過,上過香的人陸續散去,下山的路通暢了許多。

葉慎安大步向前,忽然,林粵從身後叫住他:「你知道你剛才拜的是哪位菩薩嗎?」

「嗯?」

「送子觀音。」

後山吹來一陣凜冽的風,萬千燭火在風中搖曳,影影綽綽。昏黃的光影中,少女雙手插兜,唇邊是一抹狡黠的笑容。

無論如何,又是新的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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