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溫柔(1 / 2)

加入書籤

年初一,人人臉上喜氣洋洋,唯有葉慎安愁腸百結,他不確定那天在寺裡,自己到底算不算成功許願了。送子觀音除了管人生兒育女,不知道還搞不搞兼職,現在不挺流行一專多能嗎?他看他行……亂七八糟想了不少,最後卻什麼也沒想明白,照鏡子倒是發現亂發叢生,掐指一算,該去剪頭發了。

可據說正月裡剪頭不吉利。唉,愁!

葉慎安輾轉反側了一宿,第二天醒來時忽然靈光一閃,不能剪頭,但可以染頭啊。所謂從頭開始——就算送子觀音不顯靈,他也充分為新年討了個好彩頭。

雖然學校規定學生不能染發燙發,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不是特別打眼的顏色,老師們都不會過分為難。

葉慎安信心滿滿踏進自家親媽常去的造型工作室,大手一揮:「給我染個頭。」

tony今天不在,接待他的是danny,小夥子剛拿了日本的發型設計頭獎,渾身散發著藝術家的傲嬌氣息:「您想染個什麼顏色?」

「沒想好,你看我適合什麼色?」

「那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嗎?」

葉慎安思索片刻:「要吉利的顏色。」

「成。」

四小時後,葉慎安一臉發蒙地看著鏡中陌生的殺馬特粉毛。

哈嘍?你誰啊?他好氣又好笑,指著自己腦袋:「這算什麼?」

danny振振有詞:「大紅大紫最吉利,但不夠時髦,所以我為您精心挑選了一款今年最流行的粉灰色,跟您氣質很配,也是吉利的紅色係。」

您可真幽默!葉慎安默了默,懶得跟他吵:「還能染回去嗎?」

danny一臉不悅,斬釘截鐵:「不行,已經漂過了,漂了兩次。」

「那好,你全給我剃了吧。」

反正這個年,是注定吉利不起來了。

一頭茂密的短發出門,一片荒蕪的板寸回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監獄裡過了個年。

開學第一天,許衛鬆看見他的新發型,笑得滿地打滾:「你這是禿了嗎?哈哈哈……」

葉慎安不勝其煩,正準備直接懟回去,林粵剛好從教室門外進來了。

「……」

她笑了!絕對笑了!她這一笑,讓葉慎安好不容易黏好的自尊心,又哐當一聲,碎了遍地。

中午下課,四人組照常去食堂吃午飯。葉慎安本來不想去,誰樂意讓人瞻仰自己勞改完的模樣?但許衛鬆是鐵了心地要看他笑話,嚷嚷著不去也不給帶飯。

丟臉是小,挨餓是大……大小事拎一拎,算了,認命。

食堂裡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葉慎安低頭,一路沖向餐具台。前頭等打飯的人已經排了長長的一溜,他實在沒心情繼續等慢悠悠盪在後頭的三個人,決定速戰速決。

來到隊伍的最末,他剛剛站定,就發現前麵的這個背影好像有點兒眼熟……是誰來著?

就在這時,程少頤突然稍稍側開了一點兒身,給準備穿過去的女生讓出了一條路。

原來是這座大冰山啊!沒想到冰山不僅和自己是鄰居,還是校友……這世界還真是小。

程少頤自然也看見了他,禮貌地微微頷首,算打招呼。作為回應,葉慎安點了點頭。氣氛還算融洽,就是有點兒冷場,好在許衛鬆及時來了,一手勾著他的脖子,樂嗬嗬問:「今天吃點兒啥?」

前頭的人看了許衛鬆一眼,默默轉過身去。葉慎安怔了怔,撓了撓自己快剪禿的頭,覺得他問了個蠢問題:「當然是吃肉啊。」

一旦意識到某個人的存在,你就很難再徹底忽略他。這個定律對別人來說準不準不知道,對葉慎安來說倒是奇準。

一頓飯的光景,他的視線總會不由自主越過隔壁桌,飄向隔隔壁桌——程少頤就坐在那裡。

他見程少頤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一餐盤的菜加米飯,再用紙巾輕輕擦了擦嘴,最後從容地站了起來……

「你在看什麼呢?」耳邊突然傳來趙希茜的聲音。

葉慎安以為是在問自己,忙不迭轉頭:「沒什麼。」

尷尬了片刻,他發現趙希茜竟然毫無反應,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是在問許衛鬆,不是在問他。

盡管學校有規定不許帶手機,但其實大部分學生都會偷偷帶來,許衛鬆也不例外。見他從剛才起就不專心吃飯,一直發信息,趙希茜這個好奇寶寶坐不住了,伸手就要奪他的手機:「這麼認真,在搞地下情啊?」

本是瞎起哄的話,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臉皮厚慣了的許衛鬆耳根子一下紅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凶神惡煞道:「八婆。」

「誰八婆?你才八公呢!」

兩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鬥起嘴來,葉慎安司空見慣,興趣缺缺,身體往後一縮,偏頭看見個熟悉的身影。

剛吃完飯的林粵正端著餐盤,往收餐區走。被餐桌餐椅整齊劃分出的走道在拐角處相交,她與程少頤撞了個正著。

林粵微微一笑:「放盤子?」

大冰山「嗯」了一聲。兩人自然而然地並肩而去,場麵沒有絲毫不自然。

葉慎安看呆了,他倆竟然認識!

「葉二二。」趙希茜這回是在叫他了。

自從從許衛鬆那裡無意中得知他有個大自己三歲的哥哥,趙希茜再也不肯好好叫他的名字,張口閉口都是「葉二二」,怎麼聽怎麼像葉二逼。

葉慎安不悅地回過頭:「乾嗎?」

「我覺得,鬆鬆搞不好有喜歡的人了……」她篤定地指著食堂門口那個打電話的背影,「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嗎?有什麼電話不能當著我們的麵接呀?」

說到一半,她不忘以撒嬌的眼神示意旁邊的簡辰給予她肯定:「你說呢,辰辰?」

辰辰……葉慎安惡寒,她怎麼就這麼喜歡疊字?

簡辰向來對別人的家長裡短提不起興趣,隨便「嗯」了一聲,沒想到趙希茜竟然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勵,得意地翹起小尾巴:「哼,我就說,我是不可能看錯的!」

她話音剛落,許衛鬆就回來了。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提議回教室午休。

趙希茜不死心,決定換個迂回的方式套他的話:「鬆鬆,學科的事,你考慮好了嗎?那個女孩子,是要去商科還是理科呀?」

許衛鬆愣了愣,隻答了前半句:「我大概是去商科吧。」

說罷將目光投向葉慎安:「你呢?」

「我?關我什麼事?」葉慎安不滿地努了努嘴,這擺明是轉移焦點。

結果趙希茜還真笨到鑽了他的套:「哦對,葉二二,你打算讀哪科?」

剛吃飽,血液都湧到了胃裡,他不禁打了個哈欠:「著什麼急啊,又不是明天就要做決定,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心可真大!」趙希茜嘖道。

葉慎安似笑非笑地瞄她一眼:「沒你臉大。」

「胡說,我可是巴掌臉!」

見兩人單挑即將變成三人混戰,簡辰難得動了動眉毛:「你們到底還回不回教室?」

春天在一片混沌中來得悄無聲息。

關於未來,葉慎安的確沒能想得那麼遠,天性令他總是更容易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比如……許衛鬆可能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神秘女生仿佛無影人,從沒在他們身邊現過身,別說趙希茜八卦,就連他,久而久之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但許衛鬆始終守口如瓶。

轉眼四月,春季體育文化節即將拉開帷幕。

為了這次活動,高中部各個社團紛紛使出渾身解數,街舞社練舞,話劇社排劇,就連cosy社都祭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動漫角色走秀。那段忙碌的日子裡,總是最後一堂課剛結束,班裡的人便跑掉了大半,都是去各個社團排練的。

這種時候,葉慎安每每是趴在桌上發呆。早春的枝頭攏著一簇簇的新綠,一隻小鳥停駐其間。小家夥頭圓圓,嘴尖尖,撲棱的灰色翅膀上點綴著均勻的黑斑,看上去油光水滑。葉慎安叫不出它的名字,但由衷覺得它可愛。

正是校園廣播的時間,教室的音響裡隱約飄出周傑倫的歌聲:「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

葉慎安舒服地伸了個懶月要,靠回椅背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著唱起來。

林粵從學生會開會回來,撞上的剛好是這一幕。斜陽薄薄地鋪了一地,被餘輝籠罩的勞改頭男生是半側著身,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他的目光掠過滿室嘈雜,輕盈地落在那隻巴掌大的鳥身上,唇邊掛著一抹溫柔的笑容。

他在想什麼呢?

她不知道。不過,他們還真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呢。如果是她,也許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那隻鳥的存在。他的世界,似乎總比她慢一點,也更生動一點。真嫉妒他啊!

一首歌結束,樹上的鳥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葉慎安心滿意足地轉過身,開始整理桌上亂七八糟的課本。一抬頭,發現林粵在看自己。想起上次她竊笑的表情,葉慎安不禁蹙眉:「有事?」

林粵被問得一怔,良久,微笑:「嗯,leslie說,我們班八百米還差一個人,我看你這麼閒,要不要幫忙湊個數?」

「……我哪裡看上去像個閒人了?」

林粵認真地打量了他一遍:「哪裡都像。」

就這樣,閒人葉慎安被趕鴨子上架,喜提八百米項目的最後一個名額。

開幕式當天,運動場內人山人海,校長致辭後,各班級的代表依次列隊走過運動場,林粵作為班裡的門麵擔當,毫無疑問走在自家隊伍的最前頭。

這天天氣格外好,暖陽高照,校園裡的春花幾乎開遍了,微風一吹,如花吹雪,紛紛揚揚落滿人世間,那畫麵與青春電影裡頭的場景別無二致。

坐在班級區域的葉慎安無事可做,閒閒地攏起手,朝長龍般的隊列望過去。隻一眼,就看見林粵。穿一身紅色校服的她高舉著牌子,走在隊伍的最前頭,百褶裙的裙擺剛剛及膝,將將露出她兩條肌理順暢、肌肉緊實的小腿。

葉慎安看得一怔,從前許衛鬆誇她腿好看,他總是嗤之以鼻,現在往人堆裡一瞅,才知道的確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悻悻地「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了。

一旁的許衛鬆好不容易張羅到人陪他打牌,見葉慎安閒得慌,問他要不要一起。

葉慎安納罕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怎麼不看你的女神了?」

「哈?」許衛鬆正忙著切牌,聽完愣了兩秒,訕笑,「看啊,怎麼不看……」說罷假模假樣地把撲克牌塞進他手裡:「幫我先洗著,我來看看我女神!」

誰都看得出他心不在焉。有喜歡的人就是不一樣……葉慎安出神地想,就連許衛鬆這種平時沒什麼正形的人,也一下子正經了不少。

剛好入場式結束了,大家依次退場,紛紛回去各自的班級。林粵當然也回來了,正和同班的幾個女生邊走邊聊著天。

跑在最前頭的趙希茜眼尖,看見葉慎安手裡的撲克牌:「哇!我也要玩!」

「噓——」許衛鬆急得大叫,「你能不能小聲點兒?待會兒leslie看到了……」

「我看到怎麼了?」

感覺一道人形陰影橫在身前,葉慎安驀地仰頭,就看見穿著一身運動服的leslie正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自己。

大意了!

「都閒得慌是吧?那就一人寫一篇廣播稿。」

「我語文不好,而且我們還沒開始打呢……」許衛鬆委屈巴巴。

leslie的眼珠轉了轉,微笑:「那你就寫兩篇吧,第一篇當練手。」

和leslie討價還價無果,許衛鬆幽怨地交出了撲克牌。

從書包裡掏出紙和筆,他氣運丹田,開始冥思。然而十分鍾過去了,麵前的紙上依然空無一字。許衛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探過身,想看看葉慎安的進度找安慰,結果發現這人非但跟自己一樣一個字沒寫,還左盯右看,仿佛在尋找什麼。

「你在找什麼呢?」

「沒什麼……」

不過和leslie說會兒話的工夫,林粵又不見了蹤影。意識到自己今天的反常舉動,葉慎安不由煩悶起來,總覺得,那天那隻飛走的小鳥是飛進了自己心裡……現在,它正撲棱著翅膀,妄圖飛往某個未知的地方。

這可不行。他吸了口氣,試圖穩住那隻躁動的鳥:「鬆鬆,你先寫著,我去個廁所。」

「欸?哦,好吧……」許衛鬆咬著筆杆,無語望天,誰能來救救他啊!唉!

葉慎安沒去廁所,在校園裡瞎晃悠了一圈。不晃不知道,原來這回的體育節,不是一般的熱鬧。不僅學生會,各個社團都設置了不少展區,手工藝品義賣、cosy真人秀、街舞battle……除了開幕式上的正式表演,社團裡的其他人也沒閒著。

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些羨慕他們,似乎每個人,都輕而易舉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麼,他的呢?

啊,想不明白。有淡淡的迷茫湧上他的心頭,但還談不上難過。路過學校的便利店,他拐進去買了一瓶可樂,咕嚕咕嚕連灌了半瓶,胃裡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他重新振作了起來——沒錯,剛才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一定是因為他口渴了!

想清楚這點,葉慎安的步伐再度輕快起來,就連廣播裡播放著的運動員進行曲也沒那麼刺耳了。春日的清風輕撫著他的臉頰,少年的心如玻璃樽般空盪而明亮,隻要一丟丟快樂,就能將瓶子填得滿滿當當。

他一路悠閒地往回走,走到體育場附近,耳畔的歌聲戛然止住了。一道清亮卻不失沉穩的聲音自廣播裡傳出來:「請參加兩百米的同學到檢錄處檢錄。」

他認得,那是林粵的聲音。找到她了!葉慎安的嘴角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有陽光從頭頂的樹椏中漏下來,落入他的眼中,漾起一圈圈金色的波紋。

主席台上,林粵正低頭忙著篩選各個班級遞來的廣播稿,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瓶礦泉水遞了過來:「忙了一上午了,先喝口水吧。」

說這話的是現任學生會的主席,高林粵一屆,即將畢業前往澳洲留學。

林粵接過她的水,朗聲道了句「謝謝」,這才擰開瓶蓋。

「對了,關於競選學生會主席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嗯,考慮好了。」

「怎麼決定的?」

「我參與競選。」

「我就知道你不會在意那些有的沒的的流言。」主席嘉許地笑了,「學生會又沒有哪項規定寫著隻有十二年級的學生才能競選,誰夠資格誰就上,我覺得你完全沒有問題。」

她話音未落,兩百米賽道那邊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初賽開始了。

被這聲音提醒,主席恍然:「啊,不耽誤你篩稿子了,我也該去忙了。」

林粵禮貌地點點頭,目送她走出幾步開外,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驀地開口叫住她:「主席!」

「怎麼?」

「八百米的比賽什麼時候開始?」

「下午三點吧。」

「那,到時候我可以跟其他人換一下嗎?」

「怎麼?」

「有想去加油的比賽。」

「行啊。」

「謝啦!」

少女輕輕揚起手臂,在空氣中用力揮了揮,少見地露出了活潑的笑容,猶如一顆浸泡在露水中的梨子,青澀亦清甜。

下午,八百米預賽準時拉開帷幕。

葉慎安早換好了運動服,體育委員過來給所有參賽的人分發號碼,葉慎安接過屬於自己的那張,展開一看——2號。

趙希茜咬著冰棒瞅了一眼,嘻嘻道:「跟你好配哦。」

「……」

廣播裡開始通知檢錄,不過這次不是林粵的聲音,葉慎安微微一怔,來不及多想,一起參加八百米的同學已經在催促他,他急忙把手機從褲袋裡掏出來,丟到許衛鬆懷裡:「一會兒到終點拿給我。」

「怎麼這麼急?等電話?」

「鬆鼠大冒險。」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都市相关阅读: 我在八零賣辣醬[穿書] 一般路過社恐帝王 開局簽到地煞七十二術 開局簽到萬年道心,女帝求我出山 哈利波特之我是死神 凡人歌 農門福女喜生財 首輔大人的錦鯉醫妻 絕世純1誓不為0[穿書] 戰神呂布字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