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溫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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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剛才差點就通關了,我得趁今天趁狀態好,再刷一遍。」

就沖你這敷衍的競技態度,怕不是要跑倒數第一。

不過許衛鬆這回倒是失算了,長久以來打籃球加上之前小半年的擊劍訓練讓葉慎安的體能一直保持在一個相當不錯的狀態,他人還沒走到終點,體委便歡歡喜喜地朝他沖了過來:「a組預選賽,我們班的葉慎安跑了第一,比第二名快了一秒多呢!」

許衛鬆撓撓頭:「是嗎?」看來他的鬆鼠大作戰通關計劃得延後了。

之後還有b組和c組的預賽,葉慎安懶得在跑道附近等,乾脆叫了許衛鬆一起去買可樂。

回去操場的路上,葉慎安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先指揮許衛鬆往前走了十米,又指揮他走了十米,最後悶聲問他:「禿嗎?」

「什麼?」許衛鬆一臉問號。

「我的頭發。」

「啊?哦……」許衛鬆仔仔細細端詳了他一遍,不確定地答,「在你問我之前,我沒覺得禿,不過你一問我,就好像變得有點兒禿了。」

「……算了。」葉慎安臉一皺,煩躁地將手插進褲兜,「差不多要開始決賽了,我們回去吧。」

「餵餵,你到底怎麼了啊?」許衛鬆好奇地湊近他,雖然這個發型很好笑,但看了這麼久,他已經習慣了。

「沒什麼。」葉慎安撇撇嘴,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回到操場,葉慎安發現林粵竟然還在終點線那邊跟人聊天。她身旁的人是個生麵孔,可能是她學生會的朋友。

葉慎安的腳一下一下地踹著草皮,早知道她要在這裡看這麼久熱鬧,就找人借頂帽子戴上了。

剛才跑到終點,他就發現她也在,還時不時地往自己這邊瞟,唇邊似乎還含著一抹微微的笑意……他一瞬間感覺到了頭冷。

就非得這麼咄咄逼人,趕著來嘲諷他嗎?他覺得她真是有病。

當然,也可能是太在意發型的自己產生了幻覺。

廣播裡播放著八百米決賽的檢錄通知,葉慎安躬身係緊鞋帶,在體委的召喚下快步跑了過去。再看一眼體委,他眼前驀地一亮:「哪裡來的帽子?」

體委意識到他是問自己頭上那頂,美滋滋道:「剛在手工義賣那裡買的,怎麼樣,好看吧?」

葉慎安扌莫了扌莫下巴,委婉道:「不錯。」

其實根本不好看,甚至還有點兒辣眼睛。設計這頂潑墨帽的人說不定患有早期帕金森症,才能在上色時手抖得厲害,讓綠色的色塊看上去比其他任何顏色都刺眼。

頭禿和頭綠——葉慎安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最後他痛下決心:「能不能把帽子借我戴一下?」

「什麼意思?」

「就跑步的時候用一下。」

「為什麼啊?」

「你知道『鴻運當頭』嗎?」

「哈?」

葉慎安昧著良心指著帽子上的紅色潑墨:「你看,這塊兒是紅色的,我有預感,如果戴著這頂帽子參賽,我搞不好能得第一……」

「這……」體委心動了,如果葉慎安跑了第一,就算是班級的榮譽,班級的榮譽,也等於他的榮譽。

猶豫片刻,他鄭重地摘下了帽子,遞給葉慎安:「那,希望我的帽子保佑你……加油吧!」

「哇!開始了!」

一聲槍響,決賽選手全部如離弦之箭般沖出了起跑線,林粵仗著身高優勢,視線輕輕鬆鬆越過人潮,落到了葉慎安的……頭上。

短短兩場預賽的工夫,他究竟從哪裡搞到了這麼一頂花花綠綠的蠢帽子?林粵強忍住想笑的沖動,克製地咳嗽了一聲。

但其他觀戰的人可就遠沒有她這麼含蓄了,好幾個其他班的女生見到葉慎安這個浮誇到吊詭的造型,都捧腹大笑起來,笑罷,又情不自禁定睛多看了他幾眼:「欸,不過他臉好像長得挺帥的。」

「皮膚好白,這麼醜的帽子都沒有讓他顯得醜,就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不過,我們年級有這麼一號人嗎?我之前怎麼沒發現?」

「就是剛才a組的第一名,剃了一個超級短的板寸,我看他估計是覺得發型太醜,不好意思了吧。」

「欲蓋彌彰嗎?好可愛哦!」

「簡直呆萌!哈哈哈,我一會兒就去打聽一下他的名字。」

女孩子們湊在一起難免嘰嘰喳喳,聽見她們交談的內容,林粵原本舒展的眉頭漸漸皺成了一團——很煩啊!他為什麼偏偏要在大庭廣眾麵前戴這麼一頂帽子?那麼蠢的樣子,明明隻給她一個人看到就好了。

不想再聽那些惱人的議論聲,林粵迅速收回視線,轉身朝終點處走去。

此時場上的選手已經全部跑完了第一圈,暫時領先的第一集團一共包括四個人,葉慎安暫列第三。林粵來到拉起的終點彩帶旁站定,抱著手臂,遠遠眺望著賽道的拐角——馬上就到沖刺的時候了。

下午的陽光如火般熾烈,此起彼伏的加油聲中,第一個人率先沖過了拐角,緊接著第二個……是葉慎安!

林粵感覺攥緊的手心緩緩滲出了細汗,一個聲音在嗓子裡蠢蠢欲動著。她的目光好不容易越過前麵的人群和終點裁判找到他,在那瞬間,喉嚨裡的聲音終於沖破了桎梏——「葉慎安加油!」

一波接一波的聲浪,迅速將她的聲音淹沒。

三秒後,葉慎安第一個沖過了終點線。一直在旁邊等著的許衛鬆穩穩地扶住了他,然後有越來越多的人擁上來,葉慎安很快被團團圍住……

懸著的一顆心穩穩落地,林粵微笑地朝人群中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賽道。

他應該是不想見到她的吧,所以決賽之前看見她,才會露出那種厭煩的表情。不過既然拿了第一名,今天就勉為其難讓他稱心如意一下吧。

比賽結束後,葉慎安坐在跑道旁的草地上大口喘著氣。

眼前的人越聚越多,體委甚至誇張地握住了他的手:「還真是『鴻運當頭』呢!」

葉慎安沒力氣搭腔,比畫著要喝水,等許衛鬆把水遞過來,他喝完,再撥開人群,才發現林粵已經不見了——明明他剛才看見她了啊!難道眼花了?

遍尋不著林粵的身影,倒是有個紮馬尾的陌生女孩突然湊了過來:「你好,你是(2)班的葉慎安對嗎?」

葉慎安抬起頭,困惑地看著她。

女孩清秀的臉龐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櫻粉:「嘿,你好,我是(4)班的班長……我叫孔詩雅。」

「啊?哦……」

一陣微妙的沉默,身旁的人曖昧地吹了幾聲口哨。

孔詩雅卻意外鎮定,不僅無視了口哨聲,還俏皮地朝葉慎安眨了眨眼睛:「恭喜你啊,跑了第一名!還有……你戴帽子的樣子真可愛!」

說完她嫣然一笑,轉身一溜煙兒跑開了。

葉慎安聽罷,微微一怔,立刻將自己頭上的帽子扯了下來,然後轉過頭,看許衛鬆:「我手機呢?」

許衛鬆壞笑:「怎麼,要追過去找人家要手機號?」

葉慎安一臉莫名:「什麼鬼,我要打鬆鼠大作戰!」

你還真是憑本事單身。

第二天的比賽日程隻到上午,簡單的閉幕式後,學校宣布下午放假半天。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各班的學生們紛紛湧回了自己的教室。leslie如常般交代完放假的注意事項,大手一揮:「放學吧。」

除了留下來做值日的學生,其他人很快散光了。

葉慎安今天不用做衛生,但許衛鬆要。見他要走,許衛鬆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鬆手:「看在我昨天盡心盡力給你做後勤的份兒上,你就等我半個小時,不,二十分鍾吧。」

葉慎安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隻好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那好,我在體育中心等你。」

「乾嗎不在教室等我?」

「灰塵大!一會兒你弄完給我打電話。」

「好吧。」

差不多正午,遠處林立的教學樓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裡,仿佛被漆上了一層金色的清漆。因為是春天,一切都如此溫柔。

葉慎安一雙手虛虛地攏在眼前,視線滑過遠處的實驗樓、體育中心,最後落在籃球場邊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下——怎麼林粵還沒走?明明剛才她是最早離開教室的那個,講台上,leslie話音剛落,她便急急抓起書包,沖出了教室。

他以為她有急事,沒想到她是急著來樹下乘涼……這人的愛好,還真不是一般獨特。

葉慎安琢磨著得離她遠一點,但一雙腳卻好像不太聽使喚。人到了岔路口,方向一偏,直接朝籃球場的方向拐了過去。

算了,就當春遊好了。

沿著寬廣的道路一直往前走,葉慎安視野中的林粵逐漸放大,變得清晰起來。當他徹底看清她的臉時,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下意識揉揉眼,瞪大,再揉了揉眼,葉慎安驚恐地露出了白日見鬼的表情——臥槽,林粵在哭?

林粵竟然在哭?!他不禁愣在了原地。

幾米開外的樹下,林粵的一雙瘦削的肩膀正在微微抖動著。看得出,她有努力克製情緒。但這種時候過分克製隻會適得其反,反而顯得她無比脆弱,一時間,她平日裡囂張的氣焰統統遁了形,現在的她,就是一隻紙糊的老虎。

葉慎安扌莫了扌莫下巴,感覺有點兒愁。

要不乾脆裝瞎,扭頭走掉?或者主動上前逗個樂,問她一句:「你是在為逝去的冬天悲鳴嗎?」

這兩種選擇他都很擅長,但這兩種,他今天都不想選。往日裡林粵作威作福的樣子如跑馬燈似的在他腦子裡過了一遍,漸漸的,他感覺惡向膽邊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報仇機會啊!

意識到這點,葉慎安心裡有了決斷,立刻加快腳步,朝林粵走了過去。

有微風輕輕拂過樹梢,發出清脆的「沙沙」聲。林粵被這聲音驚動,抬起頭,這才發現,幾步開外的地方有人正朝自己走來——是葉慎安。

可他今天不是不值日嗎?怎麼現在還沒回家?眼淚似乎影響了她大腦的運作,她努力想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想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等她再回過神來,葉慎安已經站在了自己麵前。她連忙擦乾眼淚,與他對視。

眼前的人是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忽然間,唇角一勾:「別說,你哭起來,還挺好看。」

林粵錯愕地張開嘴,第一次感到詞窮。

看她吃癟的樣子,葉慎安毫不遮掩地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原來如此,葉慎安頓悟了。他終於知道林粵喜歡欺負自己的理由了——因為欺負人……真的很讓人開心啊!

然而他精心設計的台詞,卻也隻來得及編排到這裡。感覺林粵看自己的神情越來越冷,他心頭未免發虛,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好像是……但她也不是善茬不是嗎?

可她卻也從沒在自己窘迫的時候落井下石……甚至還給自己遞過紙巾,雖然那是個該死的誤會……漸漸地,葉慎安開始後悔了。

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現在再裝傻充愣,已經太遲了。麵前的林粵已恢復了往昔的神情,驕傲的,鎮定的,也許,還有很多冷淡。

她平靜地看著他,聲音裡還夾雜著些許鼻音:「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葉慎安感覺心頭狠狠被人擰了一下,嘴唇翕動著,嗓子卻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

直到林粵扭頭離開,他還站在那裡,站得好像一棵冬天的樹。

人生第一次失眠,就這樣獻給了林粵。

一整晚,葉慎安輾轉反側,一閉上眼,林粵那張平靜到令人揪心的臉就會浮現在他眼前。

「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不,不是,你聽我解釋……

很想這樣說,卻完全沒有底氣。歸根結底,他不了解她,關於她的一切,他所窺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又有什麼資本去爭辯呢?而且就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第二天天還沒亮,葉慎安便窸窸窣窣地爬了起來。下樓在冰箱裡翻了半天,總算找出了上回打籃球受傷用剩下的冰袋。

就算有些事搞不清楚,但一句「對不起」的擔當,他還是有的。

等不及司機來接自己,天一亮,葉慎安便一路小跑到小區外頭打車了。

他已在心裡編排了無數遍道歉的台詞,但第一節課過去了,第二節課過去了……整個上午的課都結束了,林粵還是沒有來。

他拉不下臉去問百事通許衛鬆林粵為什麼還沒有來,隻好鬱鬱地趴在課桌上,時不時瞟一眼大門的方向。

飯點剛過,許多人三三兩兩地站在走廊聊天,不知誰喊了聲「葉慎安有人找」,葉慎安偏過頭,就看見一個有點兒印象的麵孔正扒著門框,好奇地往教室裡張望。

他不由愣住……這不是(4)班的那個孔什麼嗎?

「嗨!葉慎安。」門外的孔詩雅已經在沖他揮手了。

葉慎安猶豫著,半天沒有動。手伸進桌肚,扌莫到了早晨帶來的那隻冰袋,現在它已經軟趴趴,濕漉漉了。

許衛鬆也看見了孔詩雅,隔著走道朝葉慎安嚷嚷:「人家在叫你呢,沒聽見嗎?」

葉慎安煩躁地一揮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就你話多!」

走廊上人來人往,葉慎安低頭看了一眼麵前的孔詩雅,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畢竟,他連她叫什麼都給忘了。

不過孔詩雅好像會讀心術,指著自己的臉,笑眯眯道:「我是孔詩雅,你是不是忘了呀?」

葉慎安誠懇地點了點頭。

孔詩雅樂了:「你這人真實誠。」

葉慎安蹙眉:「還行吧……你找我有事?」

「嗯,我聽說你們班籃球打得不錯,有沒有興趣和我們班組織一場友誼賽啊?」

葉慎安蒙了:「這種事,你該問我們體委啊,或者班長。」

不過,林粵今天不在就是了。

但孔詩雅卻出乎意料是個直球妹,滿不在乎地說:「可我就是想找你啊。」

「哈?」

「反正這事就先這麼說著了啊,你幫我跟你們體委說一聲唄!」

「等一下……」葉慎安剛要拒絕,就看見樓梯口處上來了個人,是林粵!

情急之下,他顧不上孔詩雅,回頭直接沖著林粵大喊:「你等我一下!」

經過一晚的休整,現在林粵的臉上已找不到任何哭過的跡象,她無動於衷地瞥了一眼葉慎安,又看了看他旁邊的孔詩雅,最後徑自走向了教室。

什麼態度!當他是空氣?

葉慎安氣壞了,連應酬孔詩雅的心情都沒了,直接拉下臉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我們班的大閒人,打籃球純粹圖個高興,對比賽什麼的半毛錢興趣都沒有。你們班如果真想組織友誼賽,可以去問問隔壁(3)班,反正我不去。」

一口氣說完,葉慎安扭頭回了教室。

被撇下的孔詩雅蒼白著一張臉,尷尬地杵在那兒,想發脾氣,又不知道往哪裡發。這人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麼就?

回到教室,葉慎安發現林粵已經在座位上坐下了,正低頭在書包裡翻著書。

經過她身邊,他實在氣不過,踹了她的課桌一腳。然而林粵硬是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葉慎安一言不發,拐回自己的座位,從桌肚裡抽出那隻已經完全化冰的冰袋,連同上午喝空的可樂瓶一起,「啪」一下,都丟進了教室後頭的垃圾桶裡。

他今天算是明白了——其實林粵根本就不在意。她隻是為少了一個可以戲弄的玩具感到憤怒,而不是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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