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與惡魔共情（1 / 2）
「為什麼迪亞波羅會知道特裡休的存在。」
這個問題在喬魯諾腦海中盤旋不去, 逐漸變為「為什麼迪亞波羅不準備殺掉特裡休」。
難道說派他去保護特裡休，這個任務另有玄機？比如迪亞波羅其實會希望到了時機之後，喬魯諾會殺掉特裡休——因為什麼？喬魯諾認為任何世界的自己都不可能是為了莫須有的嫉妒心而做出謀殺這種事的人。
更有可能的是, 迪亞波羅仍認為他是會遵從他一切命令的養子，於是準備在時機合適時命令他下手……
可是迪亞波羅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這與數年後、特裡休十五歲時不同, 熱情勢力如日中天，沒有暗殺小組伺機反叛。特裡休更是處在熱情總部所在的城市, 就在迪亞波羅掌控之中。
迪亞波羅在與他的交談中確實提起了多娜泰拉·烏納。可是她應當也沒有替身能力, 這對母女在迪亞波羅麵前該毫無自保之力才對。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他見到那座陌生的住宅為止。很溫馨、地址也並不特別隱秘的一棟小房子，除了花園被打理得格外漂亮以外好像沒有任何特殊之處。那種他第一次看見暗殺組別墅時所感受到的「錯位感」再次襲上心頭。
事情與他記憶中完全不同, 而喬魯諾本應厭惡這種一切脫離掌控的感覺，卻好像對這些變化並不感到緊張。
裡蘇特將他送到這裡，卻並沒有下車。畢竟是迪亞波羅的女兒的住處, 不應有人能將這裡和熱情聯係起來。
喬魯諾設想過許多次與特裡休「重逢」的場麵, 也思考過多娜泰拉會是一名怎樣的女性。可是在見到多娜泰拉的時候, 這一切設想似乎都沒有什麼意義。應當說是喬魯諾記憶中那位「因病去世」、曾經是「迪亞波羅的情人」的女性的單薄形象立刻就被眼前的人取代了。
花園門口是一名美麗溫柔的棕發女性——不, 遠不隻是這樣。多娜泰拉是個隻要站在那裡, 就能給人以十分立體的印象的人。而她的氣質又絕難以用簡單的言語描述。。
「布加拉提這段時間有別的任務——」喬魯諾實際上不太擅長與這種友善的普通人打交道，也不太清楚這個世界的自己是如何與多娜泰拉交流、或者說他們之間根本沒有過什麼交流的機會嗎？
不過多娜泰拉好像並不打算讓他糾結於這一點, 很自然地引著他進門。室內的裝飾也像從外麵看起來一樣, 是十分溫馨居家的風格, 很容易能讓人放鬆下來、產生一種回家了的輕鬆感。
「我已經聽說了，布加拉提最近有其他事情要做——那麼這段時間就拜托你了。」多娜泰拉微笑道, 示意他在沙發上就坐，她自己則回到了廚房中。房子並不大，從客廳沙發上勉強可以看見廚房中的一部分景象。然而比起視覺，喬魯諾最先感受到的是那裡還飄出一點烘焙物的甜香, 顯然喬魯諾到訪之前，她正在廚房忙碌。「不過請不要太過苛求自己，熱情的敵人不會知道我們的存在，讓你過來隻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
「以防萬一？」喬魯諾敏銳地發現了她話中意有所指。難道說多娜泰拉提前得知了什麼……不，這不太可能——
「隻是推測而已。」多娜泰拉笑了，「隻能讓你過來這邊，就說明他們正在麵對十分棘手的情況吧。」
她確實是在把喬魯諾當做一個成年人一樣平等地與他交流。這種自然輕鬆的、受人尊重的氣氛甚至讓喬魯諾恍惚間以為自己並不是還被困在這個孩童的軀殼中，而是重新回到了成年人的軀體裡，享有屬下的尊敬。
這令他一時間竟沒有顧及到要隱藏自己與尋常孩子不同的地方，在多娜泰拉麵前，竟是他第一次完全放下防備。
這種大概不能稱之為「弱小」，但是確實源於多娜泰拉對於替身使者來說幾乎沒有威脅、因此才能令人不知不覺間全然放下戒備的能力——大約可以算是多娜泰拉的眾多過人之處之一了。
迪亞波羅確實曾經在意她，或許現現在也完全沒能抹掉對多娜泰拉的特殊待遇——喬魯諾想，這是絕對可以利用的。但是或許在他當上教父的十年內，喬魯諾都仍未放棄最初的原則。他不會因為與迪亞波羅為敵，就隨意傷害無辜的人。至少多娜泰拉和特裡休在他眼中是絕對不可以被牽連的。
況且現在他連他到底是否應該與迪亞波羅為敵都還不太明確。喬魯諾從年幼時偶然救下那位黑幫成員之後，其後的一生都有著明確的目標與夢想，還是第一次如此猶豫。
於是他鬼使神差地的開口了，他似乎想要知道在其他人眼中，迪亞波羅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請問，」喬魯諾在開口之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確實有些唐突，而且很有以下犯上、探聽boss信息的嫌疑，不過話已出口，他也不認為多娜泰拉會在意這些，「在您眼中，bos——adre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有很適合他的名字。」多娜泰拉似乎笑了一下，但那點笑意很快消失了，如果不是喬魯諾正關注著她的反應，幾乎無從捕捉。
多娜泰拉……連迪亞波羅的真名也知曉嗎？喬魯諾難以克製內心的震驚，迫使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說辭上。
——像惡魔的男人。這句話幾乎就是這個意思了，或許應該是譴責、或者恐懼的意思。但是多娜泰拉神情中看不出一點類似的情緒，反而像是在提及一個老朋友，或者更像是需要被包容的家人。
「您也認為他——」喬魯諾這麼說道，然而他實際上並不知道接下來他該怎麼繼續下去。或許他也篤定了多娜泰拉會打斷他，於是根本就沒有仔細思考這後半句話。
而如他所料，多娜泰拉確實開口了。
「會有許多人譴責惡魔，但也會有人寫《失樂園》之類的作品，不是嗎？」多娜泰拉笑道，「無法否認他就是惡，但仍能理解、甚至能夠共情的——喬魯諾，這樣的人對他來說太少了。」
迪亞波羅或許不會珍視什麼人，更不會因此影響到冷靜的判斷，卻不會在麵對多娜泰拉時第一時間選擇最省力、無後顧之憂的「鏟除」方法，大概也是源於這類人的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