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不要錢?不要錢還爬他的床,使勁渾身解數勾引他?
隋懿見他臉色蒼白如紙,莫名覺得刺眼,丟下一句「半小時後集合」,便轉身走了。
寧瀾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是口袋裡的手機鈴聲將他喚醒,剛接起來,母親趙瑾姍就大著嗓門喊說自己出車禍住院了,需要幾萬塊錢,不給就要死在這兒了,寧瀾靜靜聽著,聽到她嚎不動了,才默默地掛了電話。
這是母親這個月第三次車禍住院了,老家最近的交通治安似乎不太好。
他渾渾噩噩地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經過紀之楠的專屬休息室時,稀裡糊塗地頓住腳步。
裡麵現在有人了,攝影師把機器架在門口拍攝,紀之楠笑容可掬地坐在那裡接受記者采訪。最近粉絲們總說他和紀之楠長得像,他不喜歡被拿出來跟別人比較,也不喜歡這個說法,所以有點抵觸和裡麵的人接近。
可寧瀾還記得自己過來的目的,是想跟紀之楠要一張簽名照作為隋懿的生日禮物。
隋懿也許從來沒期待過自己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吧?寧瀾惶惶然地想,他之於隋懿究竟是什麼呢?隨便養著的一個東西?有必要那麼盡心盡力嗎?
就像隋懿剛才說的,他隻是要錢而已,那為什麼要把這麼多捧到他麵前?
別人身上有的劣根性他都有,隨遇而安,貪得無厭,得寸進尺,他還會期待,會做夢,他的歡喜都掏出來給隋懿看了,他為什麼不躲閃不拒絕,反而越給越多,多到遠遠超出正常的範圍和界限?
「那麼我們進入下一段訪問。」裡麵的記者對著台本道,「這個問題來自網友飛天小女票,她想問紀老師有沒有小名?」
紀之楠心情似乎不錯,笑著說:「有啊,她們都叫我楠楠,或者小楠。」頓了頓,又道,「其實我還有個大家不知道的別名,叫紀星。」
「新?嶄新的新?」
「不是,是星星的……」
外麵的攝影師突然插嘴道:「暫停一下,這邊沒錄上,剛才那段再來一遍。」
記者擺擺手:「沒關係我做了筆錄,開著繼續拍吧,時間有限,馬上開場了……好,我們繼續,下一個問題是……」
還站在門口的寧瀾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他腦子裡亂得厲害,茫然無措地抬手扌莫耳朵上的耳釘。
星,星星的星……星星形狀的耳釘。
星星。
他想起隋懿卻兩次打開的那部電影,每次都隻看完紀之楠的片段就暫停了。
還有紀之楠落水時隋懿幾近瘋狂的反應,連自己胳膊被劃傷流了那麼多血都渾然不知。
這個耳釘原來根本就不是給他的,怪不得會藏在行李箱裡,隋懿大概也沒想到會被他翻出來。
寧瀾突然覺得自己可能不僅心盲,眼睛也是瞎的。
隋懿哪裡像個會追星的人啊,他少年老成,勇敢果決,麵對所有場合都說自己沒有偶像,他說沒有,那就是真的沒有。
那種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心情,沒有人比寧瀾更清楚,怎麼會是粉絲對偶像的狀態呢?
寧瀾深深吸了一口氣,耳朵上反復發炎化膿的傷口被牽扯著隱隱作痛。
零碎的片段在腦海中聚集起來,串成一條合理的線。他忽然又想起上個月一場live打歌後,王冰洋在車裡給大家念評論,有個粉絲說:「泡泡瀾今天的透視裝好像紀老師穿過的一件哦,臉也像,尤其是眼睛。」他當時不太高興,說「我才不像」,然後偏過頭去問隋懿:」隊長你說像不像?「
隋懿當時是什麼反應?他看著他的臉,張了張嘴,脖子微微動了動。車裡光線太暗,寧瀾看不清他是在點頭還是在搖頭,隻看見他瞳孔深處彌漫著的難以言狀的沉沉霧靄,短短一瞬,便像從未出現過似的藏了起來。
可是寧瀾記住了這個眼神,並且放在心裡反復琢磨,企圖把它當做隋懿待自己是不一樣的、甚至可能是喜歡自己的證明。
寧瀾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記性好是一件這麼可惡的事情。
……他還是不信。
他抖著手打開手機瀏覽器,在輸入框裡輸入「紀之楠」三個字,生日一欄後麵大刺刺的幾個數字,好像懸在他頭頂的刀,終於落了下來。
3月18日,0318,銀行卡密碼990318,隋懿的出生年份,紀之楠的生日。
就在前不久,寧瀾還偷偷把自己的所有密碼都改成了940109,存的也是這樣一份不敢宣之於口的旖旎心思。
——我出生的那一年你的生日,我將你刻在我的生命裡。
在這段關係中,他卑微,惶恐,又執拗地想尋找一份證明,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留下一縷不可磨滅的印記,天真地以為這樣就叫做浪漫了。
可浪漫應該是溫暖的,甜蜜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血液裡摻了冰似的冷,冰渣子溶不開,化成冰刃紮在心上,紮得他快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