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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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手掌,被按住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

周晉珩屏住呼吸,對方的一個細微的反應也不敢錯過,沉寂許久的心髒開始歡快跳動,他上前半步,用乾啞的嗓音做最後的確認:「暉暉,是你嗎?」

被他按住的人似乎呆住了,半晌後才眨了幾下眼睛,隨著睫毛的扇動,眼中的慌亂跟著消散大半,仿佛剛才的驚惶失措根本沒有存在過,是周晉珩錯看了。

他搖了下頭,接著又搖了一下,然後縮著肩膀後退,試圖從周晉珩的桎梏中抽身。

這個反應讓周晉珩心中剛躥起的一簇火苗登時被澆熄。

他不死心,再次抬起手,不管不顧地要去扯那人臉上的口罩,沒承想一直默不作聲的人突然劇烈反抗,扭動身體拚命掙紮,奈何力氣相差太大,隻抽出一條胳膊。

他立刻抬手遮麵,掌心壓在口罩上,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抗拒周晉珩的觸碰:「我……我不是。」

隔著口罩的聲音發悶,周晉珩也沒來得及細聽,注意力全被那隻抬起的手吸引過去。

那是畫畫的人慣用的右手,手背乾淨五指細長,沒有絲毫被燙傷過的痕跡。

氛圍安靜的畫展上,一段沒引起多少人注意的小插曲悄無聲息地收場。

楊成軒回想起剛才的一幕,還是搞不懂周晉珩發的哪門子瘋,對他最近的異常舉動也產生些許不耐:「答應好好看畫展的是你,跑這兒來發瘋的也是你,你到底怎麼了,不就死了個人嘛,你從前不是巴不得他……」

一旁的方宥清反應快,碰了楊成軒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別說了。

「是我考慮不周,在這種情況下請你來看畫展,還以為能讓你心情好點兒。」方宥清對周晉珩道,「不如你們倆先回去吧,這裡有幾幅會放到市美術館長期展出,到時候再看也是一樣的。」

走出場館,坐上車,楊成軒邊發動車子邊打電話,得知之前說的朋友也因故提前離場了,捶了一下方向盤,罵道:「這都什麼事兒。」

車子行到半路,煩躁被冷風吹散些許,又跟坐在副駕的周晉珩搭話:「瘋少爺,咱們接下來是去泡吧還是去泡吧還是去泡吧啊?」

周晉珩自打出來就一言不發,這會兒回過神來,也隻淡淡應答一句:「機場。」

楊成軒不敢相信:「又回s市?」

周晉珩「嗯」了一聲。

恰逢紅燈,楊成軒扭身看著周晉珩,不解道:「等一下,到底怎麼回事兒?我看你正常工作吃飯睡覺,還以為一切回歸正軌了,誰知道你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路上隨便逮著一個就要往家帶……不是吧,先前是誰跟我說等經濟獨立就立刻解除婚約,跟那傻子老死不相往來?他的死又不是你的責任,不然就算你們家有通天的本事你也得進去走一遭,現在你這個樣兒我真看不明白,是碰上什麼髒東西,還是被下了降頭?」

周晉珩掀了下眼皮:「沒有。」

說了半天就得來兩個字的回應,火氣噌地冒上來,楊成軒氣得頭昏腦漲:「得,機場別去了,我先帶你去廟裡燒柱香驅驅邪吧。」

生了會兒氣,楊成軒扭頭見周晉珩還是呆坐在那兒默不作聲,不知怎麼的,忽而想起那天他在電話裡說想那個傻子,那是他倆認識以來,他第一次見周晉珩在旁人麵前暴露脆弱。還有剛才在展廳裡,周晉珩拉著那個人不肯鬆手時的明亮眼神,現下已經變成一潭死水,了無生機。

一個不好的預感在楊成軒心頭升起:「你不會……來真的吧?」

同樣的話,四年前他也問過周晉珩。彼時的周晉珩把玩著手中的畫筆,嘴角噙著一抹笑:「他來真的,我就來真的。」

而現在,那些神采奕奕、自信張揚,在他身上統統找不見了。

視線落在虛空的一點,周晉珩麵目平靜地回答已經過了時效的問題:「他的死,是我的責任。」

劇組給了兩個星期的假,周晉珩拖到最後一天才回了趟家。

回的是位於s市中心繁華地段的周家大宅,因為好久沒回來,路都記不太清,七拐八拐地開進院子裡,推門進去的時候一家人已經圍坐在桌前準備用餐。

「哥,坐我這裡!」

妹妹周瑾悅看見他就伸長脖子向他招手,若不是周驊榮在,她可能直接站起來沖到門口迎接了。

周驊榮麵色不豫地清了清嗓子,擺譜道:「還知道回來?」

周晉珩慢吞吞地換了鞋,脫掉外套扔在沙發上,頂著一張傷痕未消的臉走進餐廳,在周瑾悅旁邊坐下,一聲不吭地拿碗吃飯。

他越是這樣行不苟合,越是讓周驊榮覺得被忤逆,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斥道:「你這什麼態度?把家當旅館,想走就走想來就來?」

周晉珩給周瑾悅盛了碗湯,叮囑妹妹先喝口湯暖胃之後,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你叫我回來的。」

周驊榮哼了一聲:「再不把你叫回來,你在外頭乾的蠢事都快把我的臉丟盡了。」

接下來橫豎不過一些老生常談的數落,「好好給你在公司安排個職位不要非要出去拋頭露麵」「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個錢還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起初邊罵邊勸還算客氣,周晉珩左耳進右耳出也不放心上,後來說著說著不知怎麼提到易暉,氣氛陡然變了。

「本來想著等到你滿二十二歲,就去把證領了,到時候在s市再風風光光辦一場婚禮,可惜小暉這孩子福薄。」

周驊榮說著嘆了口氣,表情沉痛,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看去了,還以為他真心在為這段夭折的良緣惋惜。

周晉珩見慣了他做表麵功夫,隻想冷笑:「現在想辦婚禮昭告天下也不是不行。」

周驊榮登時橫眉豎眼:「胡說!」

「冥婚什麼的不是你提的嗎?」周晉珩繼續頂撞,「我找人問過了,真有專門的機構辦這種婚禮,價錢也不算貴。」

周驊榮猛地拍了下桌子:「混賬,滿嘴胡言!活人跟死人怎麼能結婚?再說你和他還沒公證,最多算取消婚約,什麼離婚、喪偶,統統都在放屁!」

外界的討論聲總會傳到耳朵裡,連周晉珩都聽了不少,隻不過他不在意,也不想聽。

過了一會兒,周驊榮冷靜下來,自覺剛才失態,主動放低姿態道:「爸爸知道你在說氣話,當年讓你跟易暉在一起,委屈你了。」

周晉珩仿佛沒在聽,自顧自喝湯吃飯。

一家人都坐在席上,得不到回應讓周驊榮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可他這回把周晉珩叫回來是有話要說,還是壓著脾氣盡量平和地說:「眼下婚約自動解除了,外麵也沒多少人知道,過一陣子就沒人會提起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周晉珩仍是不搭理,眼簾低垂,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見他沒有特別激烈的反應,周驊榮繼續道:「家裡最近在跟譚氏企業合作,他們家有個小兒子,跟你年紀相當,剛從國外念完書回來。」

周驊榮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他自認鋪墊得當,周晉珩就算起先有抵觸情緒,也不會蠻橫地抗爭到底。畢竟有籌碼在他手上,當年跟易家的聯姻他不也乖乖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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