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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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易暉不作聲,周晉珩便把車載音響打開,在舒緩的音樂聲中問他下午去哪兒。

「去美協。」易暉簡潔明了地說。

地方離這兒很近,周晉珩開得不快,還是在半個小時內到了。下車時周晉珩問幾點來接,易暉說:「不用,我自己回去。」

走在美協大院的林蔭道上,易暉想,接下來的四個月絕不能再主動招惹周晉珩,說話也不行。這家夥不知何時學會的本領,不僅會自我安慰,還會發散別人的話給自己加油打氣,一句簡單的話也能被他解讀出莫須有的含義。

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根本沒必要通過這種平民的精神勝利法給自己打一針麻醉劑。

易暉發現自己最近拿兩輩子做對比的頻率又走高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說那些話時是否真的沒有其他含義,比如下意識地表達關心。

這個念頭讓易暉心生惶然。美協大樓裡在舉辦一場美術交流會,唐文熙不在這兒,他聽完講座便走到角落裡坐下,抱著一次性杯子發呆。

「請問您介意我坐在這兒嗎?」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易暉想也沒想就說「您坐」,等那人真在旁邊的空位坐下了,易暉側頭看一眼,登時愣住。

那人微笑著伸出手:「你好,我叫方宥清。」

遲疑了三五秒,易暉才抬手回握:「我叫江一暉。」

這裡本就是一個為美術愛好者舉辦的交流會,遇到他並不稀奇。易暉這麼想著,喝了一口水,撫平從聽到這個名字起就過速的心跳。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方宥清的名字,第一次是上輩子,從別人口中聽說方宥清是個多麼優秀的人,周晉珩對他有多麼念念不忘,易暉自慚形穢的同時,心裡還抱著希望,他認為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周晉珩已經跟他結婚了,會慢慢忘記那段無疾而終的初戀。

結果是他太樂觀,縱觀那三年,哪一次周晉珩不是因為那些未能實現的願望遷怒於他?就連肢體觸碰時少得可憐的溫柔也是看在那一點相似上施舍的。

用餘光打量身邊坐著的人,易暉發現自己和他確有許多相似之處,一樣的琥珀色眼瞳,一樣上翹的鼻頭,一樣不說話時有一個波浪弧度的唇峰,就連下顎到脖頸的線條,都與自己在鏡子裡看到的差不多。

難怪當年的周晉珩能對自己下得去手。易暉不無自嘲地想,當時因為害羞把做愛稱為做遊戲,現在回頭看,做遊戲才是對他們那段啼笑皆非的關係最好的概括。

沒有愛,隻有契約,除了那場遊戲,便隻剩眼下的包養了。如果真有天命一說,他跟周晉珩可能命裡犯沖,無論幾輩子都注定沒好結果。

「我記得江先生是去年美協舉辦的現場作畫比賽的金獎得主吧?」

方宥清的話把江一暉的思緒拉回當下,他應了一聲,方宥清笑起來:「那會兒我參與了最終評審,那幅《破曉》確實獨出機杼,不過色彩的運用上過於單調,原本組委會打算把它評為銀獎,是我竭力推薦,請求加分放到金獎裡去的。」

易暉不知道還有這事,一時不知該先道謝還是該詢問為什麼。

好在方宥清不賣關子,直接道:「因為畫上的人特別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我當時就想,能把一個人畫得光芒萬丈,仿佛淩駕於山川萬物之上,畫手一定很愛這個人。」

易暉的心髒猛地跳了下,乾咽一口唾沫,說:「不,我不愛他,隻是隨便畫的。」

「啊,居然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全天下愛畫畫的都會藏這樣的小心思。」方宥清麵露遺憾,隨後又笑了,「不過我說的那個人,和畫中人很像的人,他是我的愛人……我很愛他。」

下午易暉去醫院看望江雪梅,看見床頭放著的一捧雛菊,問這是哪裡來的,江一芒把他拉到一邊,說:「姓周的剛才來過,媽媽在睡我就沒嚷嚷。還好他什麼都沒說,放下花就走了。」

易暉猜周晉珩最近又閒得慌,不然差遣助理就能辦妥的事,為什麼要親自跑一趟?

回去的公交車上在播娛樂新聞,盤點今年醜聞纏身的明星,周晉珩因為罷演風波赫然在列,節目為了追求沖擊力,倒豆子般地把周晉珩出道四年來的負麵新聞全都搬了出來,包括年初被人拍到前往某婚戒定製中心的事。

這個消息距今已有半年之久,易暉當時刻意回避,後來陰差陽錯見到的那枚戒指不知是否出自這家店,現下看電視屏幕上出現的照片,同戴著口罩的周晉珩一起坐在吧台邊的不是方宥清又是誰?

不排除有陪朋友的可能,不過方宥清既用了「愛人」這個稱呼,總不能是單方麵的。

不過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易暉收回視線,望向暮色四合的窗外,躁鬱的情緒翻湧而上,突然不想回去了。

他在下一站下車,這一帶是繁華鬧市區,隨便走走都比悶在四麵都是牆的房間裡有意思。

一條靜謐流淌的河自商業街東頭穿到西頭,途經幾座古樸木橋,看見前方橋邊辟了一塊地,鑿了一處汩汩流淌的清泉。

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是他從前的禁地,易暉隻記得很小的時候媽媽帶他來過這兒玩,全程緊緊牽著他的手,生怕他走丟。

或許因為天色晚了,今天的人沒有以往多,他走上前,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站著,看往來駐足的人驚訝於池底鋪滿的硬幣,然後或不屑走開,或掏出硬幣許願。

仿佛從誰身上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那個曾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靈上的自己。

「快,快把硬幣給我,我聽說這裡很靈,我要多許幾個願。」

「……全都扔進去了?」

「嗯啊,多扔點兒顯得心誠嘛。」

「許了什麼願?」

「希望時光倒流。」

「嗯?」

「最好能回到咱們倆還在上學的時候,我早早地向你表白,牢牢地抓住你,你要出國我也跟你一起去,休想把我甩掉。」

「現在也很好。」

…………

是一對同性情侶,易暉聽得入神,忽略了似有若無的熟悉感,徑自站著發呆,直到被一聲「暉暉」喚醒,抬頭對上兩雙驚訝的眼睛。

鬧中取靜的茶館裡,桌椅大半空著,裊裊茶香蒸得空氣濕暖,坐在屋裡正中位置,初秋寒氣被盡數隔絕在外。

葉欽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嫌燙伸了伸舌頭,臉上仍維持笑容:「不是就不是吧,我們也就是覺得投眼緣,冒昧打擾,還望見諒。」

易暉垂低腦袋,視線更不知該往哪裡放:「你們說的那個人……跟我很像嗎?」

「從相貌上來說,不太像。」一直默不作聲的程非池忽然開腔,「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易暉嗓子發乾:「那……」

坐在對麵的程非池垂眼看他捏緊杯壁的手,道:「直覺吧,直覺是不講道理的。」

「確實不講道理。」葉欽單手托腮,注視著易暉道,「如果今天隻有我一個人,可能隻會偷偷懷疑,他也這麼認為,我就一個沖動把你叫住了。」

易暉被他看得緊張不已,生怕多說多錯,又否認一遍:「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我家住南方,最近來這邊工作,過幾個月就要回去了。」

「好啦好啦知道你不是了,就當交個朋友,別緊張嘛。」葉欽把剛上桌的茶點推到他麵前,「喜歡吃甜的不?」

易暉先點頭,再搖頭,糾結得臉都紅了:「能吃、一點點。」

葉欽笑起來:「那就多吃一點。」

一頓如坐針氈的晚茶喝完,易暉忙不迭要走,葉欽嗑完盤中最後幾顆瓜子,提醒他記得穿好外套再出門,又問他這看著就疼的外套哪裡買的,易暉回答朋友做的,匆匆扭頭往門口走,剛走出去兩步,又被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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