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1 / 2)

加入書籤

越往南行, 氣候越暖和,當見到河岸盛開的野花,鬱鬱蔥蔥的草木時, 昭靈意識到,他已經抵達雲越故地。

這是片陌生的土地,他平生第一次踏上, 這也是一片不陌生的土地,他從書籍上, 從越潛的講述裡,「探訪」過。

雲越與融國, 曾經是世仇,兩國因為強大而相互忌憚,纏鬥不休。

十多年前, 雲越內亂, 融國趁機討伐,得天時得地利得人和, 雲水城淪陷, 越靈王死亡,宣布雲越這個擁有數百年歷史的南方大國覆滅。

雲越覆滅之前, 內部已經千瘡百孔,猶如一棵根莖腐爛,花葉落盡的大樹, 融王在這棵大樹上,費了點小力氣,摘得果實。

太子的賓客衛平手指河前方,在兩岸的猿啼聲道:「前方便是河流分叉處,向西是往孟陽城的路, 向東則是去雲水城的路。」

「衛卿以前來過雲越嗎?」南方的風吹拂昭靈的衣袍,他佇立在船頭,觀覽風景。

船身隨波輕輕擺動,身邊一座黛綠的山峰消失,又一座出現,南方的山水清麗,令人流連。

衛平道:「臣是第一次來,卻像似來過數次,既熟悉又新奇。」

進入雲越,一路所見,是截然不同的地理風貌,截然不同的人土風情,似乎應該很熟悉,又陌生,正如越潛給予昭靈的感覺。

大船途徑河流的分叉處,往西前行,他們這趟行程的第一站,正是雲越故地的軍事重鎮——孟陽城。

孟陽城位於紫銅山的正東麵,它坐鎮深山中,就是為鎮守紫銅山這座全天下規模最大的礦場。

夜深,船停泊在河岸,昭靈沉沉入睡,十數個身影守護在他的房間外,戒備森嚴,徹夜巡邏。

雲越故地很危險,不過一路南下,他們一行人並未遭遇到險情。

走的是一條融船經常往來的水道,沿途都是融兵的哨所,融國在雲越北部的要塞多,駐軍也多,不像雲越南部到處在鬧賊寇。

一路走一路停,數日後,船抵達越津渡口,昭靈和他的隨從在這裡換上小舟,繼續向西行進,進入雲越西部的山林。

雲越水係復雜,有許多山地密林,要是初來乍到,沒有人帶路必將迷路。

昭靈乘坐的小舟夾雜在數條小舟中間,每條舟都是相同的模樣,不同的隻是昭靈舟上的獎手不是士兵,而是太子的護衛。

為安全起見,沿溪而行的這段不長的路上,昭靈留在船艙裡,太子的賓客衛平陪伴他,與他講述雲越的歷史地理。

昭靈見多識廣,博學多聞,但衛平對雲越的了解比他更為深入。

來雲越駐軍的融國將軍也得翻翻地圖,才能道出這裡是哪,衛平不用,他腦中有雲越各地的地圖,無需翻閱。

小舟經過一處廢棄的驛站,泥木結構的舊驛站,從屋頂風格看是雲越時期的,衛平從艙中探出頭,很快又縮回去,他對昭靈道:「紫銅山以東六裡,有古代台國的都城廢墟,稱作台墟,雲越人也稱它紫台。古史傳說中,台族曾經輔佐華帝討伐西戎,台人且舞且戰,是支精通冶煉,驍勇善戰的族群。」

衛平繼續講述當地的歷史,講述那些古遠的,已經成為傳說的歷史。

昭靈道:「台國為僉國所滅,而僉國又被雲越的越武王所滅,雲越國又滅於融國之手。紫銅山使這些國家強大,也使這些國家衰敗,正是有源源不斷的優質銅礦,有征伐的利器,所以都好戰而亡。這是警告,國家無論大小,不能無節製驅役百姓,好戰必亡。」

衛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道:「臣倒是認為,無數國家被吞並,消亡,是大勢所趨。上古華帝時代,號稱萬邦,有難以記述的小國家;到融國覃公時代,天下隻有百三十邦;到今日,天下的諸侯國,也隻剩十二國。融國想存續,就必須一統天下。」

溪畔密林鬱鬱,蚊蟲嗡鳴,一股山風吹過水澤的蘆葦,無數飛禽起舞,南方,即便是冬日,仍生機勃勃。

昭靈喟然:「若真有那麼一天,天下將再無戰火,鑄劍為犁,天下百姓皆為子民,那必將是個太平盛世。」

那樣的盛世,他大抵看不到,生年不滿百,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應該是百年以後的事了

舟隊緩緩行進,舟上的士兵警惕溪岸的蘆葦叢,蘆葦叢中似乎有動靜,或許埋伏著敵人。風一過,飛出無數水禽,士兵這才放鬆警戒。

他們並不知道,蘆葦叢裡確實有危險,一支雲越人的小隊正潛伏裡頭,他們日夜監視這條溪流,監視融兵的動向。

手指扣住蘆葦竿,露出一隻眼睛,很快蘆葦合聚,那隻眼睛消失不見,眼睛的主人說道:「北麵有新修的山道不走,這麼多人走溪道,我覺得他們肯定是往金穀關運輸貴重的物品,也許是軍餉。可惜我們人太少,要不就將它劫下!」

樊春瞥了對方一眼,低語:「燕起,你傻啊,你沒看見中間那條舟上的舟夫全部穿著官靴,舟裡頭肯定是個大官。」

燕起激動道:「大官更應該打劫!」

樊春啐道:「你一個融國刑徒,幸得波那解救,才解開腳鐐幾天,就敢學人打劫。你老實待著,別弄出動靜。波那有令,命我們在此偵查水道,可不能引來融兵注意,暴露我們的行蹤。」

想起波那的命令,燕起老老實實閉嘴。

等舟隊遠去,燕起才敢出聲問:「這麼大的陣勢,護送的到底是什麼人呀?」

他道出眾人心中的疑惑。

前方便是一座小碼頭,碼頭守著數名融兵,插著一麵隨風飄揚的旌旗。

昭靈和隨從下舟,他乘坐的工具也從舟換做馬車。

兩輛馳騁的馬車,一支可觀的護衛隊,護送昭靈繼續朝山林的更深處前去,他們腳下的小道變做一條大道,一條通往孟陽城的大道。

早幾年這一段山路十分崎嶇難行,後來征用雲越百姓開山劈路,修出一條能通行馬車的山道。

融國在雲越經營十餘年,逢山開路,沿途設防,開通一條從雲越孟陽城通往融國的青銅之道,俗稱:金道。

馬車經過一道名為金穀關的城關,來到金穀城的山腳下。

一路南下,風塵仆仆,抵達金穀關,才能好好整頓一番,再往前,便是孟陽城了。

步下馬車,仰望高聳的城牆,和城牆上的守軍,衛平贊道:「真是雄壯!」

昭靈遠遠望見一隊將士從城門出來,守將急匆匆出城迎接。

衛平自言自語:「早年雲越王修築金穀關是為了防禦南夷水的夷人,後來夷人退縮進夢澤,此關便就廢棄。融國入主雲越,驅使萬名越民修葺金穀關,本是為了防備南部的雲越人造反。十餘年間,倒是一次也沒派上用場。」

用不上並非沒用,正是因為它的存在,確保紫銅山南麵長久以來的安定,紫銅山的銅礦生產,從未遭受雲越人的破壞。

守城的將士浩浩盪盪出城,恭迎融國寅都派出的使者,在出迎之前,他們早獲得消息,還以為是普通的使者。出迎時,守將見到太子護衛剝下舟夫的衣裳,露出月要間的佩劍,才意識到,使者的身份極其尊貴。

舍近取遠,取道金穀關,昭靈是為了察看當地的守備,金穀關固若金湯,守關將士忠於職守,值得褒獎。

入住金穀關,這數日的奔波總算告一段落,昭靈也好,隨從也好,都得以好好休息。

第二日,金穀關的守將派出一支軍隊,護送昭靈前往孟陽城。

其實沒有必要,沿途很安全,在融國修的大道上,時不時有融兵往來。守將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固執地派出一支軍隊護送使者,使者可是公子靈,太子的同母弟。

守將清楚,在自己管轄的範圍內,公子靈要是有半點閃失,他的腦袋就得搬家。

未靠近孟陽城前,最先看到的是大城西郊的一條溪流,遠遠望去,像條銀帶,它的水源在崇山峻嶺間,流經孟陽城城郊,化作無數細長的根係,縱橫交錯,探進森林深處的各個角落。

曾經孟陽城西郊的森林更為廣袤,溪流藏匿在林中,像一條隱秘的暗溪,隨著持續幾百年的冶煉活動,西郊的林地向周邊後退,無數的冶煉爐沿著溪岸營建。

在多雨的季節裡,山腳下爐煙和水霧彌漫四周,使位於高地的孟陽城,如同懸浮在半空。

昭靈坐在馬車上,馬車沿著山道盤旋向上,駛進孟陽城高大的城門,城門外是列隊迎接的官兵,孟陽城的守將屈駿和桓司馬的幕僚鄭信已經等候多時。

孟陽城,融國在雲越故地的軍事重鎮,這裡有無數的刑徒,他們要麼在冶煉場從事相關工作,要麼推著木車,往返於孟陽城和紫銅山之間,不停地來回運輸銅礦。不絕的人群,裊裊騰升的爐煙。

身處於群山環抱之中,天晴時,望得見夜空的繁星,天晴時,卻未必能望見山腳苦難的刑徒,他們被爐煙遮掩去身影,又被冶煉場各種嘈雜的聲響掩去悲鳴聲。

無數的兵器在冶煉場打造,無數的兵器收入倉中,川流不息的車馬,沿著金道向融國四方輸送,運輸的不隻是礦物,還有鑄造好的青銅器。

孟陽城的空氣,會使初來者感到不適,先聞到的是焦燒的味道,而後口腔肺部都覺得難受,以至會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是身處山腳下的情況,登上高高的孟陽城,這種難受的感覺立即消失,上方的空氣清新。住在孟陽城上,連冶場嘈雜的,終日不歇的聲音都顯得那麼飄渺。

夜晚,桓司馬的幕僚鄭信在書案上攤開一張雲越國全境的地圖,他身邊站著數名秉燭的侍從,他手指地圖,逐一講述雲越而今的亂象。

鄭信道:「而今雲越賊寇蜂起,各地都有賊目,北部賊目是常貴,此人作亂多年,為害深遠,此賊不除,後患無窮。東南有鄺氏兄弟,汝縣趙海等賊目,東南群賊相互攻打,難成氣候。西部有風伯益,此賊常年在水道劫殺運糧船,手段殘酷,使我國折損不少將士。近來,南地澤郡又冒出一名賊目,自稱『青王』,此賊攻陷澤郡、南夷郡數縣,屢次擊敗郡兵,不容小覷。」

孟陽城的守將屈駿道:「風伯益自稱是雲越舊將風司馬的孫子,此賊頗能服眾,強盛時有不少愚昧的越民受他蠱惑。去年冬時,末將率兵攻入風伯益位於城子崗的老巢,殺賊一千,俘獲賊卒及其家眷三千,自此餘孽四散,風伯益也不知下落。」

鄭信用手在西北圈出一個範圍,包括紫銅山和孟陽城,他道:「這些地方曾經是風伯益活動的區域,而今他遁逃深山,再不敢冒頭。」

聽完兩人的陳述,昭靈問道:「以上這些賊目,我都有耳聞,南地澤郡的賊目,至今也不知道他名姓嗎?」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假千金她不服輸 當我發現室友喜歡我 替身使者在酒廠 開局最強係統 錯嫁王妃 問劍 奧特曼:人在迪迦,開局極限融合! 改命gl[刑偵] 穿書後惡婆婆隻想養老 巨人族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