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 62 章(1 / 2)
洛白被這樣一誇,喜滋滋地看自己那副畫,越看心裡越美,連那個印戳都湊近了看上好一陣。
「這個印是哪兒來的?」他問道。
楚予昭:「我那裡有塊黃玉,用來做印章很好,就刻了你的名。」
洛白問:「你自己親手刻的嗎?」
「嗯,我自己刻的。」楚予昭從懷裡掏出個小盒,遞給他,「拿去吧。」
洛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有印章,激動又肅穆地端著小盒子到了書案旁,取出自己按爪的冊子,翻開,再拿起印章蘸了印泥,從第一頁開始,右下角都蓋上一個戳。
楚予昭經常見他在這個冊子上塗畫,有些好奇地指著那排小墨團問:「這些是什麼?」
那些墨團雖然大小不一,但形狀都差不多,像是一朵朵小梅花。
洛白抿著唇,一邊認真蓋戳一邊回道:「這是隻見過你一麵,但是沒有說上話。」
「哦?」楚予昭挑了挑眉,又指著那朵稍大的問:「那這個呢?」
洛白瞥了一眼,道:「這是和你說過話,但是你並沒有對我笑。」
楚予昭等他翻過一頁,指著一朵更大的問:「這個呢?這麼大,應該是和你說話,還對你笑了吧?」
洛白辨認了下,想起那朵是他當時是隻豹,趁哥哥沒在意,趴在梁上看他換衣衫的事。
不過這些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便隻臉上浮起一個迷幻的笑,說:「這朵我記得住,但是就不說了。」
楚予昭也沒有追問,隻微笑著看他翻頁,在每一張的右下角蓋戳。那些頁麵上的梅花越來越大,有時候一個都能占半張。當他看見一整張隻畫了一朵梅花後,終於忍不住又問:「給我講講這一朵梅花的來由。」
「這一朵啊……」
洛白轉過頭,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這朵怎麼了?」楚予昭低低地問,熱的氣息撲打在洛白臉上。
洛白倏地在他臉上啄了一下,「這朵就是這樣的。」
「知道了。」楚予昭點頭道。
兩人沉默地對視片刻,楚予昭低聲說:「別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
洛白扌莫了扌莫自己眼皮:「什麼樣的目光?」
他的臉龐泛著粉紅,眼裡是不加掩飾的依戀。楚予昭有些艱難地調開視線,半晌後有些懊惱地嘆了口氣,撲一聲吹滅旁邊的燭火,將他攬進懷裡,腦袋壓在月匈前,聲音暗啞地道:「別說話了。」
洛白的耳朵貼在楚予昭月匈口,聽著那激烈的心跳聲,似乎耳膜都在跟著震顫。他腦袋動了動,將下巴擱到楚予昭肩頭,舒服地半眯眼看向後麵。
接著,他就像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眼睛慢慢瞪大了。
屋子裡沒有了燭火,隻有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將一切映得影影綽綽。而牆上掛著的那副雲霽秋韻圖,在那銀白色的光線下,也在悄悄發生變化。明亮的部分變得黯淡,陰影處凸顯出亮澤,居然呈現出和白日裡看著迥然不同的畫麵來。
翠綠的高山變成了光禿禿的黑色山峰,白雲成了壓頂烏雲,那一簾銀白色的瀑布,也變成了深黑色,像是骯髒的簾幕。
整個畫麵色調暗沉,看上去詭譎而陰森。
楚予昭也感受到了洛白身體的僵硬,將他輕輕推開了些,問道:「怎麼了?」
不待洛白回話,他轉頭順著視線看出去,也看見了牆上那副畫,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起來。
天上的烏雲在此時遮住月光,屋內陷入徹底的黑暗。洛白剛要緊張地開口問楚予昭,牆上的畫卻在這時突然大放異彩,照亮了整間屋子,同時屋內平白卷起大風,書案上擱置的紙張盡數飛了起來。
洛白下意識抓住楚予昭的衣袖,感覺到楚予昭也摟住了自己肩,可下一刻,他便感覺到腦內轟然一聲響,瞬間失去了意識。最後那一絲恍惚的記憶,便是覺得身體很輕,似乎向著某個方向飛去,接著便陷入了昏迷。
黑沉沉的夢中,洛白隻覺得身體很冷,耳邊也傳來呼呼的風聲。
他努力想睜開眼,眼皮卻很沉重,像是被漿糊黏住,怎麼也分不開。
風吹得猶如猛獸嘶嚎,淩冽的寒風刮過,身上更加寒涼。
被子呢?我的被子呢?
洛白下意識尋找被子,開始在身遭扌莫索。
哥哥去哪兒了?想鑽到哥哥懷裡,也想貼著哥哥熱烘烘的後背……
過了一陣後,他腦子逐漸清醒,終於睜開了眼,一片白茫茫瞬間落入眼中。他眨了好幾次眼,才適應這光線,有些無措,又有些茫然地打量起四周來。
這是一片雪原,整個世界仿似都隻有無盡的白,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也看不到邊際,隻有雪片被風卷著,在空中翻滾飛舞。
洛白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到了這兒,他努力回憶,能記起來的最後一幕,便是他和哥哥在屋子裡看那副變化的畫,接著就昏昏沉沉的,再醒來時就到了這裡。
他有些驚慌,張嘴想喊哥哥,卻聽到發出的聲音是一聲嗷。他低頭看,看到了微微陷入在雪地裡的爪子,才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豹。
洛白想變回人去找哥哥,試了幾次卻失敗了,依舊是一隻矮矮的小豹。
豹就豹吧,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邁開爪子,在雪地上一路奔跑起來,不時發出嗷嗷的呼喚聲。
也不知跑了多久,別說哥哥的影子,就連其他人也沒遇著,他有些慌了,叫聲都開始變得尖銳,充滿了惶惶然。
這是哪兒啊,這到了哪兒啊,他想要哥哥,想要離開這兒。
洛白很冷,很害怕,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已經冰涼的鼻子,繼續往前奔跑。好在這次沒過多久,左邊視野裡出現一片陰影,恍惚是座高山的輪廓。
終於在雪原上看到了高山,他精神一振,調轉方向對著那處奔去。
「……小白……」
呼嚎的風雪聲中,他聽到似乎有人在喊他名字,小豹一個激靈停下步,爪子因為慣性往前滑,在雪地上拖出幾道深槽。
洛白四處張望,可極目處全是風雪,他並沒有看到什麼人,失望地轉回頭,準備繼續奔跑。
「小白……」呼喚聲大了起來,聽上去像是哥哥的聲音。
洛白那瞬間隻覺得脊背都一陣發麻,倏地轉回身,飛快地打量四周,整隻豹激動得都有些發顫。
他仰起頭對著天空長叫。
我在,哥哥是你嗎?我在。
前方風雪裡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形,正在往這邊接近,因為每跨出一步,積雪都會淹至小腿,所以他走得甚為艱難。
雖然風雪很大,也遮擋了視線,但洛白在瞧見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楚予昭。他突然就從原地沖了出去,箭矢般直沖向前,再一個縱躍,躍進了楚予昭的懷抱。
楚予昭還穿著他在寢殿裡時的那身黑袍,單薄得難擋風雪,頭發眉梢都掛了層白色的雪沫,睫毛上也沾著幾顆雪粒。
他全身都籠著一層淡淡的白氣,那是他在調運內息阻擋嚴寒,但盡管如此,他嘴唇也泛著青白色,顯然就算用內力阻擋,在這極寒之下也被凍得不輕。
洛白紮入他懷裡,便用兩隻前爪摟住他脖頸,伸出舌頭不停舔舐他的臉,動作用力且迅速,不然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
「我剛就看見你了,追不上,喊你也不應。」楚予昭接住洛白,來不及說其他,便焦急地問:「小白,你剛看見洛白了嗎?你在路上還有沒有遇到其他人?」
洛白聞言一僵,伸出的舌頭滯在空中,再慢慢收了回去。
「小白,你有沒有見到——」楚予昭的話戛然而止,也斷在了喉嚨裡。
洛白見他不做聲了,目光隻定定瞧著自己頭頂,忍不住抬起爪子扌莫了下,卻隻扌莫到玉冠,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洛白。」楚予昭盯著他頭頂的藍寶石玉冠,慢吞吞地吐出了剩下的兩個字。
洛白很為難,他不知道怎麼回答楚予昭的這個問題,便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看見。
楚予昭卻一直看著他,目光非常奇怪,奇怪得洛白心裡有些發毛,愣愣著不敢動。片刻後,楚予昭才語速緩慢地道:「既然沒看見,那我們找他去。」
洛白知道他凍得不輕,連一貫溫暖的懷抱都變得那麼冰涼,連忙用一隻爪子抓住他肩膀晃了晃,另一隻爪子指向遠處的山峰。
去那兒,去那兒避避風雪,你現在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