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故事(2 / 2)
喬語氣堅定地說,惡龍一定會死,但這需要時間,小醜深愛公主,絕不會放棄在回憶城裡的廝殺。小醜還讓信鴿寄了一封信給公主,他請公主務必要給他時間,等他殺了惡龍,成位一名優秀的勇士,就會駕著白馬來迎娶他的公主。
故事雖然俗氣,不過我很喜歡。我和喬這麼講,他笑得分外燦爛,隻說,這是他隨口一編的故事。
我知道是隨口,我還知道他講得很用心。
世上的孩子們有安徒生,有格林兄弟,有伊索,可是我不羨慕他們,因為我擁有一個勇士喬。
再次坐上了綠皮火車,車外車內如故熙熙攘攘,匆匆上車同故人招手的車客無一不訴說著分離,麵對周女士和喬的送行,我幾乎麵帶微笑。其實我特別不喜歡麵對火車站的離別,寧可希望他們不來送行也好,看著就免不了惆悵。
火車緩緩開動,喬一路輕鬆跑著和我說話,直到追不上了,他沖我說了三個字,我等你。
我用嘴型告訴他,好啊。
喬就溫文爾雅的一直站在原地對我笑,但那雙深諳的眼睛似乎洞悉了什麼,而不悲不喜地默默等待。他單薄高大的身影被初冬的瑟瑟冷風圍繞,那抹長影越來越深遠,仿佛融進了蒼茫之中,漸漸變成了一個微小的黑點,就再也看不見了。
從車站趕到醫院,一身冷氣的我終於踏足秦裴照的病房,眼下天色灰茫,窗邊藍簾半掩,陰影大占白牆,以至於房內暗得像夜晚。
一個略胖的中年單手撐頭打瞌睡,他的頭偶爾點著,意識模糊地繼續尋找舒服位置,那張正在老去的臉上滿是疲困。
我過去輕拍老杜的肩膀,他陡然翻起眼,看到是我之後,便久違談笑,我噓聲叫他好好去歇息。他看了一眼點滴上掛的鹽水袋,提醒道:「這袋快完了,你仔細盯著,我先去忙事了,你媽要是醒了,多讓著她,別氣她。」
我拉住老杜的大衣問:「破產是真的麼?」
「生意垮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向政府申請破產。」老杜說得輕描淡寫,但眼神裡的不安和焦慮還是出賣了他,他長嘆,「裴照沒事,就阿彌陀佛了。」
人一走,病房中隻剩下寂寥了。
床上躺著體態消瘦的秦裴照,她呼吸平穩地睡著,麵黃肌瘦的臉跟著灰暗一起失了顏色,我正想將她的手放進白被中,就見她手背上全是被針孔紮過的青青紫紫。
一滴熱水珠掉在了她的青紫皮膚上,她的手指稍稍動了一下,我馬上擦掉了眼淚,定神看,她沒醒呢,隻是神經反應。
護士來換過鹽水袋,秦裴照還是睡著,我目不轉視地盯著她,也不知盯了多久,她朦朦朧朧撐起了發腫的眼皮,一雙棕色瞳孔忽大忽小地微縮,目光從惺忪到集中。
我們對視良晌,她似乎以為這是做夢,就費力抬手想要撫扌莫我的臉龐,我忍著情緒沒敢動,最終眼淚還是嘩地一下滾滾而流,「媽。」
秦裴照手一僵,神色開始變得冷漠,手也收了回去,她用乾涸的喉嚨粗啞說話。「我哪來的女兒,早跟人不知羞恥地跑了。」
我服了軟,她仍舊麵色寡淡,還讓我把老杜叫回來,要是老杜生意忙,再不濟叫個護工來照顧她就行了,沒必要把白眼狼給叫回來。
我忽視秦裴照的冷淡,盡心盡力做到為人子女的基本照顧,日日在醫院守著她,她卻絲毫不留情,屢次趕我走。
還若有所指地說,她在這個家裡是活不下去了,我們可以搶救她,她照樣可以繼續死!
我豈會不明白秦裴照的話中話?對於喬,我隻字不敢提,她要是正麵逼我,我無法做出任何抉擇。
我始終小心翼翼避開有關於我和喬的任何話題,秦裴照三番兩次有意提到他,且一口一個瘋子稱呼,我都插科打諢轉移了話題,心情卻繃得沉重委頓。
我也不敢和喬頻繁聯係,大多用上廁所和吃飯的時間和他通話,他從不問我秦裴照的態度,也不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們就像異地戀一樣聯絡,不去提及潛藏的阻礙,有意又故作輕鬆保持表麵平靜。
兩天後,老杜來醫院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說有位貴人相助,破產的事能起死回生了。
這給秦裴照沖了幾分喜色,老杜瞟了一瞟我的方向,莫名覺得他眼神發虛,他沒再說什麼話,隻囑咐我凡事定要順著秦裴照,便去忙自己的了。
人自殺一回,老杜都和她煲起了電話粥,我要是和他們一樣能理所當然地煲電話粥,做夢都得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