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穿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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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

「兩天去一次,每次攻下一塊靶。」

芝愛腳步停了停,時音察覺身後變化,回頭。

「下一次,就是十箭了。」芝愛說。

恩,要攻射箭部沒那麼簡單,同一人如果想要占第二個靶子的話,中靶數就要在原來基礎上疊加五,以此類推。

「你做得到的。」時音回,「即使你做不到,我也會想辦法的。」

然後拍了拍芝愛的臂,芝愛微微點頭。

……

進教室,正是自習課,班級內小聲音悉索響,整體安靜。

芝愛回原位,時音特意繞過一個小組到後排的高衫依位旁,高衫依正埋頭寫作業,時音蹲下身,將手臂放到她的桌沿:「同學。」

高衫依聞聲看她,卻沒想她離自己那麼近,兩人幾乎是平視的,她不由抿唇。

「抱歉,」時音將眼鏡擺上桌麵,「剛走路時和人撞到,不小心把你的眼鏡框給弄歪了,你能接受我再挑一個新的給你嗎?」

眼鏡擺在桌麵上,慕時音很柔和的話語與態度也擺在麵前,高衫依局促轉了轉手裡的筆,拿過眼鏡:「不用了啦……我也不經常戴,沒關係……」

「過幾天我去挑新眼鏡時也會幫你挑一個的。」時音的決定還是這麼做下,起身臨走時又向她淡笑,「謝謝。」

高衫依看著她,旁邊的同桌也撐著臉頰看她。

「真是好完美的人……」同桌脫口呢喃。

***

這幾天在箭術上,芝愛一直照著時音說的做。

第二次時並沒有遇見席聞樂,芝愛在安靜的氛圍中攻下第二塊靶,時音幫她收拾箭,刻意在那靶上留下一支。

「他會知道的。」臨走時她說。

無聲無息的強大,會點燃一頭獅子的好勝心。

第三次的時候,時音開始放機會,她特意等到席聞樂從對麵教學樓的教室走出來,才轉身回座位,將課桌旁吊著的箭筒拿起,叫芝愛:「走。」

到射箭部。

外圍依舊熱鬧,內圍,席聞樂所在地也依舊肅靜。

咻!

箭響。

芝愛走上六號席位時他剛放出一箭,兩人之間隔著三個位子,清冷的日光彌散在木地板上,他從箭筒中拿不知第幾支箭,順便看過來一眼,芝愛則舉弓。

在他的視線落在芝愛側臉的那幾秒,時音靜看前方。

對於芝愛的妝容她特意下了心機,剛開始讓他們兩人見麵時留了一手,現在則在原來的基礎上將芝愛眼尾的眼影稍微加深一點點,使其更精致,變化雖小,在好感的催加作用上卻能起到不小作用。

咻!

芝愛的弓弦一放,箭破空氣,直射靶心。

外圍的學生倒吸一口氣,時音淡淡為她鼓掌,席聞樂向她的靶看去,日光那時候也漫在他肩上,修挺身段的線條被勾勒出來,好看得讓人收不回視線。

同樣讓人收不回視線的還有他那個皇家團體,兩名男生饒有興趣,旁跟的賢淑女生向時音方向注意來,臉上永遠鮮少表情的席家女管則看芝愛。

不久,他從她的靶上收視線,拉自己的弓。

咻!

中。

芝愛搭上第二箭——放!

又中。

周遭視線聚焦,席聞樂並沒再看過來,但看得出他的心情是很好的,嘴角微微勾,身上越發顯出桀驁皇族的味道,再次對著箭靶拉弓——咻!

咻!

咻!

時間快轉,這一回合不知有多精彩,席聞樂的節奏抓得非常穩,芝愛則是靜心寡欲的扌莫樣,箭一次比一次跟得緊,碰到這樣強的對手,芝愛也慌神過,但被時音安撫過後安定下來,而旁人看得酣暢淋漓!

此次仍舊沒有正麵相對,席聞樂攻下自己那塊後就乾脆了當地走,時音看他走時的背影,他未曾回頭。

不過,第四次相見時,他的身邊已沒有那名女伴。

剛進活動室就注意到這一幕,芝愛麵不改色,手卻有些顫,時音不出聲響,一切都做得跟往常一樣。

芝愛已有三塊靶,席聞樂更是不知有多少,正因如此,剩下的席位不多,平日裡來的學生數量速減,庭院清淨。

站到位置上,體驗冷風吹到臉頰上的刺感,時音動了動額頭,使劉海垂下更多,將側臉遮掩大半。

芝愛開始做準備工作,另一邊,席聞樂扯開領帶往後交進女管的手裡,那是他的習慣準備,側影近看帶著一股子邪氣,周身也似蒙著一層霧,好看得要命。

全都好了。

吸一口氣,芝愛舉弓,對準靶心。

這一回,是要二十的命中率。

二十……二十。

咻!

箭放出,遠遠發出嗡一聲響,芝愛放弓,看清落點之處後輕皺眉。

險,差點偏離。

第一箭的狀態並不好,時音察覺到,上前一步與芝愛並肩,在鮮少人能注意的角度對她說:「平常心。」

芝愛閉眼呼吸,時音目視前方的箭靶,繼續說:「還記得不記得之前他身邊的女生?」

她輕輕點頭。

「那個位置已經空出來了,」頓一頓,時音接著說,「他為你預先空出來的。」

芝愛抬目。

「他還在觀察,你繼續平常心,不出一個星期,他身邊的人會是你。」

芝愛全都聽進去了,可她還是無動作。

「這塊靶隻是走一個形式,告訴我你行不行,行,繼續,不行,我另想辦法。」

這回話一落芝愛就舉弓,她被激將,手上箭猛一下破風,嗡一聲!穩中!

「很好。」時音講,慢往後退一步。

隻是這狀態並沒有維持多久,第十五箭荒唐脫靶,芝愛在那一秒閉眼,腦袋都別開不肯去看,同時另一邊的男生吹起一聲低哨,可惜的同時又幸災樂禍。

席聞樂則安靜。

他任憑身後的兩個家夥無禮,一邊又攻完了自己的靶,之後接過女管準備好的茶,慢慢喝了一口。

不久,等他終於願意向芝愛這邊看一眼時,時音立刻提醒:「看他。」

芝愛隨她所言側頭看去,與席聞樂的視線終於相交上,似是一種觸電般的感覺,他的眼神裡並沒有暗含任何東西,但一下子就形成漩渦,令芝愛撐不了兩秒,正要收,時音再說:「別躲,讓你的眼睛裡出現攻擊性。」

芝愛無法做出,時音又激:「他在嘲笑你。」

……

是的,盡管席聞樂眼內沒有任何意思,但那樣子傲慢地看過來,就好像王的審視,讓人猛地身心自卑。

芝愛緩緩地與他對視上,眼內漸顯敵意。

這一層敵意被他接收,應該是感了興趣,他原本正要移開的視線才又停留,開始以更深一層的眼光看芝愛,時音這時說:「可以走了。」

這一切都是在為落靶做出的及時補救,芝愛轉身走,速度較以往快一些,前一刻還在吹哨的男生此刻暫停,看著她的身影一路帶氣焰離開。

不過很快又笑,他們極有興致地向席聞樂說:「脾氣挺大啊。」

他將茶杯放回去,拿領帶係上,仍舊沒有說任何話,陽光與陰影交織在英氣逼人的側臉上。

5

席聞樂在芝愛身上多留的那幾秒視線,就是這幾天來的最大收獲。

下午四點,放學前夕,陰鬱天氣。

時音重回射箭部,手上拿弓,箭筒係在月要上。

欣長身段在清光下拉出影子,發尾挽高,柔軟的幾絲劉海漏在脖頸旁,她眼觀前方的箭靶,舉起弓來。

咻!

一箭剛出,一箭緊跟,她的手法極快,每一瞬間抽出箭時的指間一旋轉異常帥氣,視線沒離過。

咻!

咻!

咻!

四箭中。

她抽第五支箭,搭上弓,拉弦——

……

遠處傳來一聲滾雷。

不過幾分鍾後的庭院,萬籟俱寂,時音低頭將箭收回箭筒,弄好後看一眼壓低的天色,唇眉淡漠。

冬天的雷不是什麼好征兆。

啪!啪啪……

身後傳來鼓掌,她手上動作放停,沒回頭,直到後麵人說:「這塊靶是你的了。」

辨別出溫博甫的聲音,她才如常與他視線對上,正好一切也收拾完畢。

「我不要。」她向門走,「是我妹妹的。」

他慢慢點頭,時音到門框口時又停頓,想了下,再次回頭望他:「對外人也這麼說。」

「?」

「箭術是我父親要求我妹妹通熟的其中一樣課程,今天沒有這塊靶她會受罰,所以外人問起,請你也說是她的成績。」

溫博甫本就不深問,得到時音這樣好似解釋的話,便更明朗,微笑答應。

完成了。

回教學樓的路上,她用絲絹擦著一支支箭,已過放學時間,樓梯間很寧靜。

一步步走著,到轉彎口時察覺眼前的陰影,她抬頭看,男生正站在她上麵兩三步的階梯上,與她正麵對上,因而一瞬間有些失神。

應該是隔壁班晚放學的人,

她並沒繞行,隻是再上一步時,男生也不移步,她才又一次看他。

「慕時音……」他叫得出她名字,手裡拿東西遞向她,「我在等你。」

他麵色潮紅,鼻尖也被風吹得微紅。

手上有兩樣東西,一樣是長窄的巧克力色禮盒,一樣是心形的卡片,時音看了看,男生很快說:「願意的話,你跟我談談看?」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她不急不慢地說,「隻是高中期間我不談戀愛,抱歉,我不能回應你。」

「那我等你。」

「那你愛等就等吧。」

回得這樣乾脆,使男生怔住,時音後來笑一笑,態度放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說完,繞過他繼續走自己的,留男生失落站立在原地。

又一聲滾雷,氣溫極寒。

走上陽台後接著碰到高衫依,她是值日組長,輪到最後一個關教室門,圍巾將她半張臉都圍住了,看到時音,立刻往旁退一步給她讓路,提醒說:「你妹妹在教室等你,還有你哥,臨走記得關門……」

「好。」

……

教室空空落落,暖氣稀少。

窗口映出黯淡的暮光,芝愛萎靡地趴在窗旁的桌上,慕西尉則盤腿坐在芝愛前邊的課桌上,聞聲朝時音方向一看,笑起來:「拒絕了?」

很快察覺在說剛剛告白的事情,時音不回答,眼內有疑問,芝愛則在這時候撐起身子輕輕說:「哥讓那個人在樓梯口等你回來的。」

「那邊的冷風最強,他等了一刻鍾,可見赤誠真心。」他一得意起來就咬文嚼字。

時音點頭,將雙手放進衣袋,邊繞著課桌走來邊問:「哥知道我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嗎?」

「我這樣的。」

她搖頭:「是這樣的才對,第一,敢帶我銷聲匿跡三個月。第二,跟我獨處時,脾氣像個小孩。第三……」

「第三。」慕西尉等她講。

她已走到他身旁的過道,倚桌看他:「第三,不允許任何異性喜歡我,接近我,聊我的話題,看我的樣子,碰任何應該是全屬於他的我的所有。」

「wo」他故作驚嘆。

芝愛問:「有沒有第四?」

窗開一半,寒冽的冬風漏進來,時音的領結被吹動,她抬眼望去:「再這樣冷下去,要下雪了啊。」

「恩。」

靜了一會兒,她終於說:「第四,他要與我在大雪裡接一場深口勿。」

……

……

……

「浪漫。」「浪費。」

芝愛與慕西尉同時脫口點評,時音緩緩收視線。

「你被獨占,叫做暴殄天物。」慕西尉撐身下桌。

「那麼,哥再碰到無聊的男生就用那四點打發人,別再找上我了。」她邊說邊幫芝愛收拾東西準備走,淡笑接一句,「不過,如果有這樣的人,做他籠子裡的雀鳥我也願意。」

「暴殄天物。」慕西尉踱到教室門口了還仍重復這四個字,背對時音舉起四個指頭,一個一個念,「暴,殄,天,物。」

***

兩天後的溫度更低。

冷得要死,學生都打顫縮著腦袋進校門,芝愛與時音加了件披風,從私家車下來,她幫芝愛捋了捋額角漏下的發絲。

也是在這時候,加長型的林肯車從她們周身經過,時音看去,車子直駛入校園,到教學樓長階前才停下來。

自然是席家的。

車門打開後,人出現,那些女生經過,沒有不側目或回頭的。

因為席聞樂那清清爽爽的帥氣感總能讓人一早上就清醒,即使他本人也是懶洋洋的樣子。

他親手關車門,身上比以往多加了一件厚呢大衣,大衣內的製服領子與領帶搭得頗有英倫腔,回頭看一眼校門口,遠遠的也攝人心魄。

「金閃閃啊金閃閃。」友佳正好走來與時音碰見,嘖嘖呢喃。

盡管天氣再冷,席家女管下車時依舊是不變的高跟鞋職業裝,這一回如此單薄的裝束終於讓席聞樂也側頭看她,主仆倆依次走上教學樓長階,他解大衣扣子。

時音望著。

他將自己的衣服遞給身後男生,男生心領神會披到女管的身上,女管往後退,低頭說話,卻阻止不住他的意思。

「好體貼呀……」友佳不住講。

他上樓了。

芝愛與時音進教室時,教室裡有些寂靜,相反,隔壁班的哄鬧顯得異常喧囂。

本班連男生都不怎麼說話,後座的任心悠趴在桌上不動,一堆女生圍在她周身,友佳拉住一女生問怎麼了。

「怎麼說呢……隔壁班的李偉安向我們班女生告白了,告白對象不是任心悠。」

「咦!李偉安啊,心悠從高一就開始喜歡他吧……告白對象是誰?」

「高衫依。」

「咦!」友佳又皺眉,「答應了沒有?」

「這我不知道。」

這並不讓人意外,高衫依除卻過於內向的性格,人還是非常可愛的,又是班委,性格乖巧,討男生喜歡都理所應當。時音沒參與話題,她回到自己座位後提醒芝愛為下午的射箭活動作心理準備,然後倒杯熱茶放到埋頭不起的任心悠手臂旁,算安慰。

隻是事情到下午又高潮迭起。

第三節體育課過後,時音與芝愛走在回教室的樓梯上,正說話,忽被前方一陣陣曖昧的呼叫打斷。

樓梯口正好上演正式告白的一幕,隔壁班的男主角將高衫依攔住,手裡的東西幾次想遞給她,高衫依往後縮,可也被隔壁班的女生慫恿推上前,她臉紅極了,進退為難。

芝愛看那男生一眼,淡淡移開。時音則笑著搖了搖頭,滿不在意地經過這喧囂的中心。

隻是高衫依那模棱兩可的態度惹哭了任心悠。

一進教室就看到座位那兒又圍大堆女生,她們不住安慰,任心悠哭聲不止:「她早上跟我說對不起了……都說對不起了乾嘛不直接拒絕啊,我喜歡那個人她明知道的嘛……她每次都這樣!」

「別哭了心悠,她要是答應了我們全班都孤立她。」

「是啊是啊,別哭了心悠,開心點。」

奇怪的是,在這件事上本班女生幾乎都一邊倒地支持任心悠,高衫依很快成了口誅筆伐的對象,以至於她進門後,立刻感受到糟糕的氣氛以及女生們輕蔑的眼神。

啪一聲!任心悠更是氣得將橡皮扔向她,雙眼通紅地喊:「平時我是對你態度不好!但你用得著惺惺作態麼?你倒是拒絕他呀,你說對不起我那你倒是拒絕呀!」

任心悠本就是個爽朗的人,話全都喊了出來,高衫依尷尬不已,委屈囁嚅:「我沒有接受他……」

「是呀!你是沒接受,你把他吊在那兒不上不下,時不時就在教室門口招個手,換了你是我你好受呀!」

時音忽然笑了笑。

這一聲很平常的笑在這緊要關頭顯得非常突兀,任心悠抽泣著看向她,高衫依也看過來,女生們麵麵相覷。

慕時音從剛才起就好像沒在意過這個話題,她正坐在位上整理箭筒,即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她也如常做著自己的事,嘴角笑意淺淺淡淡,像極了大人對於小孩鬧劇的無奈。

芝愛對這事漠不關心,但她在此刻閒閒問一句:「心悠同學喜歡的那個男生,姐認識吧?」

班內同學莫名,時音好似隻回答芝愛,慢慢講:「是啊,昨天在樓梯口攔住我,說喜歡我,還想等我到高中畢業。」

「然後呢?」芝愛淺問。

「然後他今天跟別人告白了。」

「姐什麼想法?」

「想著啊,這樣的男生,幸好早點遠離他了。」

一席姐妹閒聊的對話聽得所有人瞠目,高衫依埋頭靜默,任心悠咬唇。

時音準備好一切,拿箭筒起身,芝愛跟在後說:「剛剛聽見高衫依同學的拒絕了呢。」

「是啊,聲音太小,又被推來推去的,很難讓人聽見啊。」

任心悠微微地收脾氣,眼神也不狠了,時音走到過道中間時嘆息一口氣:「雖然這個建議有點強人所難……」

……

「還是換個人喜歡吧。」

說完,一片沉寂。

慕時音是女生裡最有人緣的,也是男生裡最受歡迎的,任心悠喜歡她,所有人都喜歡她,她對一個人有成見,那麼那個人絕對是真的不好,她對一個人有好感,那麼那個人絕不會心存惡意,她幫高衫依,高衫依就是做對的人。

時音出教室前將一副眼鏡遞給高衫依,高衫依輕怔,她說:「是之前說好要還你的眼鏡,特別挑了一模一樣的花紋。」

「謝……謝謝。」

接著,時音與芝愛走出教室。班裡依舊沉靜,眾人默默相視。

***

去射箭部的路上,寒風蕭瑟。

芝愛走在後,跟了會兒開口:「姐說別人很厲害,那你呢?」

「恩?」

「姐不能換個人喜歡嗎?哥也差不多是那樣的男生,見一個愛一個。」

一片冰雪落額上,時音抬頭望天,碎碎的小冰片飄在空中,天色淺灰。

「下雪了。」

「恩。」

嘴裡說話嗬出的氣都成了白霧,她吸一口清新爽朗的冷氣,閉眼。

「好冷。」

「恩。」

她就這樣粗粗略過了那個話題,芝愛識大體,不再說下去,時音講什麼她就應什麼。

……

過一會兒,遙遙鈴聲響,她們到達射箭部。

射箭部從沒有這樣安靜過,院門敞開著,卻一個人影都不見。

時音走進,一路觀察,連顧問老師都不在。

「姐……」

「這次你要一個人進去。」時音到活動室門口轉身,囑咐芝愛,「等我先去看一圈。」

「姐?」

將芝愛拉近一步,察覺她手冷,時音解開自己披風的扣子:「活動室裡更冷,你跟我換一件穿,我的比較厚。」

幫芝愛換上披風,再好好整理她的頭發與領子,最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別慌,放輕鬆。」

雖然不知道會有什麼事,但她這樣說,芝愛也安心拿過弓,轉身進活動室。

然後廊道裡就剩時音一個人,她將芝愛的披風整理好掛在手臂上,背靠牆,感受著從遠遠大門口卷進來的寒風,閉眼呼吸。

她知道現在已經進行到哪個步驟了,她現在隻祈禱芝愛能自然。

能非常自然……

***

庭院內小雪飄絮。

芝愛獨身站在屋簷下,抬額望天,雪從鼻尖滑過,很冰涼。

伸手接住雪,看雪花在手心融成水,整個院子是這樣靜,沒有人煙,沒有生靈,隻有一點點的雪光與清寂的氛圍。

這些微光將芝愛的身姿都勾勒了出來。

她是這樣一位披著黑色披肩,等在木質露台上的嫻靜的少女。

手放下後,芝愛漸漸看向原處的靶子,原本留在靶上的那些箭都不在了,她微微抿起唇。

安靜。

廊道裡,時音一直背靠牆,劉海垂下,眼看地板,耳內細聽。

屋內,芝愛拉弓,可還是因為靶子上那些不見的箭而心神不寧,席聞樂那個席位空空盪盪,竟也使她心不在焉。

第一箭嚴重脫靶。

她放弓,嘆息一口氣。

徘徊,踱步,心有所想了五分鍾,再次回到原位舉弓。

咻——

還是未中。

又呼一口氣,芝愛閉上眼,額頭微蹙。

……

……

「找箭?」

這時突冒出的一聲問話撥亂空氣內寒流,廊道裡時音抬頭,屋內芝愛往旁看。

畫麵天旋地轉而來,席聞樂出現得太突然,太出乎所料,太讓人差點將心跳都捂停,芝愛眼內怔神,而他就那麼斜靠在露台的門柱旁,難得獨身一個人,微斜腦袋,一邊看著芝愛,一邊將她的黑箭在手中一圈,一圈,一圈地打轉。

大腦瞬間空白。

跟以前那種明顯的距離感相比的話,這一回就好像是見到了真人,他的視線第一次如此確鑿地放在自己身上,領帶鬆鬆扯開著,氣質逼人,而後腦袋擺正,下一句話為肯定,眯眼看她:「還是找我。」

芝愛無法呼吸。

雪光,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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