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了三個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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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到南方去,遊了三個湖。在南京,遊玄武湖,到了無錫,當然要望望太湖,到了杭州,不用說,四天的盤桓離不了西湖。我跟這三個湖都不是初相識,跟西湖尤其熟,可是這回隻是浮光掠影地看看,寫不成名副其實的遊記,隻能隨便談一點兒。

首先要說的,玄武湖和西湖都疏浚了。西湖的疏浚工程,做的五年的計劃,今年四月初開頭,聽說要爭取三年完成,每天挖泥船軋軋軋地響著,連在鏈條上的兜兒一兜兜地把長遠沉在湖底裡的黑泥挖起來。玄武湖要疏浚,為的是恢復湖麵的麵積,湖麵原先讓淤泥和湖草占去太多了。湖麵寬了,遊人劃船才覺得舒暢,望出去心裡也開朗。又可以增多魚產。湖水寬廣,魚自然長得多了。西湖要疏浚,主要為的是調節杭州城的氣候。杭州城到夏天,熱得相當厲害,西湖的水深了,多蓄一點兒熱,岸上就可以少熱一點兒。這些個都是顧到居民的利益。顧到居民的利益,在從前,哪兒有這回事?隻有現在的政權,人民自己的政權,才當做頭等重要的事兒,在不妨礙國家社會主義工業化的前提之下,非盡可能來辦不可。聽說,玄武湖平均挖深半公尺以上,西湖準備平均挖深一公尺。

其次要說的,三個湖上都建立了療養院——工人療養院或者機關乾部療養院。玄武湖的翠洲有一所工人療養院,太湖、西湖邊上到底有幾所療養院,我也說不清。我隻訪問了太湖邊中犢山的工人療養院。在從前,賣力氣淌汗水的工人哪有療養的份兒?害了病還不是咬緊牙關帶病做活,直到真個掙紮不了,跟工作、生命一齊分手?至於休養,那更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兒,休養等於放下手裡的活閒著,放下手裡的活閒著,不是連吃不飽肚子的一口飯也沒有著落了嗎?隻有現在這時代,人民當了家,知道珍愛創造種種財富的夥伴,才要他們療養,而且在風景挺好、氣候挺適宜的所在給他們建立療養院所。以前人有句詩道,「天下名山僧占多」。咱們可以套用這一句的意思說,目前雖然還沒做到,往後一定會做到,凡是風景挺好、氣候挺適宜的所在,療養院全得占。僧占名山該不該,固然是個問題,療養院占好所在,那可絕對地該。

又其次要說的,在這三個湖邊上走走,到處都顯得整潔。花草栽得整齊,樹木經過修剪,大道小道全掃得乾乾淨淨,在最容易忽略的犄角裡或者屋背後也沒有一點兒垃圾。這不隻是三個湖邊這樣,可以說哪兒都一樣。北京的中山公園、北海公園不是這樣嗎?撇開園林、風景區不說,咱們所到的地方雖然不一定栽花草,種樹木,不是也都乾乾淨淨,叫你剝個橘子吃也不好意思把橘皮隨便往地上扔嗎?就一方麵看,整潔是普遍現象,不足為奇。就另一方麵看,可就大大值得注意。做到那樣整潔決不是少數幾個人的事兒。固然,管事的人如栽花的,修樹的,掃地的,他們的勤勞不能缺少,整潔是他們的功績。可是,保持他們的功績,不讓他們的功績一會兒改了樣,那就大家有份,凡是在那裡、到那裡的人都有份。你栽得整齊,我隨便亂踩,不就改了樣嗎?你掃得乾淨,我嗑瓜子亂吐瓜子皮,不就改了樣嗎?必須大家不那麼亂來,才能保持經常的整潔。解放以來屬於移風易俗的事項很不少,我想,這該是其中的一項。回想過去時代,凡是遊覽地方、公共場所,往往一片淩亂,一團骯髒,那種情形永遠過去了,咱們從「愛護公共財物」的公德出發,已經養成了到哪兒都保持整潔的習慣。

現在談談這回遊覽的印象。

出玄武門,走了一段堤岸,在岸左邊上小劃子。那是上午九點光景,一帶城牆受著晴光,在湖麵和藍天之間劃一道界限。我忽然想起四十多年前頭一次遊西湖,那時候杭州靠西湖的城牆還沒拆,在西湖裡朝東看,正像在玄武湖裡朝西看一樣,一帶城牆分開湖和天。當初築城牆當然為的防禦,可是就靠城的湖來說,城牆好比園林裡的回廊,起掩蔽的作用。回廊那一邊的種種好景致,亭台樓館,花塢假山,遊人全看過了,從回廊的月洞門走出來,瞧見前麵別有一番境界,禁不住喊一聲「妙」,遊興益發旺盛起來。再就回廊這一邊說,把這一邊、那一邊的景致合在一起兒看也許太繁復了,有一道回廊隔著,讓一部分景致留在想象之中,才見得繁簡適當,可以從容應接。這是園林裡回廊的妙用。湖邊的城牆幾乎跟回廊完全相仿。所以西湖邊的城牆要是不拆,遊人無論從湖上看東岸或是從城裡出來看湖上,就會感覺另外一種味道,跟現在感覺的大不相同。我也不是說西湖邊的城牆拆壞了。湖濱一並排是第一公園至第六公園,公園東麵隔著馬路,一帶相當齊整的市房,這看起來雖然繁復些兒,可是照構圖的道理說,還成個整體,不致流於瑣碎,因而並不傷美。再說,成個整體也就起回廊的作用。然而玄武湖邊的城牆,要是有人主張把它拆了,我就不贊成。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那城牆的線條,那城牆的色澤,跟玄武湖的湖光、紫金山復舟山的山色配合在一起,非常調和,看來挺舒服,換個樣兒就不夠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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