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圈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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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桃花帶露濃,卻被莽夫斫一空。

這莽夫說的就是衛龍。

而說出這句話之人,則是盧士隱盧先生了。

盧士隱是青州狂士,自視甚高,連自家族人也不放在眼中,被以家族利益為中心的盧氏家族所棄。

他本就是族中庶出,不過是其父親酒後撲到了一個婢女身上所出。

小戶人家有小戶人家的貧苦,大戶出身有大戶出身的難言。

盧士隱一生並不得誌。

脫離了盧氏門牆的他,讀書再多也換不來錦衣玉食,不過是住在家族早些年分給他娘親的小院子裡,喝著劣酒,靠著給人寫文書度日。

幼時曾對母親許下豪言壯語,有朝一日定讓母親因他而搬回紅瓦高牆的門牆內。

隻是豪言被現實的風吹得煙消雲散,他的娘親也很早就離開了人世。

他們住進小院後,他那父親就從來沒有登過門。

母親是鬱鬱而終。

年過四十的他曾作詩寫道,

風蓬飄盡悲歌氣,泥絮沾來狂士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

當時新的魯王繼位,身為魯王親舅舅的衛龍已是青州兵馬副帥,與其妹一起輔佐新王。

這句「百無一用是書生」傳到衛龍耳朵中,他想起了這個曾經寫詩罵自己是莽夫的酸儒。

青州都城琅琊城南原本有一片桃林。

春風桃李花開日,正是仕子郊遊時。

隻是那座桃林,不知何故,被還是魯王小舅子的衛龍命人給砍了。

盧士隱見狀大罵衛龍,毫不懼其身份。

衛龍並未因此而對盧士隱如何,一介書生而已,也就能說上幾句狂語。

衛龍派人去請這個自詡百無一用的狂士,結果吃了個閉門羹,盧士隱對著來人說道,衛將軍我可高攀不起。

後來是衛龍親自去了一趟。

不知二人談些了什麼,之後盧士隱便成了衛府清客。

有次盧士隱喝醉了,吟了一首詩,

去年今日此林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人們才知道衛龍是為紅顏怒砍桃林,而盧士隱吟誦的這首詩正是衛龍所作。

那個衛龍摯愛之人嫁到了盧家,嫁給了盧士隱的堂弟。而盧士隱這個堂弟,乃是盧家嫡傳,其父正是盧氏族長。

盧氏是青州四大家族之一,身為青州掌舵者的魯王對四大家族族長也得禮讓三分。

四大家族在青州經營的時間可是比大晉王朝要長久得多。

聽聞衛大將軍提起桃樹來,盧士隱笑道,

「這麼多年了,你還放不下麼?」

衛龍搖搖頭,開口道,

「她去年走了!」

盧士隱一怔,看著已是兩鬢斑白的衛龍沒有說話。

衛龍已邁步進入小園之中,隨行三名義子在門外守候。

衛龍邊走邊開口說道,

「逝者如斯夫,生者已矣,她不過是先走一步罷了,今生無幸結良緣,但願來世共剪燭,老家夥,怎麼連杯清茶也不舍得給我倒上一杯麼?」

盧士隱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紀了,剛才不過是一時失神,這時隨同衛龍一起往裡走,聞言開口說道,

「將軍這是取笑老朽了,老朽這就去煮水燒茶。」

在那位姑娘沒有嫁到盧家之前,盧士隱同許多仕子一樣,皆仰慕這位女子。衛龍早有一妻二妾,而他則終身未娶。

衛龍擺擺手,開口言道,

「士隱莫忙,說起來自從你上山之後,早些年你還每年下山幾次去我府上坐坐,怎麼這兩年連山都不願意下了呢?老夫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二人已走到院子修建的小涼亭中,涼亭內有小竹椅,本欲進屋燒水沏茶的盧士隱請衛龍坐下之後,弓著月要也跟著坐下,開口說道,

「都是花甲之年了,這般身子骨不比將軍,折騰不起了,這裡山清水秀,正是頤養天年的好地方。將軍此番前來,可是為了大牆而來?」

衛龍靠在小竹椅上,微閉雙眼,感受著陣陣山風帶來的清涼,微微開口,

「當初老夫說安排個人來照顧你,你卻也不願,說什麼一個人閒雲野鶴慣了。老頑固啊,山中有人好似仙,可終究我們離不了五穀雜糧,也免不了生老病死,我這次來,是接大牆下山的,你也一起走吧。」

盧士隱一聽,開口問道,

「不等大牆弱冠了?」

衛龍雙目睜開,直了直身子,看著盧士隱說道,

「來不及了,有人刺殺魯王,如今魯王撐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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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非與元夕坐在山坡上,地麵有些潮濕,朝露在草葉上隨風滾動。

朝陽初升,遠眺雲端,光明似火。

野兔就放在成是非的腳下,當元夕問了他那個問題之後,他有些迷茫。

那麼可愛的兔子就這麼死在了自己的箭下,而自己看到獵物又是那樣的興奮,難道自己的天性便是如此麼?

自己怎麼會如此冷血?

元夕拍了拍坐在自己旁邊的成是非,開口道,

「小非,你說這大山裡,野兔山雞食草,狼熊虎豹吃肉,哪個更殘忍?」

成是非沒有說話,元大哥說的,他心裡明白。

元夕繼續說道,

「小非,大道理不用講,你隻要知道,有些事不是我們沒有親自去做,就可以問心無愧,我們親手去做了,未必就心中有愧。你看這隻兔子,如果不是你自己射死的,做熟了端到你麵前,你是不是依然可以吃得很開心?我們獵動物當食物,這是我們人類生存之本能,並無任何不妥之處,你不打殺它,也會有別人打殺它,將其當做果腹之物。趙大伯以打獵為生,你說他便是冷血,嗜血之人麼?」

成是非點點頭,低聲說道,

「元大哥,我明白,隻不過是我自己一時接受不了而已,緩一緩就好了!」

撿起那隻野兔,成是非仔細查看著。

兔子已經沒了生機,成是非緩緩地抽出那隻羽箭,隨手拔起一把雜草,擦拭著箭上的鮮血。把箭插進箭筒之後,他抬頭看著元夕,眼神堅定,

「元大哥,這次我爭取自己直接射中目標,而不是像剛才一樣碰運氣。」

元夕起身,拍拍屁股,隨手將手中把玩的一根草叼在嘴裡,開口說道,

「好啊,這次你爭取打到一隻山雞,我也去抓上幾隻,回去了好給孔大哥他們嘗嘗鮮。」

說了聲你自己小心點,元夕便向林中奔去。

抓兔子攆山雞對於元夕來說太過容易,他故意驚起飛禽走獸,好讓成是非更容易發現目標。

撿起幾顆石子,隨指彈出,收獲了兩隻野兔和兩隻山雞之後,拎著獵物的元夕便向著成是非那邊走去。

見十丈開外的成是非正舉弓拉弦,屏氣凝神地瞄著一個方向,他便沒有再向前,隻待成是非這一箭發出。他順著成是非瞄的方向看去,是一隻山獐在林中閒逛。

弓弦聲在山中回盪,羽箭直奔獐子而去。

也許是弓弦聲的驚擾,本來瞄著獐子要害的箭隻射到了獐子的後臀之上,吃痛的獐子蹦蹦跳跳,帶著屁股上的羽箭,消失在山林裡。

抽出第二箭準備抓緊補射的成是非被樹林遮擋了目標。

一箭無功的他有些懊惱,如果這隻獐子帶回去,可夠他吹噓一段時日的了。

元夕帶著獵物走了過去,看見元夕過來之後,成是非一臉興奮又有些遺憾的說道,

「元大哥,你是不知道,剛才我差點射中一隻大家夥,一隻成年的大獐子。隻可惜我那箭射到了獐子的屁股上,讓它跑了。」

元夕看著有些遺憾的成是非說道,

「沒事兒,機會有的是,以後咱們多來幾次。」

成是非歪著腦袋想想,也是,不過自己的運氣不錯,最起碼也射中了一箭,看見元夕拎著四隻獵物回來,他眼睛都直了,這才多大會兒的功夫?自己是運氣好,發現了那隻獐子,就一直盯著,最後才放出的那一箭,元大哥是隨手撿都能撿得到麼?

先前元夕徒手抓野兔的本事他是見到了,這帶翅膀的山雞也是徒手抓的麼?看著這幾隻獵物耷拉著腦袋,卻是不見血,他好奇地問道,

「元大哥,這,你是怎麼打到得?」

元夕揚了揚手中的獵物,說道,

「你說這個啊,我用石頭砸的!」

元夕說得輕巧,成是非聽得一愣一愣的,他腦子裡都是元夕躡手躡腳舉著石頭砸兔子和山雞的畫麵。

可是看那獵物完好無損的樣子,也不太像石頭砸的啊?

看著成是非疑惑的眼神,元夕把獵物放到地上,然後彎月要撿起兩塊石頭,一大一小。站在那仔細聽了一下,然後隨手把手中那顆大一些的石頭扔了出去,約麼有二十多丈那麼遠,一隻山雞叫著飛了出來。

元夕屈指一彈,手中的小石子飛了出去,那隻山雞便一頭栽掉到地上。

成是非踮腳抻脖看了看遠處,又看了眼元夕。

然後有些結結巴巴的問道,

「元大哥,這,這,就,就完了?」

元夕拍拍手,抬眼看下很是吃驚的成是非,說道,

「啊!那你還想怎樣?」

成是非抬起胳膊,學著元夕的樣子,然後伸手彈了一下,嘴裡啪的一聲,作勢一彈,當然,他是空彈了一下。

「就這麼簡單?」

元夕笑道,

「行了,快去把那隻山雞撿回來吧,這是我從小練出來的功夫,打得多了,便熟了,你要是願意學,我可以教你,不過先說好了,這個沒什麼竅門,就和射箭一樣,熟能生巧的功夫而已。」

樂得屁顛屁顛的去撿獵物的成是非高興得說了聲「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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