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子是癩蛤蟆(1 / 2)
男兒有淚不輕彈。
即便淪落成了乞丐,蘇粲也從未這般哭過。
姚狗兒就這麼突然的有了一個很好的歸宿,蘇粲打心底裡為這個可憐的孩子高興。
他一點羨慕或者嫉妒之心都沒有,他隻是單純的替姚狗兒高興。
可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想哭。
哭的時候,他什麼都沒有想。
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上,輕拍了一下。
姚狗兒晃著他的身子,低聲喚道:「先生,先生,你是舍不得狗兒麼?那狗兒還是陪著你好了。」
蘇粲深吸幾口氣,輕呼出去,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淚水,轉頭看向姚狗兒道:「狗兒,先生沒事兒的,我隻是替你高興而已,有個說法叫喜極而泣,好狗兒,以後要聽那位先生的話,以後,以後……」
說到這裡,蘇粲又轉過頭去,咬著牙抿著嘴,忍了片刻,再深吸一口氣,嘆道:「罷了罷了,你我相處不過數日,記得能怎樣,忘了又如何呢?」
蘇粲欲站起身來,才發覺肩頭上的那隻手,不是狗兒的。
闞畫子再輕拍兩下,開口道:「快起來,這麼大個人,蹲在這哭可不像話,好像本人欺負你一個乞丐似的。」
哭過一陣,蘇粲的心中好受了許多。
有些時候,哭,不是為了抱怨,不是為了渴求得到什麼,隻是想哭一下而已。
難過了,先忍一忍。
若是忍不住了怎麼辦?
既然開心了可以大笑,難過了,自然也可以大哭一場。
哭過也好,笑過也罷,不還得活著麼?
人生不就是一次次的悲歡離合麼!
蘇粲尷尬地笑笑,對闞畫子行了一禮道:「感謝先生收留狗兒,這孩子從小沒讀過書,還不知禮,還望先生待他能寬宥些!」
說完轉身拍了拍姚狗兒的肩膀,就要離去。
闞畫子招呼道:「哎~那個,你叫蘇粲是吧,怎麼就這麼走了?你自己的事兒可還沒說呢!」
剛走出幾步的蘇粲聞言,怔了一下,隨後轉身再行一禮道:「先生,今日狗兒能得先生收留,已是喜出望外,學生不敢再有奢望。」
闞畫子笑道:「你倒是個知進退之人,既然你願意當個乞丐,那就繼續當你的乞丐吧!」
說完拍了拍姚狗兒的肩膀頭說道:「狗兒,來吧,背起書箱,去叫門!」
蘇粲嘴巴張了張,想再說些什麼,最後隻是對闞畫子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再轉身,頭發再次散亂。
手中那根破布條,蘇粲沒舍得扔。
能做回片刻的蘇粲,他已心滿意足了。
闞畫子沖著那消瘦的背影喊道:「有空回來看看狗兒,他一時半會兒都會待在張府。」
蘇乞兒沒有回頭,隻是抬起手,輕輕揮了揮。
闞畫子搖了搖頭,言盡於此,他要是懂了,自然有他的機遇,他若是不懂,要他也是無用。
姚狗兒看著遠去的蘇乞兒,咬著嘴唇不敢吱聲。
闞畫子揉了揉姚狗兒的頭,笑眯眯地問道:「是不舍得他了麼?」
姚狗兒低著頭悄悄瞄了闞畫子一眼,不敢說話。
闞畫子彎下月要去,看了看姚狗兒那張小花臉。
姚狗兒揪著衣角,背過身去,躲避著闞畫子的目光。
闞畫子直了直月要道:「你這娃兒,還挺怕人!抬起頭來,你總這麼低著頭,先生我可是很累的,要是把先生我累壞了,可就沒人收留你了!」
姚狗兒咬了咬嘴唇,抬頭看向闞畫子,目光中滿是膽怯。
闞畫子笑道:「這不就對了?以後你就是我的書童了,記住了,先生的名諱叫做闞畫子,被世人稱作畫聖。」
闞畫子盯著姚狗兒看了片刻,發現這孩子除了「嗯」了一聲之外,並無其他反應。
哪怕表現出一點點驚訝的神色也好啊。
闞畫子覺得不是這孩子不夠機靈,而是他見識太淺了,不明白「畫聖」這二字的含義。
看來以後得好好調教調教這個孩子了,跟在自己身邊的人,沒點兒見識哪成?
家中風花、雪月、秋香這三位紅顏,哪個不是才情無雙之人?
收姚狗兒為書童,可不是闞畫子一時的善心大發,而是他身邊的確是缺一個小書童。
孤苦伶仃的姚狗兒很合適。
闞畫子看著正努力背起小書箱的姚狗兒說道:「狗兒啊,既然跟了先生,你再叫狗兒這個名字,就有些不大合適了。狗兒之名雖說不難聽,還是太俗了些。雖說這俗不是什麼壞事,可終究有損我畫聖之名,你可還有什麼正式的名諱?」
已經背好小竹箱的姚狗兒點點頭。
闞畫子遞過一絲問詢的目光。
姚狗兒低聲道:「姚有財!」
闞畫子輕笑一聲,好一個富貴的名字。
沉思少許,他對姚狗兒說道:「有財這個名字還是貴氣了些,先生給你想個個名字可好?」
好在闞畫子的個子不算高,他背的這個書箱相對較小,姚狗兒還能背得起來,不過對他這個十來歲的孩子而言,還是大了許多。
將雙手墊在屁股後麵,免得被書箱硌疼,身子努力前傾的姚狗兒有些吃力道:「先生叫什麼都成,反正這名字都是給別人叫的。」
闞畫子嗬嗬一笑,這娃兒,說話倒有些意思。
伸手提起姚狗兒背上的小書箱,他問道:「沉麼?」
背上輕巧了許多,姚狗兒扭頭看向闞畫子,扭了扭身子想掙脫闞畫子的手,倔強地說道:「畫先生,不沉的,我能行!」
闞畫子點了點頭,鬆開了手。
書箱重新落在雙肩上,站直身子的姚狗兒差點被了壓一個趔趄,忙向前弓著身子。
闞畫子道:「以後多吃些飯,吃飽了,就不嫌沉了!」
姚狗兒用力點點頭,先生說吃飽飯,以後就肯定能吃飽飯。
闞畫子一笑,接著說道:「先生我喜歡『寧靜致遠』這四個字,就從這四個字中取名吧!」
姚狗兒有些費力地扭頭看向闞畫子道:「先生,我娘親就姓寧。」
闞畫子一愣,笑眯眯道:「這麼巧麼?你的意思是想叫姚寧?」
姚狗兒眨了眨眼睛。
闞畫子搖了搖頭道:「這名字,好聽是好聽,不過還是少了些靈性,我看~就叫做姚靜致吧!」
姚狗兒咧嘴一笑,在心中默默地記下自己名字。
他也隻是記下音而已,至於這「靜致」二字作何解,該如何寫,以後還得靠先生解惑。
闞畫子滿意地點點頭,自己果然精通取名一道。
「靜致!」一拍姚靜致的肩頭,闞畫子說道:「快去叫門吧,記得,要手持門環,輕叩三下。」
還未適應自己新名字的姚靜致愣了一下,被闞畫子拍了肩頭之後才知道先生是在叫自己。
吐了吐舌頭,他搖搖晃晃地走到張府大門前,站穩之後,抬頭看了看門環,騰出一隻手來,抻著脖子伸長胳膊才終於可以用三根手指頭按住門環。
輕叩三下之後,喘了口氣的他轉頭沖著闞畫子一笑。
這時,有人將門打開。
姚靜致嚇了一跳,忙向後退了兩步。
門房見是個小叫花子,揮手驅趕道:「去去去,你這小要飯的,還懂不懂規矩?這是要飯的時辰麼?快上一邊去!」
說完,門房就要關門。
姚靜致急了,忙喊道:「我不是小叫花子,我是先生的書童,是先生叫我來叫門的。」
「呦嗬~」
門房嗤笑道:「別以為大爺不認識你,跟著咱們張府蹭了幾日好吃的,還蹬鼻子上臉了?你就是個小叫花子,你那什麼勞什子先生,是個大叫花子。我說你那位先生挺精明啊,竟然知道讓你一個小娃兒來叫門了,是覺得大爺我不忍心趕你麼?」
說完他向外探頭道:「你那位先生藏哪兒去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了門外負手而立的闞畫子。
門房忙走了出來,又不忘瞪了姚靜致一眼,嚇唬道:「小子,你可別亂動,這院子裡可有惡犬,小心躥出來咬你一口。」
說完滿臉堆笑,向著闞畫子迎去,低頭哈月要道:「是先生來了啊,快快請進!」
闞畫子的身份,門房並不清楚,但他記得,府上大管家見到這位畫先生也要以禮相迎,況且管家早已吩咐下來,若是這位先生來了,要好生招待。
門房說完之後,身邊已傳來動靜,他一扭頭,原來是那個小叫花子撇著嘴,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眉頭一皺,他剛要出言嗬斥,免得被這小叫花子沖撞了這位尊貴的先生。
不容他開口,闞畫子已開口問道:「怎麼了?」
門房忙說道:「畫先生,沒什麼大事,小的這就將這個小叫花子趕走!」
闞畫子目光掃了門房一眼,淡淡說道:「我沒問你!」
已走到闞畫子身前的姚靜致撅著嘴道:「畫先生,我,我,我怕狗,要不我去把我那根小竹棍找回來吧?」
闞畫子微微搖頭,對著門房說道:「這是我的小書童,是貴府的門檻太高了不成,我連個書童都帶不進去了麼?」
門房一愣,這不就是這幾日在張府門外蹭吃蹭喝的小叫花子麼?怎麼搖身一變,就成了這位先生的書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