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斜風細雨不須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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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入秋後的洛月城,陰雨不斷。

雨勢不大,淅淅瀝瀝地敲打在青石板路上,濺起一朵朵小水花。

寬闊的路上,一輛馬車自東向西,緩緩駛來。

路上並無閒雜人等。

因為這條路,閒雜人等根本不允許通行。

天地間,隻有雨聲,連車輪與石板碰撞的聲音,都被雨水聲淹沒。

路的東麵,是偌大的皇城,皇城西側,是國師府。

馬車,是一輛普通的馬車,拉車的,隻有一匹馬,馬的後麵,坐著一個車夫。

馬車內,靜坐著一個人。

按照大晉王朝的禮製,庶民駕一。

在這洛月城內,能堂而皇之從這條路上通行的駕一馬車,隻有一輛。

是國師霍星緯的馬車。

以當下國師這般身份,在當今聖上司馬文德看來,就算其駕五也不算是僭越之舉。

他曾欲封賞帝師駕五之輦,卻被霍星緯婉拒。

眼下,在洛月城中,隻有一人可乘坐五馬輦車在這條路上出入皇城。

是兼任相國一職的揚州並肩王袁世信。

不過,在洛月城昭告天下,揚州並肩王由世子袁秉徳世襲之後,曾有人在朝堂上向司馬文德諫言,按照禮製,相國不再是一方諸侯王,應降為駕四馬車。

進諫之人,是司馬文德才提拔起來的文官,沒什麼實權。

事情有些出乎司馬文德的意料,袁世信竟然同意此人的諫言,主動向聖上請求降低車輦規格。

但是,有很多朝臣站了出來,對此舉持反對意見。

司馬文德心裡清楚,這些人都已成為了袁世信的走狗。

他們反對的理由很簡單,相國大人是為了大晉,才將並肩王之位提前世襲給世子的,哪有子駕五父駕四的道理?

此事議到最後,與議事前沒什麼兩樣,而那位禁言之人,還被司馬文德以不明事理,胡亂諫言為由罰俸半年。

這一次朝議,司馬文德又一次輸了,似乎他的那些小心思,全被袁世信看得透徹。

幾次與袁世信交鋒,司馬文德已經心力交瘁,要不是其父司馬相樂在背後支撐著他,他早已認命了。

絕大多數朝臣都站在袁世信那邊,他一點勝算都沒有。

這次議事,國師霍星緯沒有說話。

袁世信雖然依然駕五,可他的車輦以及拉車的馬匹,卻不及霍星緯的。

霍星緯的馬車,是皇帝欽命工部為國師打造,所用材料與打造皇輦選料無二,而拉車的馬匹,也與皇帝所用相同,來自禦馬監。

禦馬監中的馬匹,是從西北那邊培育出來的名貴品種,曰汗血寶馬。

為霍星緯駕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

身為國師府的車夫,這位相貌尋常,看起來一幅老實巴交模樣的漢子,遠沒有城中其他那些達官貴族家的車夫那般跋扈。

是那種扔在人堆中,就找不到的那種不起眼。

有人會疑惑,小小車夫,有什麼可跋扈的?

車夫是小,可這車大,車內所坐之人,更大。

誰敢瞧不起車夫,那就是瞧不起坐在車中的老爺。

久而久之,很多車夫就把自己當成了老爺。

老爺在車內,兩耳不聞車外事,大事還操心不過來呢,哪裡有什麼閒工夫搭理車外之事?誰把馬車趕得又快又穩,那就是老爺的好車夫。

除此之外,還要機靈,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國師府的這位車夫,話卻不多,除了一些「嗯」「啊」之類的應聲之外,至多會憨笑一下。

洛月城的皇城守衛,換了一撥又一波,國師府的車夫,由憨厚青年變成了憨厚中年。

很多人都覺得,國師府的這位車夫,著實有損國師府的門麵。

有人猜測,此人是國師的遠房親戚,不然就憑他這樣的,怎麼可以給神人一般的國師駕車呢?

不少人艷羨,全洛月城,就屬國師府的車夫最好當了。

甚至一些達官貴人的車夫私下裡見了麵,都會酸上國師府那位車夫幾句。

國師府的馬車無人敢沖撞,就連相國的馬車與國師的馬車相向而駛時,都是禮讓國師的馬車先過。至於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沒人會傻乎乎去跟國師的馬車較勁。

給國師駕車,連句狠話都不用跟別人說,這麼簡單的活,是個趕車的都能勝任。

隻可惜,國師府隻有一名車夫,自從國師入主這座國師府開始,就給國師駕車。

他叫秦斫。

雨水順著鬥笠流在蓑衣上,再順著蓑衣淌在地上,像一條細細的小溪。

沒有蓑衣遮擋的雙腿,已經被雨水浸透,秦斫對此,毫不在意。

就好像這雨水沒有打在他身上一樣。

秦斫眉頭一皺,手扶鬥笠,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後,手拉韁繩,「籲~」馬車不再前行。

「怎麼了?」

國師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

「先生,有人攔路!」

「幾人?」

「四人!」

「問問何事?」

馬車對麵,十丈開外,渾身被雨水澆透的左右左抱劍於懷,劍是弟子何歟孝敬給他的那柄劍,他給起了個名字,餘心。

曾經有位很喜歡他的姑娘,名叫於心。

一心練劍的他,心中對兒女之情並不上心。

不上心,於心就變成了傷心,傷心之後,於心嫁作他人婦。

萬事可餘著,唯獨感情不可餘。

這人吶,越是年紀大了,越愛翻一翻老黃歷,那些個遺憾事便一樁樁地跳出來,指著鼻子嘲笑自己,最後落得一句,早乾嘛去了?

左右左身後分列三人,是拜劍閣的三名執事。

何歟已經藏了起來,連左右左都無法察覺到弟子藏在何處。

真是一場好雨。

秦斫一扶鬥笠,手執長鞭跳下馬車,走上前去,單手拉住馬嚼子,沉聲問道:「你們是誰?」

聲音不大,對麵幾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沒報出國師府的名號麼,也沒問對方要做什麼。

他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當街攔截當朝國師大人的車輦,並且這位國師大人,還是玄一門的副掌門。

左右左眼睛一縮,並肩王府情報有誤,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車夫,是個高手。

不過,多出一個高手又如何?他們拜劍閣,可是有五人在此。

左右左反問道:「你又是誰?」

秦斫揚了揚手中的長鞭,「國師的馬夫!」

左右左笑了,「好一個國師的車夫,霍星緯不愧是玄一門的副掌門,天下第一人,連車夫都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秦斫眉頭一皺,復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左右左冷聲道:「你還不配知道老夫的名字。」

這時,馬車的車門被推開,一把黑色油紙傘從車內伸出來,展開之後,慢慢升起。

下了馬車之後,霍星緯撐傘走到秦斫身側,遙望左右左道:「左先生,多年未見,你這身劍意愈發精純了!」

說完,他側頭對秦斫說道:「斫兒,此人是拜劍閣副掌門左右左,還不見過左先生?」

秦斫點點頭,鬆開馬嚼子,拍了拍這位老夥計的頭,將長鞭搭在馬車上,抱拳行禮道:「玄一門秦斫,見過左先生。」

左右左道:「如此看來,你是霍先生的高足了?」

秦斫點頭道:「不錯!」

左右左看著對麵,沉默了片刻,有些吃驚地望向霍星緯道:「你已經到了那種境界了?」

如果說對麵的秦斫像一堆熊熊烈火,那麼秦斫身側的霍星緯就如同一個普通的老人,左右左根本感受不到霍星緯的勢,若是將雙目閉起,他根本察覺不到霍星緯的存在。

沒人會認為霍星緯是一個普通人,那麼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已經達到了傳說中返璞歸真的境界。

霍星緯笑了笑,看向左右左道:「老夫不過是初窺門徑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倒是左先生的劍,隻怕是更快了吧。敢問左先生,今日來找老夫可是有事?」

左右左深吸一口氣,對霍星緯拱了拱手道:「霍掌門,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我帶拜劍閣之人來此,是有事請教於你。」

「哦?」

霍星緯輕笑道:「左先生倒是會選日子,天公不作美,這天氣倒是更適合煮茶敘舊,要不去我府上喝上一盞熱茶?」

左右左麵無表情道:「國師府門檻太高,喝茶就不必了,今日我找你,是為江湖事。」

霍星緯輕輕搖頭道:「在這皇城之下,可不講什麼江湖,這天下,是大晉的天下,世人皆應守大晉的律法,我們九大派也不例外。你要說江湖事,隻怕是找錯人了,不過,我師兄無事,左先生倒是可到玄一門去做客敘舊。」

左右左冷聲道:「國師大人好大的氣派,怎麼,要讓人拿我不成?」

霍星緯嘆道:「左先生,你敢在這兒攔我,還說什麼江湖事,不可笑麼?」

左右左冷哼一聲,「你是副掌門,我也是副掌門,別在我麵前擺什麼國師的架子,你不是去皇城,就是在國師府,老夫又如何尋你?」

霍星緯淡然道:「這麼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沒給左先生機會。既然如此,左先生不妨說說看,我來聽一聽,這江湖事究竟是哪件事?」

何歟趴在高牆之上,屏氣凝神,皺著眉遠遠地望著左右左,不知師父為何還不動手。

殊不知現在的左右左,根本不想動手,因為他心裡沒底。

左右左身後的三名執事也在疑惑,按照計劃,不是見到那霍星緯,就直接出劍麼,副掌門這是在做什麼?

其中一名執事按捺不住,拔出手中長劍,上前一步說道:「副掌門,何必與他多言,當年玄一門奪我拜劍閣天助劍,囚禁我門派劍子何必,如此大仇,還有什麼可說的?今日得此機會,我們拜劍閣要拿玄一門的副掌門來祭劍。」

霍星緯笑道:「閣下倒是位爽利之人,想必你的劍也很快吧,既然要殺我,那就請便。」

見霍星緯如此雲淡風輕,左右左眉頭一皺,剛要開口阻攔,不料那人已執劍上前,口中喝道:「不要以為我拜劍閣無人,看劍!」

秦斫看了眼霍星緯,見其點頭,順手抄起搭在馬車上的長鞭一拔,從長鞭根部抽出一柄約有小臂長,手指粗的細劍。

秦斫摘下頭上鬥笠向前一甩,人也跟著激射而出。

見秦斫迎了上來,左右左一咬牙,轉頭對身後二人說道:「宋師弟,你去幫助江師弟,王師弟,你與我去戰那霍星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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