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輪明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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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元夕的腳力,的確沒有被騎馬的呂一平與賈南風落下多遠,隻因有賈南風在,元夕無法直接現身。

他若突然現身,指責賈南風是凶手,為難的隻會是呂一平。

就算是呂一平信他,與他一起擒下賈南風,隻怕是回到子陽城之後,也未必有人會相信他。

況且元夕根本無法確定,呂一平會不會相信他。

賈南風可是青雲宗的副掌門,呂一平的師叔。

所以元夕始終與二人保持著一小段距離。

在見到賈南風隨呂一平一同離開子陽城之後,元夕就不急著回到平南城了。

元夕心中清楚,呂一平不是賈南風的對手,若賈南風突然對呂一平下了殺手,那他元夕可就真的無法回去再見那張日思夜想的麵龐了。

遠遠瞧見火堆,元夕悄悄向後退了二裡多遠,隨便找了個地方,隨地而坐,吃了兩個在泉水鎮買的饅頭,喝了口水,然後打坐休息。

持續的奔波,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是賈南風的長嘯驚醒了他。

判斷二人已交手之後,趕過去的元夕正好救下呂一平。

元夕收回了按在呂一平後背上的雙掌,輕吐一口氣。

在元夕幫助自己運功療傷之前,呂一平先從懷中掏出來一個小瓷瓶,從中倒出一粒藥丸,扔到口中,嚼了幾口,以唾液送下。

藥是特製的療傷良藥。

以呂一平一城守將的身份,身上自然不缺。

吃完藥之後,呂一平隨手將藥瓶扔給元夕,讓他收著。

這瓶藥都在懷中揣了好幾年了。

元夕沒有推卻,順手揣入懷中,他知道呂一平不缺這個。

再說了,跟他呂叔叔,無需客氣什麼。

站起身來,元夕四下看了看,有幾根還未燃盡的木柴在黑夜中亮著星星點點的光。

元夕將那幾根木柴聚攏在一起,又在周圍找了些枯枝乾柴,堆在上麵,半趴在地上,輕吹幾下。

待上麵的乾柴冒出濃煙來,元夕又猛地吹上幾口,火苗便騰然而起。

有了火光之後,夜便不再那麼黑了。

在天虞山的時候,生火從來都是他事。

師父還是那句話,君子遠庖廚,你是個孩子,不是君子,該生火生火,該做飯做飯。

後來,跟隨師父讀了書之後元夕才知道,「君子遠庖廚」根本不是師父說的那個意思。

當然,這句話的原本是何意也是霍棄疾說給元夕聽的。

霍棄疾還告訴元夕,一樣的話,從不同人口中說出來,意思當然可以不一樣了。

那時候的小元夕撅了撅嘴,又接著生火去了。

師父是師父,自然是說什麼就是什麼。

欺負我小就欺負我小唄,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當然,小元夕也隻敢在心裡想想,這話可不敢當著師父的麵說的。

元夕從心裡從未怕過師父。

師父是自己的親人,怎麼會怕他呢?

他是敬愛師父。

既然是敬愛,一些不好聽的話就不能當師父的麵說了。

元夕也不認為自己是君子,因為他也做不到真正的「遠庖廚」。

烤得焦香四溢,吱吱冒油的山雞,野兔,獐子腿,他可抵擋不住這種誘惑。

其實師父也是抵擋不住的。

但是元夕認為師父就是位君子,正人君子。

反正師父從來都是吃現成的,擺在桌子上的,隻是他們用以果腹的糧食,可不是什麼可憐的小獸。

有次霍棄疾喝多了,曾問過元夕,你說這獸之哀鳴,是人之所見,還是獸之所想?

元夕搖了搖頭,他沒見過,所以他不知道。

霍棄疾搖頭嘆道,這萬物有靈,心有所哀實屬應當,不過很多時候,都是人自以為是罷了。

人吶,最喜歡的就是自以為是。

咬了一口雞腿,霍棄疾搖頭嘆道:「若是不吃,人都餓死了,還跟誰去說些什麼仁慈之心?」

「所謂仁慈,不過是強者的專屬罷了。」

「可是『仁』不應該是人人該是如此麼?」

「先賢給了我們一個最美好的世界,隻可惜,我們離這些還是太遠了。」

「這世間有君子麼?有!可未必是所有人眼中的君子,君子,小人,善人,惡人,是誰眼中的好與壞?又是誰口中的是與非?」

「大多數人的認同,真的就是對的麼?」

「可惜啊,可惜!」

「難,難,難!」

師父酒後說過很多話,元夕想不明白,有些時候他覺得,就連他眼中無所不能的師父,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

柴火劈啪作響,火光映照在這個還未弱冠的少年臉上,忽明忽暗。

經過元夕以「高深內功」疏導之後,呂一平體內的青玄功終於可以運行通暢些。

運行一個小周天之後,呂一平睜開了眼睛,一側頭,吐出一口淤血。

聽得呂一平那邊傳來動靜,在火堆旁怔怔出神的元夕回頭一看,忙起身走過去,蹲在呂一平身側問道:「呂叔叔,怎麼樣了?」

用手掌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跡,呂一平擺擺手道:「已無大礙了,再靜養些時日便可痊愈。」

元夕想了想問道:「呂叔叔,那賈南風怎麼突然對你出手了?是你識破了他的陰謀?」

呂一平笑道:「我還是相信關關的眼光的。」

元夕抓了抓頭,抬頭看了看天,小聲嘟囔道:「我可是記得您之前最後看我的那個眼神的。」

呂一平輕哼一聲道:「臭小子,你也不想想,突然發生那麼大的事情,我哪有時間細想?那賈南風突然對你出手,言及是你射殺了王上,你說我能突然跳出來說你是被冤枉的?」

呂一平嘆了口氣道:「況且那個時候,就算你不是真凶,逃出殿外的你也成了真凶。」

元夕撿起一塊石頭,隨手向遠處一拋,苦笑道:「呂叔叔,您懵,我更懵,我是親眼見到他出手的,然後王上就身亡了,不容我有任何反應的時候,就突然間成了眾矢之的。您也知道,我不是賈南風的對手,若是不逃走,肯定會被抓住。」

「到那時候我可就是百口莫辯了,就算是我說是賈南風所為,又有誰會信?況且,若是有機會,隻怕賈南風會對我痛下殺手的,這樣就可以來個死無對證。」

呂一平點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我一直覺得,你能逃走,是賈南風故意而為之。」

元夕想了想說道:「確實如此,雖說我腳力強於賈南風與寧冱二人,可在王府之中有其他人阻攔,他二人未必不能將我擒下。」

呂一平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低聲道:「誰會想到,在王府擔任護衛的青雲宗副掌門會突然出手擊殺王上呢?」

元夕繼續剛才的問題,「呂叔叔,這都快到平南城了,賈南風怎麼突然與您動手了?他與您前往平南城難道不是為了對付我麼?您若是識破他的陰謀,也不用在這裡動手吧,畢竟到了平南城之後,可是咱自己的地盤,等那時再動手,我們的勝算了就大多了。」

呂一平拍了拍元夕的肩膀,對元夕說道:「元夕,你可是認識葉北小公公?」

元夕點點頭道:「認識的,我兩次來到王府,都是這位小公公幫忙引路的。呂叔叔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呂一平道:「叔叔之所以知曉真相,全靠這位小公公說出的真相,那時他剛好在殿門那一側,見到了賈南風出手。」

元夕吃驚道:「竟是被他見到了?也是,若是他人,可未必願意替我元夕開這個口。」

說完之後,元夕不解道:「呂叔叔,既然已知真凶是賈南風,為何不在王府之中將之擒下?」

想了想,元夕點頭道:「我明白了,是那王府之中,無人是他二人的對手。」

呂一平苦笑了一下說道:「元夕,我且問你,那顆雲子是怎麼回事?」

聽呂一平問起那罐雲子,元夕恨聲說道:「那賈南風真是老奸巨猾之輩,呂叔叔,上次他輸給我那罐棋子,我數過,是少了一顆黑子的。」

呂一平眼睛一抬,「你的意思是,他留了一顆黑子在自己手中?」

元夕點頭說道:「是的,當時還未下棋的時候,我曾小聲問過他,結果他說先下棋,稍後再說。可當我撚子之後,他打開棋罐,我突然見到那顆黑子,稍微一愣神,他就突然起身,邊嗬斥我,邊射殺了王上。」

呂一平思忖道:「難怪,難怪,要不是這顆黑子,二殿下與魏帥就相信葉北說的話了,如今二殿下與魏帥不相信你,可也同樣不信他賈南風,隻不過你是逃走的那一個,自然對你的懷疑更多些。」

元夕問道:「呂叔叔,那眼下我們該怎麼辦?回到子陽城與賈南風當麵對質?」

呂一平沉思片刻說道:「也好,相信我的話魏帥與二殿下應該會相信的,算算時日,等我們趕到子陽城的時候,大殿下與馮副帥也該歸來了。馮副帥是我師兄,一身武學在我之上,有他在,再加上我,還有寶刀未老的魏帥,就算他賈南風與寧冱突然發難,也能克之。」

元夕問道:「呂叔叔,那我呢?」

呂一平嘆了口氣道:「元夕,在我未向大殿下說明真相之前,你還是不宜現身。」

說完他抬頭看向元夕道:「要不你先回平南城吧!」

元夕想了想,搖了搖頭對呂一平說道:「呂叔叔,您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您想想,賈南風搶在你先返回子陽城,那他會說些什麼?」

呂一平細細一想,忽得站起身來,罵了一句,他大爺的。

原來是在這裡坑老子呢。

難怪他賈南風一定要出手傷了自己,卻不急著殺了自己,他所圖的,是一個叛變的呂一平。

呂一平麵色有些陰沉,看向元夕道:「就算他先趕回去如何?我就不信魏帥會相信他的話。」

元夕說道:「呂叔叔,我還是與您一起回去吧,若您有什麼閃失,我是真的無顏回去見關關了。」

呂一平搖了搖頭道:「你若與我一同回去,豈不正中了賈南風的奸計?就算我被魏帥扣了,這平南城的守將再換一人,也比我呂一平成為一個叛徒守在那裡要好,你明白麼?」

元夕皺了皺眉,想了想說道:「不行,平南城如何與我無關,我得保證您的安危,這樣,我暗中跟隨您,若是見到他們對你出手,我就出手。」

眼見元夕不聽話,呂一平瞪著眼睛說道:「怎麼?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就算你不聽軍令,可我還是關關的父親吧,你就是對待你未來的老丈人的?」

聽呂一平自稱是自己未來的老丈人,元夕一時沒忍住,轉過身去偷笑兩下。

呂一平見狀了,抬腿輕踢元夕的屁股,結果元夕一個閃身,就給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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