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所用(1 / 2)
京城,吏部衙門。
李夫人拿著家書,一眼看到了底,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的同僚在一旁見了,笑嘻嘻地問:「大人才離家一月有餘,怎麼家裡這麼想念,頻頻來信?」
李夫人淡淡一笑,道:「原先是家中郎君病了,是以書信往來,安慰於他。如今身子已大好,就寫信來報喜呢。」
「安人病體痊愈,是要恭喜大人的福分。」
「多謝了,是托大家之福。」
李夫人敷衍了同僚,又好不容易捱完一天,辦妥了公事,回到住所,就匆忙打開私人之物,從裡麵拿出一封信來。
這是一個月前,兒媳「王玉林」寫來的信:
「泰山如麵,兒媳再拜。
「雖見敗俗之書,未嘗宣於人言。副本抄錄附上,呈於尊駕座前。嶽母素日鍾愛,小女銘心感念。李郎千金之子,當有家規森嚴。
「妻夫恩愛有加,不欲追記前愆。世交和睦,兩家所願。門戶肅清,刻不容緩。自知晚輩失禮,萬望尊長諒寬。
「王玉林,敬上。」
李夫人連日緊鎖的眉山,這才全然舒展開來,自家思忖:
「想當初,我剛從老家回京,就收到此信,得知家中竟然有這等醜事,羞憤難當。若非兒媳信中安撫,道是不記仇怨,我真恨不得當時就轉頭回去,親手清理門戶。
「她這小娃娃,可真是放了我一馬。若是當時把事情鬧大,不僅對兩家以往的臉麵有損,就連我的官聲也保不住了。多虧現在已經查了清楚,我兒確是無辜,不然,我這老臉,可真不能要了。
「挑這兒媳,我可真是沒有看走了眼。小小年紀,竟然已頗具風範。處變不驚,能屈能伸,還有此等寬容大量,又對我兒情深義重。
「我看,她這前程,也不會局限在眼下這般,將來必然大有可為。」
她盤算了一晌,提筆給李安人回了信:
「郎君,幸喜查明我兒被害之事,真凶伏法,家中平安。
「近日聞好友音訊,道是兒媳攻讀甚勤,功課大有進益,我心甚歡。自思家中雖然舒適,但自古來,溫柔鄉乃是豪傑塚,兩小兒心意繾綣,難免耽擱正務。
「不如通知兒媳,使其上京待考。期間可隨我拜謁恩師,提前入仕門見識一番,以增廣見地,打磨才學,積累聲名。此等皆為步涉雲梯之時必要助力。
「望郎君親往親家,說明我家之意,多勞辛苦。」
京城和老家相距不遠,快馬加鞭,三五日可到。
秀英好不容易洗刷了冤屈,這幾日眉眼舒展,心懷暢快,親手幫顧影整理出門之物時,臉上總是帶著笑。
顧影臨行,見他眼神中依戀不舍,心中雖有滿意,那些憐愛玩賞之情卻並不飽足。
想讓他保持最美的姿態,她有的是辦法。
長亭折柳,依依惜別。小妻夫離了人群,雙雙攜著手在那邊,顯得深情款款。一時間,家中仆從,二位安人,都不好打擾。
顧影正在說:
「郎君多珍重,無事時在兩家走動走動,也是好的。但須得小心在意。」
秀英笑道:「官人,我知道。」
「嗯。」顧影點頭,「畢竟麼,這次多虧了嶽母,一招死無對證,咱們就除了後患,再不用怕那起子小人生事了。」
秀英聽到舊事重提,心中就是一顫。慌忙辯解:「官人,我母親不是在掩蓋呀,我真的是清白的。」
「好了,怕什麼?事情不清楚時,我也沒在意的。如今真相啊罪責啊都有人承擔下來了,多虧了嶽母疼惜,從今咱們再沒有後顧之憂了。」顧影眉眼彎彎,伸手撫了撫他的臉側,「但是郎君,你也要口風嚴些,雖然現在事情解決了,但以後也萬勿把這舊話傳出去,要當心咱們自家的名譽才是。」
「官人……」
秀英還想說些話,顧影笑道:
「郎君,怎麼總是這樣擔驚受怕的模樣?
「你要寬心些。咱們是妻夫,就是一體的。你的榮辱,自然也是我的。我怎麼可能不在乎這些事?但我更在乎你,就不願意深究。
「須知有的事情,不用多說,言多必失,卻添煩惱。
「以後啊,這件事咱們就拋開了,不再提了。心裡知道就好,行嗎?」
秀英輕輕蹙眉。
方才是她好似不經意提起,卻又是她說不再提。幾句話在嘴邊稍稍一轉,仿佛變成了是他在不依不饒。
是啊,這事真的說不清了。
畢竟他被當場拿住筆墨和信件,證據確鑿;畢竟顧文友和孫媒公過堂審案,少不得有刑訊;畢竟李夫人這些扶持,說是恩情,或出於愧疚,也都能合理。
這是他的死局,一旦開了頭,從此再也解不開。
那麼她說不再提,確實是為他著想更多一些。
「想當初,事發之後,她也不過是言語不快幾句,從不曾苛責。如今更是把『嶽母的大恩,我隻在私下裡報給你』的親熱話兒,說過了好幾遍,從不見心有芥蒂。
「那我……
「還是得相信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