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氣味的記憶}(1 / 2)

加入書籤

[淡淡鬆節油的氣息,是屬於你的獨家氣味,感謝這些記憶的線索,讓我再次遇見你。]

01>>>

蘇燦再次睡了過去,好看的眉毛微蹙著,它們倔強地扭成一堆。她側身,蜷縮成一團,雙手緊緊地揪住被子。那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一種表現。

我悄悄拿過她的手機,從電話簿裡抄出一串號碼,存在自己的手機裡。

我站在病房走廊盡頭,深呼吸幾下,才摁下屏幕上那串號碼。

「餵,哪位?」電話接通,低沉的男音從那端傳來,禮貌卻冷淡。

我猶豫了,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蘇燦知道後是否會對我生氣呢?

「餵?」那言的聲音響起。

沒什麼的,又在心裡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實在不忍心看到蘇燦這般痛苦的樣子。

「我是盛西曼,可以見一麵嗎?」我沒有提及蘇燦住院的事,想見那言也並非希望他來醫院探望,而是想要與他談一談。或許你會覺得我很八婆,可作為蘇燦的朋友,我真的想要拜托那言,若不能給予蘇燦所希祈與需要的,那麼請你離開。收起你所謂的不忍心傷害與溫柔的關心,這隻會帶給她更多的傷害。

「現在?」他略微遲疑。

「嗯。」我頓了頓,又說:「如果你不方便出來,我可以去找你。」

「我確實有點不方便。什麼事?」

「你在哪兒?」既然已經開始了,索性做到底吧。我咬咬牙,邊問邊下樓。

「……家。」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奈。

「家在哪兒?」我繼續問。

等了片刻,他才說了個地址。

「你在家等我,哪兒都不要去。」說完我就掛掉電話,生怕他拒絕我。我拜托護士先幫我照看病房裡的蘇燦,想了想又將亞晨與我的手機號碼都寫給她,才安心離開。

出租車一路北行,緩緩穿行在夜色與霓虹交織的城市空間,風從洞開的窗戶吹進來,將我先前的熱血與沖動吹醒了幾分,我又開始矛盾起來,甚至想叫師傅掉頭回醫院。可最終,車還是穩穩停在了那言住的小區外麵。

通過保安的詢問與登記,乘電梯上15樓,我站在他家門口摁門鈴,才響一聲,門就開了,我打量那言的表情,他神情中似乎有點無奈,卻沒有生氣,我稍微安心。

「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我說。

他微微笑,語氣溫和:「沒關係,進來吧。」

不知是從前沒有注意還是真的是第一次看見那言笑,他笑起來很好看,濃眉彎起,嘴角輕輕上揚,讓人覺得溫暖。那也是我第一次仔細打量那言,心裡禁不住想,是這樣清朗而英俊的男人呢,也難怪蘇燦迷戀至此。

我跟在他身後走進去,抬眼環顧這間屋子。客廳、臥室、廚房敞開在一個大的空間裡,全開放式,一目了然。地方不大,但空間設計得很合理,裝修也極為簡潔精致。茶幾上放著兩杯喝了一半的飲料,似乎這裡有客人來過,剛走。而客廳靠落地窗的一角,擺了一張很大的桌子,此刻台燈亮著,桌上鋪展開一張長長的白紙、鉛筆、尺子等繪圖用具。

聽蘇燦提及過,那言是一名飛機製造工程師。當時我還特膜拜地說了句,哇,造飛機的呢!

「喝點什麼?」他問我。

我收回打量的目光,說:「哦,不了,謝謝。」我頓了頓,說:「抱歉打擾你了,我找你,是因為蘇燦。」

他大概早已猜到我的來意,沒有驚訝,隻是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了,輕嘆般地說:「西曼,有很多事情你不了解。」

我咬了咬嘴唇,說:「我是不了解。我來,隻是想拜托你,既然你不愛蘇燦,就離她遠一點兒吧,別再給她一丁點的希望。我看她那麼折騰傷害自己,真的很心疼,很難過。」

他望著我,良久才說:「你是真的很維護蘇燦呢。」

「我把她當作姐姐。」我說。

「有你這樣的朋友,蘇燦很幸運。」他說,「可是西曼,我們之間的事,你以後不要再管了。這也是我的拜托。」

我被他看得有點心裡發毛,是啊,感情的事,如魚飲水,外人哪裡有什麼立場來乾涉呢?我頭低了低,心想,如果蔚藍在這裡,一定又得狠狠罵我吃飽了撐的多管閒事了吧。

「抱歉。」我起身,懊惱著往外走。

那言跟過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他家,重重關上門,將他的聲音阻隔掉。

02>>>

夜涼如水,從那言家裡出來後,我心煩意亂地沿著馬路漫無目的地走。這一片是市中心較繁華的地段,車來車往,人流擁擠。我隨著人潮穿越地下通道,站在出口處愣了愣,然後往左邊走,拐進一條小吃街。看到街邊熱氣騰騰的食物,飢餓的感覺才一點點侵襲過來,從下午開始一直待在醫院守著蘇燦,我連晚飯都忘記吃了。

越往小吃街的巷子裡麵走,才恍惚地記起這個地方以前來過,與夏至一起。他對這個城市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條小巷都無比熟悉,他不喜歡坐在畫室裡麵對冰冷木然的石膏像,或者是蔬菜瓜果,甚至傻傻擺著固定姿勢的人像模特埋頭苦畫,他的速寫本上永遠都是流動且鮮活的畫麵,一幀幀生動的人間百態。

他曾牽著我的手走過這個城市的諸多小巷子,他尋訪獨特的風景,而我的目光,永遠停留在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各式美食上。因此,他常常敲我的頭說從來沒有見過比我更愛吃的女孩,還取笑我「你是豬啊」!調侃歸調侃,但馬上掏出紙巾幫我拭去嘴角的油膩,他手指帶著鬆節油的氣味,混淆著食物的芳香,一起躥入我的鼻腔,成為屬於他的抹之不去的獨特氣味。

在一碗湯圓的熱氣蒸騰中,那些記憶中璀璨的片段一點一點在心裡復蘇,吸了吸鼻子,將一枚飽滿的豆沙湯圓塞進嘴巴裡,暗笑自己這是怎麼了,真是越來越矯情了。

抬頭,目光忽然被小吃店玻璃外一閃而過的一抹身影吸引住,那個人……我晃過神來時,他已走出好遠,我抓起包就追過去,嘴裡喃喃:「夏至,夏至……」

我慌亂地在小巷子裡擁擠的人潮中穿梭,撥開一個又一個擋在我前麵的人,眼睛睜得老大,前一刻的影像迅速倒帶:深藍色衛衣,黑色牛仔褲,黑色棒球帽,雙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裡,微低著頭走路,懶洋洋的模樣。這是剛剛從我眼前走過的人的裝扮,也是夏至慣常喜好的裝扮,連手插在口袋中的姿勢都那麼像。

可為什麼一眨眼他就不見了呢,我站在巷子裡四處張望,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我一路瘋跑出巷子,站在一個十字路口踮腳張望,可熙熙攘攘的人潮裡,燈火輝煌的街頭,車來車往,汽車尾燈與霓虹交相輝映,照出無數張行色匆匆的麵龐,卻唯獨沒有我要找的那一個。

我頹喪地蹲在地上,雙手掩住麵孔,喘著氣。

等緩過來了,我起身,朝馬路對麵的公交站走去,神色恍惚,沒注意馬路對麵的指示燈已經轉為紅燈,當我反應過來時,汽車喇叭聲已經很近很近了,炫目的白光刺進我的瞳孔,我睜大眼,心裡知道應該馬上跑,身體卻僵硬了,動彈不得。

電光火石間,感覺到一陣強風從我耳邊呼嘯而過,手臂被人拽住,身體在空中旋轉一個圈,而後被拉入一個懷抱裡。

那一刻,本應有的譬如驚嚇的情緒卻在瞬間消失殆盡,我緊緊拽住那個人的衣襟,好像拽著什麼珍寶。我的臉還埋在他的月匈前,鼻端傳來的氣味,是那麼熟悉的氣味,獨屬於夏至身上的淡淡鬆節油的氣味……我抱住這份氣味,不肯鬆手。

「你……還好吧?」頭頂傳來遲疑的詢問,不是那個我熟悉的聲音,而是全然陌生的嗓音。

我一個激靈,從他懷裡彈開,退後兩步。

他的身影慢慢變得清晰,是他!剛才我一直在追的那個深藍色衛衣與黑色棒球帽。借著路燈,這一次我終於看清楚他的正麵,仔細看,他與夏至長得並不像,可他的眼睛與夏至的眼睛那麼相似,以及他身上的氣質與感覺,真的真的讓我恍惚以為他們是同一個人。

我想起他是誰了,我曾見過他的照片。

我正想開口詢問,卻被他忽然抓住了手腕,他神色十分驚詫,那驚訝裡還帶了點欣喜,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撫扌莫我的臉頰,在半空中又停住了,他皺了皺眉,手指轉了個方向,摁住月匈口。

一切轉變得太快了,我還愣神中,拽住我的手腕的手忽然鬆開了,我看著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神色很痛苦,呼吸困難。

「餵……」

我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就朝我倒了過來。

這就是我與江離的第一次見麵,在如此混亂恍惚甚至狗血的情景下,他將我從危險的車流中救出,轉瞬卻暈倒在我懷裡。

03>>>

有好心的路人撥打了120,在等救護車的時間裡,江離昏睡在我身上,而我,尷尬地癱坐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我手指按住隱隱疼痛的太陽穴,嘆了口氣,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呀!

我一直未曾放棄想要見的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忽然出現在眼前,可滿腹的疑問來不及問出口,他竟然直接暈菜了……

這真是一個充滿了狗血與奇遇的夜晚呀。

救護車呼嘯而來,將江離小心翼翼地抬上車後,那護士又一把將發愣中的我也拎上車,嘀咕一聲說,家屬趕緊跟上呀,發什麼愣呢!

剛想說我不是家屬呀,可嘴皮動了動,到底作罷。

除了狗血與奇遇,這還是一個「杯具」的夜。既然冒充了家屬,就得做家屬應當做的事。我在繳費窗口徘徊了片刻,扌莫了好幾次自己乾癟的錢包,最後嘆口氣,又折回找那個護士,「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去把剛推進去那病人的手機偷出來,哦不,拿出來。」

護士小姐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從置物箱裡拎出來一個袋子遞給我,「他的東西暫時都保管在這裡了。」

我取出了江離手機,翻開電話簿,撥了通訊錄上「爸爸」的名字,電話關機。翻到「媽媽」的名字撥過去,可話筒裡始終傳出冰冷且機械的女聲說著「暫時無法接電話轉語言信箱」之類。

我立時傻眼了,心想這什麼父母呀,大晚上的個個都日理萬機呢。

正在這時,手機忽然響起來,屏幕上的來電名字顯示為:小舅。我想也沒想趕緊接通,未開口,那端已先說話:「到家了嗎?」

這個聲音怎麼有點耳熟?我也懶得管了,將事情簡單陳述一番,然後掛掉電話,等待對方過來。

當看到推開病房門而入的那言時,我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困頓得眼花呢,可揉眼再看,依舊是他。我覺得這個夜晚奇妙巧合到已近乎不可思議。

我忽然也明白過來為什麼在江離的畫展上會遇見那言,並且他可以自由出入美術館的休息室。

那一次的畫展江離身在裡昂並未回國,畫展一切事項都托付給他的小舅舅那言打理。

那言看到我時,亦是滿臉驚訝。

我站起來,隻是沖他笑笑,攤攤手,沒有解釋什麼,此刻我實在已是精疲力盡了。將江離的隨身物品遞給他,我說:「他情況穩定下來了,沒什麼大事。我先回家了。」

至於我心中關於《珍妮》那幅畫的疑惑,下次再找機會問清楚好了,反正我已經存了他的手機號碼。

那言說:「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太安全,我送你。」

「哎,不用不用,醫院門口很多出租車的。」我擺擺手。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聽話。」語調輕柔如哄小孩兒。

呃……把我當小孩子呀?我看了眼沉睡中的江離,也是,我跟他外甥差不多大呢!

我看了下腕表,已經十一點多了,身體無比疲憊,最終點了點頭。

04>>>

蘇燦出院的時候也隻有我與亞晨陪在她身邊,亞晨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蘇燦的父母,那言也並不知情。

亞晨去辦理出院手續的空當,我開始幫蘇燦收拾隨身物品,她安靜地靠在窗台上點燃一根煙,窗口洞開著,有涼涼的風吹進來,我將外套披在她身上,瞪她:「你不要命了呀!」

據護士說她住院的這幾天依舊不管不顧地抽煙,護士警告她說:「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請有點公德心,這是公共病房!」她索性從三人間搬到了獨立病房。

她扌莫了扌莫我的頭發,笑了笑,問:「西曼,亞晨是不是喜歡你?」

我一愣,嘆氣道:「我也希望是呀,可惜啊,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什麼呀!這小破孩竟然這麼沒眼光!」蘇燦將煙蒂彈出窗外,「我幫你教訓他!」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都市相关阅读: 一不小心出道了怎麼辦 冰河降臨[末日種田] 暴君的情敵是他自己 諸天降臨者:漩渦鳴人參上 文明求生:我解鎖了神話圖鑒 造反大師 暴力末世女穿成廢材女配[穿書] 假千金全家不是人 職業爆紅,時薪千萬 混元帝尊